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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世安愣怔片刻,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句话里面包含的意义。
她的眼角闪过一丝黯淡,旋即又很快掩饰起来,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回答道:“是吗,可是跟我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林高远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一下,他抬眼看了一眼苏可可,只见苏可可轻轻摇了摇头,他便知道苏可可的意思。现在顾世安刚刚出狱,还是尽量少在她面前提盛意南的事情比较好,以免又刺激到她目前尚不稳定的情绪。既然如此,他也只能叹一口气,尽量云淡风轻地跟顾世安告别。
目送林高远的车慢慢上了高速,顾世安黯淡的眼神又转成了悲哀。这个偌大的城市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从现在起,她没有家,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只是一个曾经“杀”过人的劳改犯而已。
她托着空荡荡的行李箱,首先去市郊的墓地探望了顾远山。在墓地入口处,她买了一束雏菊,40块钱小小的一把,这个价格几乎已经让现在捉襟见肘的她负担不起了。但是一想到毕竟是第一次来扫墓,还是咬咬牙买下了。看着卖花人那轻蔑又带着几分探究意味的表情,她又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除了她新献上的一束雏菊之外,顾远山的墓前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盯着墓碑上面刻着的“顾远山之墓”那几个字好久,她才慢慢回过神来,曾经无比宠爱自己的爸爸,现在正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骨灰盒里面,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他,甚至连他唯一的女儿今天也是第一次来扫墓,而他的妻子早已不知道身在何方。她的眼角突然掉下一大滴眼泪,吓了她一跳。
对于一个坐过牢的女人来说,求职是一件异常艰难的事情。虽然她本科读的是有名的平大中文系,但是今年她已经29岁了,却没有一点工作经验,现在又有案底,根本没有正规的大公司愿意雇佣她。个别不甚正规的私企她也去应聘了,可是HR一看她这么大了还是未婚未孕,不由又以“回去等电话”的借口拒绝了她。
整整三个月,她一直在为找工作来回奔波,可依然是一无所获。天气渐渐冷了,她租的地下室里面也没有暖气,不出几天便病倒了。医院是她现在万万不敢去的地方,毕竟出来之后一分钱没有赚到,怎么能往外花钱?苏可可临走之前给她的钱也剩下不多了,马上又要交房租,她急得焦头烂额,最后还是忍着头痛爬起来继续找工作。
苏可可一天一次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正站在一根电线杆前面发呆。电话那边,苏可可关心又急切的声音让孤独身处这个寒夜的她感到了一丝温暖。
听那边的语气她便猜到苏可可是跟林高远吵架了,随即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啊,是不是又跟林大医生吵架了,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苏可可正在气头上,好不容易在顾世安这里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地方,便噼里啪啦说起来:“这人太磨人了,非要今年底去扯结婚证,我说明年十一,大家都放假的时候再领证顺便办婚礼,他死活就不愿意,跟我大吵了一架,今天晚上又不回来了。”
听着苏可可怒气冲冲的控诉,她赶忙安慰道:“你知道女人最怕什么吗?最怕的就是男人不愿意对她负责任,现在林高远主动送上门来要接受你一辈子的折磨,你应该快点答应他,省得夜长梦多。”
“可是年底真的太匆忙了,我还没有准备好呢。”苏可可嘟了下嘴,又小声抱怨道。
“要不然先去登记,然后慢慢商量仪式的事情。你跟他好好说啊,他不是一向最听你的话的吗?”
两个人在电话里面就究竟什么时候登记结婚的事情又扯了好久,最后苏可可总算被她说服了,答应年底先跟林高远登记,开春之后再办仪式。
挂电话之前,苏可可不忘问上一句:“工作找的怎么样了,有合适的吗?”
她无奈地叹一口气,“大概是年底了,所以不太好找,不过没关系,这两天也在网上投了很多简历,过几天可能就有回复了。”
苏可可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情况,但还是鼓励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你可是我们平大的学霸,要是暂时找不到就等春招,那个时候岗位多,到时候你可以好好选择。”
“嗯,好。”她轻轻浅浅地回答,便挂了电话。
电线杆上面贴着一则招聘启事,招的是保姆,按小时计费,每个小时70元,这对正处于穷途末路的顾世安来说简直犹如天上掉馅饼。苏可可的电话刚一挂掉,她便按照招聘启事上面留的电话拨了过去,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很爽快地就跟她约了面试的时间和地点:半山别墅,上午十点。
半山别墅跟她现在住的地下室隔得很远,所以她不得不起早坐地铁赶过去。她也是第一次在早高峰出行,不知道地铁安检费功夫,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20分钟。幸好面试的中年妇女大度,没有跟她计较。
这个中年妇女姓萧,年纪在45岁左右,看起来人很爽朗,看见顾世安因为迟到局促不安的样子便安慰道:“赶上早高峰了吧,路上车多。”
见她这么大度的样子,顾世安更加不好意思起来,“萧女士,真的很对不起,耽误了您的宝贵时间。”
“叫萧阿姨就行了,别用萧女士这么正规的称呼。再者说了,我又不是什么比尔盖茨,时间没那么金贵,你这个小姑娘倒是很谦卑,态度很好。”说完,萧阿姨自己仿佛也觉得好笑,自顾自笑起来。
气氛渐渐缓和起来,萧阿姨又问了顾世安几个常规的问题,很快就定下来即刻上岗,这让顾世安颇感意外,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这么顺利就得到了这份工作。
其实这份工作很简单,只需要每周末到别墅做些杂务就可以了,不过几个礼拜,顾世安就越发得心应手起来。但是她也知道,这份工作只能解燃眉之急,始终不是长远之计。萧阿姨看她做事情勤快,学历又不错,便主动介绍了一份律师事务所文秘的工作给她。她去面试也居然一次就通过,事后她仔细想想,大概公司老总也是看在萧阿姨的面子上。
苏可可听到她终于找到了工作,而且还同时找到了两份工作,对她是大加赞叹,“安安,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这都要感谢你的鼓励,我得赶紧赚钱,争取早点把借你的钱还上。”她在电话那头打趣道。
苏可可大笑一声,又扯高嗓子喊话:“我们俩谁跟谁啊,不需要在意这点钱的,是不是!不过嘛,要是你这么迫不及待想还钱,那就来参加婚礼,给我包一个大大的红包好了。”
“日期已经定了?”
“嗯,明年三月份,你一定要来啊,我请了好多大学同学,到时候可以顺便聚一下。”
听见身边终于有一个人要走进婚姻的殿堂,她觉得眼眶里面有热泪在打转,努力平复一下心绪之后连连说了三个“好”字,才激动不已地挂了电话。
随后便是繁忙又冗长的工作,每天朝九晚五,周末再去萧阿姨家兼职,三月份一天天逼近,她的身体却在此时敲响了警钟,已经三三两两在公司里面晕倒好几次了。
自从在监狱里面流产之后,她的身体就大不如前,本来就不强壮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晕倒也成了家常便饭。她也去正规医院看了几次,但是医生都说这是当时小月子期间没有调理好留下的后遗症,根本没有根治的方法,只能靠吃药缓解症状。她也没有期望能治好,只是按照医生的嘱咐每天吃药拿药,其余的也只能听天由命。不过她也没有想到老天爷这么爱捉弄人,她来看病的这家医院居然是盛易南任职的地方。
她不知道盛易南是什么时候发现了自己的,只是从那天在医院晕倒之后,她总觉得后来每次再来医院,身后总有一道目光在注视自己,让她既熟悉又陌生。
刚开始她以为这是那个曾将自己抱回病房的好心医生陈清扬在恶作剧,于是有一天便趁着在医院走廊碰见的间隙开玩笑道:“陈医生最近不忙吗,干嘛每次跟在我后面偷偷摸摸的,不知道的人以为我欠了你钱,被你盯上了呢。”
在顾世安的印象当中,陈清扬是最喜欢开玩笑的,自从偶然被“搭救”过一次之后,他们两人之间的交往越来越频繁,慢慢地她也习惯了跟陈清扬开玩笑,可是这一次陈清扬并没有被自己的笑话打动,反而用深不可测的眼神盯着她看了许久,才难以置信地反问道:“跟在你后面偷偷摸摸的?”
他已经给出了如此具有暗示性的回答,顾世安不是笨蛋,自然很快就明白这几次跟在自己身后如影随形的目光并不是陈清扬。那又会是谁呢,她百思不得其解,她在这个医院又不认识其他的人了,难道会是顾家之前的仇人,听说她出狱了又来报复她?她的心底里面闪过一个又一个可能,最后又被自己亲自一个又一个否定。
陈清扬轻轻推一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温柔建议道:“晚上一起吃饭?跟我好好聊聊那个变态跟踪狂的事情,我在这家医院也算是个说的上话的人物,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查了,敢骚扰我的病人,我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她难得看到陈清扬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轻笑一下婉拒道:“虽然我很想跟陈大医生一起用餐,但是明天还要上班,真的得早点回去休息了,下次吧,下次陈大医生不嫌弃的话,我要请你吃饭,感谢上次救命之恩。”
“那就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咯!”
这话一出,两个人不约而同大笑起来。这种笑意是直达眼底的,就连躲在角落里默默观察顾世安的盛易南也发现,她这次开怀大笑是无比真心的。
医生的下班时间没有定点,但是外科室最后走的那个人不是陈清扬就一定是盛易南,或者有时两人一起走,就像今天一样。
陈清扬将白大褂脱下来,又给自己消了毒,便踱到盛易南身边,嘻皮笑脸说道:“盛大医生,今天晚上我能蹭车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又想干什么?”盛易南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
“咱们同一个科室的,你又是我们家简析大宝贝儿的家庭医生,我就不能跟你联络一下感情吗?”
“不用联络。”
盛意南冷冷丢下一句话,转身便走。陈清扬知道这人好脾气,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同意,死皮赖脸上了他的车。
黑色奥迪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转入三岔路口便遇到一个红灯,陈清扬点燃一根烟,漫不经心地问道:“顾世安是你什么人?” 一世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