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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麟无言以对。

　　确实就如薛书窈所说的那样，即便他再怎么试图中立地去看待每一件发生的案件，到了此时，都不得不承认主办方的嫌疑确实要更大一些。

　　但又不仅仅如此。还有很多事情仍然无法得到解答。

　　他沉默地转开视线，看起来有些烦躁似的，过了好一会才说：“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凶手中至少有一个人是工作人员，那么他就能提前知道这座岛的位置，也就意味着他可以在拍卖开始之前随时把任何人送到岛上并且藏进自己的房间里面。”

　　这样一来，他们原本的一些推测便无法作数了——有可能并不是某个别墅中的人诈死失踪、偷偷潜藏起来，再利用大部分人前往仓库的时候诱出并袭击了2号保安，那名凶手或许本就是一个从来没有被计算在他们这群人中的可以自由行动的“幽灵”。

　　薛书窈哑然片刻，无奈地玩笑道：“往好处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反正咱们本来也没见过大部分人面具底下的样子。”

　　叶麟瞪她一眼，但紧接着，突然怔了怔：“……如果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原本的人了呢？”

　　薛书窈：“什么？”

　　叶麟摇摇头，一边揉了揉太阳穴，去给自己倒了杯咖啡，把茶匙仔细摆好之后才自嘲地说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的，胡言乱语罢了。”

　　薛书窈：“……”

　　她一点都不认为她这位典型处女座并且强迫症晚期的师兄脑子里还有胡言乱语这个分区。但她这会儿也没打算拆台，便随意地转开话题：“你说得确实有道理，动手的那个人未必就是别墅最初的二十人中的一员，但也正因为这样，所以确定那个身份不明的凶手在工作人员中的同谋才更重要，不是吗？”

　　叶麟：“那也只是个假设。”

　　薛书窈装作十分诚恳地回答：“至少是个比大海捞针更靠谱一点的假设，而且反正咱们也没有别的明确线索了，试试也不亏。”

　　这显然不符合叶氏美学，可惜叶麟抿了大半杯咖啡，仍然没从那一团乱麻里挑出来个拒绝的理由，只好叹了口气，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小心些，别演得太过分了。”毕竟两天前悬崖上的事情已经证明了，凶手并没有给他们什么优待。

　　“还有，”他又说道，“有一件事我仍然想不通。”

　　“什么事？”

　　薛书窈刚问出这几个字，敲门声便响了起来，她之前约定的十分钟时间已经到了，荷鲁斯已经等在了门外，随时准备接受询问。叶麟便加快了语速：“2号保安的尸体！”

　　“尸体？”薛书窈疑惑道，“看起来像是被拖到断崖边扔下去了啊。”

　　叶麟瞥了房门一眼，走到薛书窈旁边压低声音：“确实，我曾经认为如果2号保安就是凶手或者同谋的话，他没有必要伪造自己的死亡，因为这会让他失去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的机会和可以作为庇护所的房间，非常得不偿失。但是这都是建立在工作人员没有额外嫌疑的基础上的。现在听完你的分析，假设工作人员里必定有至少一个凶手，那么再想想2号保安的‘死亡现场’的情况，我开始产生了一些新的怀疑。”

　　他的目光锐利，像是要透过门板看到外面的来客：“还记得荷鲁斯的醉话么？他说2号保安进了他的房间，要杀他。”

　　薛书窈立即接道：“我还特意阻止了卡门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就是担心万一是真的，凶手可能会想要灭口荷鲁斯。”

　　叶麟点点头：“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凶手的选择不是灭口，而是‘自杀’呢？”

　　薛书窈一愣。

　　但下一瞬间她就明白了叶麟的意思。如果荷鲁斯酒醒了，并且清楚地回忆起了究竟是谁从那扇门里走了出来，那么对于被目击到的人来说，恐怕就是证实他是凶手的铁证，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比嫌疑人已死更好的解决方案呢！只要能够确认保安2号已经被人杀死了，那么醉话就永远只能是醉话，任何人——就连荷鲁斯自己都不会相信他究竟透过那双醉眼看到了什么。

　　叶麟慢慢走到门边，在开门之前最后轻声说：“茜茜的尸体就留在了她遇刺的地方，说明凶手并没有非要毁尸灭迹的意图，所以，他为什么要费力地把保安2号的尸体扔到海里呢？”

　　敲门声再次响起来了，比上一次还要急，似乎外面的人已经等得不耐烦。

　　薛书窈长长呼出一口气：“那就听听咱们的证人怎么说吧。”

　　话音刚落，房门突然被拉开。荷鲁斯正要叩门，动作却落了空，一时不防差点跌进卧室里，连忙扶着门框站稳了，有点尴尬地解释：“十分钟应该到了吧……”

　　叶麟挑剔地上下打量着门外欺软怕硬的年轻男人，从他现在这副老老实实的模样来看，谁又能想到不久之前他刚接着酒劲大闹过一场呢。

　　“进来。”

　　直到把人盯得明显手足无措起来，叶麟才终于开口。

　　荷鲁斯连忙跟了进去，只觉对方那双接近琥珀色的眼珠在盯着人看的时候有种无机质的冷漠，视线像是能直接钻进人的皮肉下面，把骨头一根根剖出来，让他残存的酒意都吓醒了三分。

　　叶麟坐回床边的沙发椅上，开始问话。

　　最初的几个问题仍旧是按部就班的“xx事件发生的时候你在做什么，有没有听到或看到什么异常”“发现茜茜的尸体时你在什么地方，附近能看到那些人”以及“断崖边唐镜遇险的时候你站在什么位置，旁边是谁”，等等。荷鲁斯的回答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和其他人一样，在混乱之中他几乎没能记下来什么有用的信息，唯一让人稍感惊喜的是，在断崖的时候他正巧站在人群外侧靠近崖边的位置，而他恰好又对旁边的人有一点印象——那是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似乎因为惯性而冲到了相当靠边的位置上，还踉跄了几步差点跌倒，不过在他伸手搀扶之前那人就自己站了起来并且重新回到了人群中。

　　薛书窈和叶麟对视一眼，荷鲁斯的证词无疑佐证了他们的看法。那个“差点踉跄跌倒”的保安，应该就是2号，他借着伏身的动作割断了绳子，然后立刻又藏回了安全的地方。

　　可惜他们发觉得晚了一步，嫌疑人已经像是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一样借着自己的“死亡”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外。

　　“……你们怀疑他，是吗？”荷鲁斯也觉察出了两人无声的交流，不禁试探着问道。

　　但是并没有人回答他。

　　薛书窈侧坐在沙发椅扶手上，对他冷冰冰地弯了弯眼睛，笑得就像是几天前闯入了他的房间时那样：“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今天午后，你回房间之前究竟在走廊里看到了什么？” 深渊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