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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四章 纸人滚黄泉
挂起红皮灯笼后，我就走进了纸扎店里，拿起了几个男童纸人，一共拿了五个。
纸人制作起来以后，都是不能画眼睛的，那一步叫做点睛，点睛之后，纸人就活了。这个所谓的活，不是说纸人能变成像人一样，而是说纸人会成为一种特殊的容器，可以让孤魂野鬼将其当成一个活人的皮囊，钻入其中，容易成为邪祟。
只有等逝者入殓后，才能在灵堂上给纸人点睛，纸人睁眼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灵堂上的逝者，认定主人了，孤魂野鬼才无法钻进去鸠占鹊巢。
在我爷爷的阴阳奁里，就有一支点睛的毛笔，听我爷爷说，那支毛笔的笔杆是一种至阴的植物鬼竹制成的，笔头是千年黄鼠狼受雷劫后，脖子后仅存的一撮金毛制成，是一支有灵性的笔，可以点化阴灵。
我拿起剪刀，从自己的后脑勺上剪了几撮头发下来，然后调了点浆糊，把剪下来的头发分成几份，贴在那几个纸人后脑勺上。然后，我又剪了我自己的一些指甲下来，用浆糊粘在了几个纸人的指尖上。
最后，我用剪刀刺破指尖，挤出一些血来，用点睛毛笔蘸着这些血，把我自己的生辰八字写在了几个纸人的后背上，并把这几个几人放到了家里的各个角落。
做完这些，这五个纸人就成了我的替身，或者说替死鬼。
这招就叫做纸人滚黄泉，不过只是一个最基本的低配版本。
我爷爷救根叔用的那个级别的纸人滚黄泉，我现在还远远做不到。
在五个纸人全都被毁掉之前，那些邪祟阴灵是找不到我本人的，这也就给我争取了一些时间。
我当然也想多做几个纸人替死鬼，可惜这一招上限就是五个替死鬼，再多的话，就会失效了。
等我忙活完做纸人替死鬼，太阳几乎已经下山了，只剩下了一点橘红色的弧边。
我抓紧最后的一点时间，做另一样准备。我找出来了一些朱砂染过的红线，每隔十二寸穿上一枚铜钱系紧，然后缠满了全身。这是一种金钱甲，专门用来防守鬼怪攻击的。
身上缠着金钱甲，我又去厨房里，扛出来一袋子小米，在袋子上扎了一个窟窿，然后扛着袋子满院子走，把小米洒满了院子。
撒完小米后，我就又回到了纸扎店里，躺在躺椅上点了支烟。
我能做的，我会做的，也就这些了。
如果这样还对付不了红皮灯笼里的那个东西，那就是我躲不过去的一道劫数，反正迟早会来，我也只能认命了。
躺在躺椅上，抽了几口烟，我心里最后的那点恐惧也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困倦之意。
迷迷糊糊的，我就睡着了。
不出意外的，我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站在我家的院子里，我爷爷就站在歪脖树底下，背对着我。
“爷爷！”
我喊了一声。
我爷爷没有回应我，连头都没有回，径直走向了南屋。
南屋是连着的四间房子，从东到西依次是厨房仓库柴房和厕所。
我爷爷走过去后，就站在柴房的门口，也没有进去，盯着墙上看了一会儿，又走开了。
这次，我爷爷是倒退着走的，走到了我不久前刚刚种下的罗汉竹前面，手里捏着的一把灰色粉末，慢慢的抹在了罗汉竹上面。
然后，我爷爷又倒退着到了树下，树杈上出现了我装着红皮灯笼的那只铁桶。我爷爷把铁桶拿下来打开，把里面的红皮灯笼拿了出来，然后又倒退着进了堂屋，把灯笼重新挂在了房梁上。
不知道为什么，自始至终，我爷爷都是背对着我的。
这时候，我手指上传来一阵灼痛，手一哆嗦，一下子醒了过来。
我低头一看，指间的烟已经烧到了烟屁股，把我给烫醒的。
揉搓着烫得发红的手指头，我看到手指上的烟灰，突然明白过来。
我爷爷往罗汉竹上抹的那些灰色粉末，不就是香灰吗？
这一次，在我的梦里，没有出现红衣人影或者红皮灯笼，也没有死人。出现的只有我爷爷，他在我的梦里做了三件事，看柴房的墙壁，把香灰抹在罗汉竹上，把我挂在树上的红皮灯笼摘下来挂回堂屋房梁上。
我想着这其中的联系，想明白了几件事。
昨天晚上，从梦里带出来，掐在我脖子上的红手印，我爷爷看到了，但是没当回事。然后，他喝了珍藏的好酒，交代了后事。那么，是不是他已经知道了我脖子上的红手印，和红皮灯笼里面的那个东西有关，而他已经做好了和那个东西同归于尽的准备？
而同时，这个邪门儿的灯笼，对我爷爷，或者对我家，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我爷爷需要对付灯笼里面的东西，但是这个灯笼却要好好保存着。他之所以把红皮灯笼从铁桶里拿出来挂回堂屋，是不是也在告诉我，灯笼里的东西已经被他解决了？
可是，如果我爷爷真的赢了那个东西，即便是同归于尽了。那么他后背的皮又是被谁扒掉的？
这个问题我想不出答案，干脆先放到了一边。
我爷爷在梦里拿着香灰抹了罗汉竹，那么我肯定也是要试一下的。
我家里有香灰的地方，就是我爷爷的灵堂上。可是，灵堂上的香今下午才点上，烧出来的那一丁点香灰，根本没有多少。
另一个有香灰，而且还有很多的地方，就是神荼郁垒的供桌上了。
当即，我就直奔里屋过去。
走出纸扎店的时候，太阳已经彻底落山了，不过天还没有完全黑透。
我走进供奉神荼郁垒的那半间屋子，给两位神明恭恭敬敬的上了香，然后从香炉里抓了一把香灰，退了出来。
走到那根罗汉竹旁边，我也学着我爷爷的样子，把香灰抹在了罗汉竹上。
手里的香灰刚刚抹完，罗汉竹突然燃烧了起来！
火焰是突然出现的，瞬间将整根罗汉竹吞没。
我都看傻了，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香灰早就凉透了，怎么可能会瞬间点燃一棵竹子，还是一个新鲜的湿竹子。
这股火起的太莫名其妙了！ 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