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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牛上岸后的半小时内，河里的洪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了下去。

　　依然大雨倾盆。

　　水流急喘。

　　却在了岸边水平线内。

　　水田里和被侵泡的房屋里的水也退了。

　　岸上的人群喜悦惊叫，“水退了，水退了，太好了。”

　　“哞！”

　　几头水牛仰头叫了声，尾巴兴奋的拍打着。兴奋中的乡亲们齐齐转头盯着这几头水牛，脸色都很难看。

　　“村长，到底是哪个烂心肠的人要害我们冻家村？”

　　“对啊，村长，你跟我们说说，到底是谁。”

　　汉子们撸袖子，大有一股要上门去干架的气势。

　　冻萌萌抓着水牛拍苍蝇的尾巴，“我处理。”

　　她回家后，几头水牛也屁颠屁颠的跟着她跑了，冻三爷和冻门远远的跟着，父子两就算是用跑的，也没有冻萌萌走得快。

　　祖孙三人和几头水牛回了家。

　　在大厅里探头焦急等着张秀兰看到他们，绷紧的脸色放松了，将拉住冻瓜叨叨念念，“瓜啊有没有淋湿，衣服放在凳子上快去换换，没得得了风寒…”

　　摸着冻瓜的胳膊大腿，衣服是干的。

　　张秀兰有些发愣。

　　外头这么大的雨，冻瓜出去走一圈，身上没有淋湿一点？

　　冻萌萌，“我没淋湿。”

　　张秀兰，“哦。”反应有些迟钝。

　　几头水牛闯进院子，张秀兰回过神来，看着闯进来的水牛，她张了张嘴，“咋…咋有牛跑进来？”

　　冻萌萌，“使坏的牛。”

　　张秀兰，“？！”

　　冻三爷父子跑进来了，两人淋成了落鸡汤，跟冻瓜成了鲜明的对比，但张秀兰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悄悄松一口气，落鸡汤的父子两和冻瓜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是这父子两情形才是正常的。

　　给父子两递毛巾擦脸。

　　冻门囫囵个擦了脸上的雨水，盯着在院子里甩尾巴的水牛，急切喊，“瓜，这些牛到底是咋个回事，你跟爹说说。”

　　冻萌萌看他一眼，“换衣服。”

　　冻门急哄哄，这是有人要害他们整个冻家村啊，他想想涨起来的洪水，这要是真的将冻家村给淹了，他想想都觉得可怕…

　　冻三爷脸上盖着毛巾，听到孙女的话，神色一愣，又是欣慰，这个…祖宗会关心他们了。

　　身上是冷湿湿的，心口却是温暖的。

　　冻三爷扯下毛巾，“去冲个澡。兰闺女，有姜汤不？”

　　张秀兰，“有，都准备着。叔，你和冻大哥一起去洗吧，我把姜汤温在大锅里，洗完澡出来喝下，把寒气逼出来就成了。”

　　冻萌萌回了房间。

　　小奶娃钻进被窝里，小屁股拱着。

　　冻萌萌将它拧出来，小奶娃咬着手指头，奶声奶气的说，“你敢欺负我，我就哭。”

　　反正他一哭，外面的大雨就停不下来。

　　冻萌萌戳戳他的脸，咧嘴，“谁说我要欺负你。”

　　小奶娃撅嘴。

　　冻萌萌将他放回床上，和自己并排躺着，“睡觉。”

　　小奶娃的眼睛亮了亮，很快钻进被窝里。

　　……

　　这场雨，整整下了三天三夜。

　　雨停的时候。

　　是第四天的上午。

　　太阳懒洋洋的挂在天上，田地里的水刚刚好漫过田埂，村里上至八十下至两岁的站在田埂上，其他的都在田地里蹦跶着。

　　“拿簸箕啊，哎呀你个蠢货，让你拿簸箕你非得上手，滑不溜秋的鱼你能抓得住，滚去拿簸箕。”

　　“你个败家玩意，抓不住鱼还把那条大草鱼给赶到你隔壁叔的田里去，我弄死你个没用的。”

　　“猴子，后面后面，跟爹后面包抄，鱼鱼鱼，从你大腿边上钻过去了，你他娘的倒是上手啊，个蠢蛋。”

　　“老子养你二十几年你连条鱼都抓不住，娘的，给老子丢脸不啊。”

　　田地里都是中气十足的大吼声，被吼的少年们也不在意，各个兴奋着脸盯着田里游动的鱼。

　　好、好多鱼。

　　他们每家的水田里都好多鱼。

　　这么多鱼，能吃多久啊。

　　少年如护犊子般对着猎物垂涎着。

　　冻三爷和冻门在抓鱼，他们的水田里都是密密麻麻的甩着水游动的鱼，父子两忙活得热火朝天。

　　张秀兰在岸上帮忙。

　　冻门用簸箕从水田里抓鱼上来，就递给张秀兰放到水桶里。

　　已经装了满满两桶鱼了。

　　大小都有。

　　张秀兰说，“冻大哥，这鱼装不下了，挑回家吧，我在这里给叔接鱼。”

　　冻门一张粗糙的脸笑成了傻子，“成。”

　　冻萌萌拧着小奶娃，身后跟着两只崽崽慢腾腾的朝水田走过去，挑着鱼的冻门兴奋的喊，“瓜，咱家田里可真多鱼，估摸着能抓三挑啊，你以后天天都能吃上鱼了。”

　　冻萌萌看眼粗汉子，“天天吃。”

　　冻门乐颠颠的走了。

　　一条鱼从木桶里飞出来，直接进了小奶娃的嘴里，又一条鱼飞出来，被一只小手抓住了。

　　“不许偷吃。”

　　小奶娃舔舔小嘴，“我没偷吃，我饿。”

　　冻萌萌，“你吃了馒头。”

　　小奶娃委屈。

　　冻萌萌的小脸有些黑，“十个。”

　　一口气吃了她是个馒头还敢跟她委屈，她戳戳小奶娃的肚子，刚刚被他吞下去的鱼也不知道哪去了。

　　“饿也忍着。”

　　小奶娃撅嘴。

　　只瞬间，天空乌云密集。

　　冻萌萌，“把眼泪憋回去。”

　　小奶娃，“要吃鱼。”

　　冻萌萌，“……只许吃五条。”

　　小奶娃舔舔唇，还是委屈，“好吧，五条就五条。”

　　跟在后面的两崽崽呆滞的看着他们姐姐拧着的小弟弟身上，哦，小弟弟刚刚一口把从冻叔叔挑着的木桶里飞出来的大鱼给吞了…

　　崽崽一，“姐姐，弟弟吃鱼。”

　　崽崽二，“姐姐，弟弟吃生鱼，要拉肚子。”

　　冻萌萌，“弟弟能吃生鱼。”

　　两崽崽呆滞的小脸慢慢的迸射出光芒。

　　冻萌萌，“你们不能吃生鱼，会拉肚子。”

　　能发光的两张小脸瞬间垮了，很不得劲。

　　小奶娃转头冲着两个小短腿认真的说，“我是哥哥，不是弟弟。”

　　他掰着手指头数自己是几百岁了，发现数不来，精致的小眉头有些纠结。

　　两崽崽，“弟弟。”

　　四只小崽崽刚走到田埂上，在田里抓鱼的乡亲们就喊了。

　　“村长，中午来我家吃饭啊，我抓了许多鱼。”

　　“村长，来我家。”

　　“村长，甭上他们家，上我家来，我婆娘做的鱼好吃着呢。”

　　“村长……”

　　冻萌萌咧嘴，“家里吃。”

　　爽朗的笑声从水田里传到山的另一头。

　　王家村的人隐约着听到冻家村的人在喊吃鱼抓鱼，整整下了三天的雨，干旱的田地里已经泡满了水，他们去田里看过一回，脸上都是喜色。

　　田里有水了。

　　太阳也出来了。

　　等把田里多的水放放，过两天就能往田里种吃食，不拘种什么，能让他们过个丰盛年就成了。

　　这时候听到冻家村的人喊着吃鱼，王家村的人脸上有些精彩。

　　尤其是爬上山，偷摸着看到冻家村的人在田里热火朝天抓鱼的场景，跟梦幻一样，回村里一说。

　　王家村炸开了锅。

　　张家村也炸开了锅。

　　紧接着是罗家村，李家村，刘家村……

　　“平平都是下了大雨，都是邻里乡亲，都是这个镇上的村子，凭啥冻家村的田里就有鱼，咱们家的田里没有？”

　　“凭啥？”

　　“据说他们村里被淹了房子淹了田。”

　　“咱们村的田地就没被淹了？咱们李家村还是在冻家村的下游……”

　　“就是，咱们也被淹了，咋没鱼。”

　　“走走走，上冻家村讨说法去。”

　　一群眼红冻家村有鱼的汉子们，撸袖子抓扁担朝冻家村跑去了。

　　此时的冻家村家家户户都是大丰收鱼，田地里依稀有几个人在水田里用竹竿拍打着，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一大群人闹哄哄的闯进了冻家村。

　　轮到值班巡逻的汉子眉头一皱，撒腿去找了后备队队长，“队长，不太对头，这波人气势汹汹，是来找茬的，还不止一个村的。”

　　后备队队长家今天抓了三挑鱼，一整天都是挂着笑脸，眼睛都要笑眯了，他的裤脚撸着，身上都是泥巴，听了值班汉子的话，笑容慢腾腾的隐了。

　　“有多少人？”

　　“得有上百号人。”

　　这么多？

　　后备队队长还想着人少点，他们自己就应付了，这么多人的话……

　　“你去村长家跑一圈，就说兄弟们的鱼被抢了。”

　　值班汉子眼睛一亮，嗖的跑了。

　　跟村长说鱼被抢了？

　　就等着这群跑进来作死的人大出血吧。

　　嘿嘿！

　　冻萌萌站在院子里，面前是六挑的鱼，十二只木桶装得满满当当。值班汉子咧嘴，“村长，咱们的鱼被抢了。”

　　冻萌萌抬头看他。

　　值班汉子咧嘴，“村里来了上百号人，全是汉子，撸袖子抓扁担的，估摸着是听到风声咱村里有鱼来抢鱼的。”

　　他面前一阵风刮过。

　　值班汉子咋舌，虽然早就知道村长的厉害，但这还是他头一回经历过在他面前这么厉害的村长。

　　咋舌完的汉子就看到院子里十二只装着鱼的木桶。

　　他饶头，“村长就是厉害，队长家定多三挑的鱼，村长家有六挑，嘿嘿。”

　　厨房里有人走动，值班汉子转身跑了。

　　…

　　后备队队长抓了三只木桶空了的仍在脚边。

　　木桶是刚刚装满鱼换出来的。

　　由李家村的人带头，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冻根将一桶桶的鱼倒出来，被冻根亲戚拧走了，而冻根提着三只木桶走到他们面前，将空的木桶仍在了他们脚边。

　　李家村领头人眼珠子赤红，目光贪婪。

　　“冻根，你刚刚倒走的鱼咱们大伙可都瞅见了，这么多鱼没得你们给吞了，都是这条河上下的村民，大家可都有份是不是。”

　　“是，都有份。”

　　“把鱼拿出来分分。”

　　一群人目光灼灼，那眼神能将冻根给吃了。

　　冻根身边也站着不少人，都是冻家村的后备队，他们看着面前这群闯进来要跟他们分鱼的人，就跟看神经病是一样的。

　　“脸是有多大？来跟咱们分鱼，鱼是你们家田里的吗？”

　　“馋疯了吧？”

　　冻根抬抬手，嗤笑着囔囔的人安静下来，冻根漫不经心的看着对面的人，对站在他身边最近的汉子嘀咕，“村长来了没有？”

　　他身边的汉子朝后面人群钻了出去，又钻回来，“还没。”

　　冻根冲着对面瞎比比叫的人群咧嘴，“李驼子，你想怎么分？我给你们拧了三只木桶来，想咋地分你说说。”

　　李家村领头人李驼子脸色发红，“你真打算分给咱们？没扯慌？”

　　冻根挑眉，“不想要？”

　　“要要要，李驼子不要，我要我要。”

　　“我要，我要三条，不，五条鱼。”

　　“我要五条。”

　　“六条…”

　　李驼子身边起哄着，有人去抢地上的三只桶，场面瞬间就乱了，在后面的汉子们急了。

　　他们也看得真真切切的，只有三桶鱼啊，前面的人可真敢喊，一个人要五六条鱼，轮到他们，连鱼鳞都没有了。

　　“都他娘的别抢，这只是空桶，里面没鱼…哎呦…”

　　被踩了好几脚的李驼子脸黑沉黑沉的。

　　抢到空桶的三人身上也挨了拳头，脸上都挂了彩。

　　三个人死死的抱着空桶，有了捅就能有鱼了。

　　李驼子扒开人群，一拳头揍下去，将抱着空桶和乱遭遭的人群弄开，眉目阴鹜，“都他娘的抢啥？啊？！眼睛都瞎啊？这是空的桶，都他娘的想吃鱼想疯了？啊！抢屁啊！”

　　被揍被吼得一逼的汉子们不服气，“抢了空桶能跟冻根要鱼。”

　　李驼子，“……”你他娘的傻逼吗。

　　冻根等人双手抱胸，看着为了三只空桶闹成团的一群人，幸灾乐祸中，又透着股怜悯。

　　一群蠢货啊。

　　冻萌萌从人群里钻出来站在冻根面前，黑沉沉的眼珠子盯着对面陌生的汉子们，“谁抢鱼。”

　　冻根绷着脸指着对面的李驼子，“他们都抢了。”

　　他身边的人齐齐指过去，“村长，咱们三桶鱼全被抢了，就是他们抢的，三只桶还被他们抱着。”

　　冻萌萌朝死死抱着三只桶的汉子看过去。

　　三个汉子咔吧将木桶砸在地上，他们朝后躲，摆着手，“不不不，我没有，我不知道，不是我们做的。” 六零萌妻别太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