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冻门跳着粪桶,洒了水田。
头顶的烈阳折射出光圈,冻门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水,亲爹弯着腰,在侍弄田里的小龙虾。
冬天冒出来的螃蟹在开春的时候,都藏了起来,他曾经扛着锄头将水田挖了个大坑,把亲爹种下的稻苗给挖废了,都没找到螃蟹,还被亲爹训斥了一顿。
这小龙虾是在螃蟹藏起来没几天后,突然间冒出来的。
冻门将粪桶放在田埂上,挨着田埂坐,“爹,你说瓜啥时候能回家?”瓜是初一走的,这都六月天了。
冻门愁死了。
亲闺女出门在外,也不知道能不能吃饱穿暖,有没有人欺负她。
今天的六月天,能赶上三年自然灾年的天气了。
闷热闷热的。
冻门擦着汗,下田帮亲爹抓小龙虾。
小龙虾是这名字是两儿子首先喊的,还别说,长得个头大尾巴小,还有两个跟螃蟹一样大的钳子,长得像是小龙虾这么一回事。
冻三爷将手里的小龙虾扔进桶里,支起腰给自己点了烟抽,“估摸着也该回家了。”
这都出门半年了。
按着亲孙女爱闹腾的性子,玩够了就该回家了。
冻三爷眯着眼睛,“等瓜回家,你两个儿子能喊姐姐了。”
想到龙凤胎,冻门憨憨的咧嘴乐。
冻家村自从有了冻瓜这个小村长,就没有了大集体制,都是各家种各家的地,村书记特意划了三亩旱地给下乡的知青们。
也不种稻子。
就种些地瓜花生土豆。
都是赶产量的农作物。
这三亩地在靠山背的地方,离冻三爷家最近。冻三爷抽着烟瞅眼挥着锄头翻地的年轻小伙子们,眯了眯眼睛。
“收拾收拾,归家去。”
抓了小半桶的小龙虾。
村里人谁也不知道冻三爷这二亩水田里到底有多少的小龙虾,连冻三爷自己都不清楚,总之,站在田埂上往下看的时候,能看到乌泱泱一群群的小龙虾,等下水田的时候,又看不到两只,抓起来的时候,随手都能捞一把上来。
冻门提着水桶,把放在田埂上的粪桶挑上,“爹,老村长昨儿说村里大家伙的菜剩了许多,自家又吃不完,瞧着能不能挑去镇上偷摸着卖点?”
冻三爷将烟杆背在腰后。
“投机倒把镇上抓得严。”
瓜不在村里,让村主任上镇上开会,这半年来都是老村长去的,将得最多的就是这投机倒把的事儿,现在的政策不允许,监控得严,被抓到不仅要蹲班房,还得批评教育。
冻门,“老村长是这么说,那村里的菜就留着地里糟蹋了?”
三年自然灾害过去后,冻家村的日子越发的好过,这两年乡亲们种地种菜,都有了富余,今年开春雨水足,种下的蔬菜都是一茬茬的疯长的,家家户户都剩不少。
早两年,乡亲们也跟着瓜上镇上换食。
今年瓜不在。
乡亲们没那胆子自己偷摸着去换。
被抓了怎么办?
不是谁都有他们小村长的能耐和面子的。
这又是风尖浪口上,为了地上那点子菜冒着被批评教育还得蹲班房的风险,他们也不乐意啊。
现在的日子多好啊。
能顿顿吃上饭还能吃饱,搞什么幺蛾子呦。
冻三爷知道乡亲们的这点尿性,包括他自己,现在的日子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美日子啊。
“不糟蹋,等过了季节,把地里的菜收起来,晾干着晒。”
两人走到家门口,冻门将粪桶放在院子门边上,提着装了小龙虾的水桶进屋,亲爹慢悠悠的说,“在后院挖个地窖。”
用来存菜。
冻门不知道地窖是啥。
张秀兰在做炸圆子,是用五花肉和地瓜粉和起来捏成小团子放在油锅里炸,听到声音,喊了声,“冻门,把骨头汤端出去给爹喝。”
锅里炖着大骨汤。
这猪大骨是隔壁罗家村集体上杀猪,亲爹偷摸着去买回来的。
冻门将水桶提进厨房,冻三爷跟在后面进去,用不着给他端汤,他自个进屋喝。
张秀兰手上捏着圆子。
冻门放下桶把温在后锅里的一大盘的骨头汤端出来,张秀兰说,“喝完去看看孩子,睡了小半会该醒了。”
冻门点头。
厨房里三人说着话,殷修寒去割了一簸箕的兔子草回来,张秀兰让他去喝骨头汤,殷修寒看到小半桶的小龙虾两眼发亮。
自从吃过一次特辣小龙虾后。
殷修寒对小龙虾情有独钟。
“婶儿,中午吃小龙虾吧,还是特辣的那种。”
眼睛放光。
他仰头将一碗汤喝完,提着水桶去了后院清洗小龙虾,怎么清洗小龙虾他也不是很懂,就把整只小龙虾磋磨一遍。
乐的是,这看着个头大大的小龙虾,还有两个大大的钳子对他们很友好,从来没钳过他们。
“师父,半年没着家,都是灰尘,您可别坐着了,脏。”
“小徒儿啊你可让为师喘口气吧…好香,冻村长家在做什么好吃的,小徒儿你赶紧收拾,午饭去冻村长家蹭着吃。”
“师父,这不太好吧……”
“你说有什么不好?”
“……”
说不出来,就怕师父你被冻村长揍,刚在冻村长未知的情况下,抢在冻村长前头去她家蹭饭吃?
小徒弟表示不敢。
殷修寒手里的小龙虾啪叽砸回了水桶水面,他震惊的抬头,直勾勾的盯着隔壁房子…能传出久违声音的房子…
水里的小龙虾嗖嗖嗖的扒在水桶边上,个头大的脑袋齐刷刷的朝隔壁的房子瞪过去。
就像它们真的在认真看似的。
猪圈羊圈鸡舍鸭群全都趴在墙上,仰着头的姿势跟小龙虾的姿势一样样的。
殷修寒,“……”
老者打开阳台的门,推开窗户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老脸很满足,回到冻家村果然从身到心都是舒畅的啊。
“咦——这是虾?”
和蹲在水桶边上直勾勾看着他的那双眼睛对上了。
老者慢腾腾的恢复高人风范,“殷少爷,洗虾呢?”
殷修寒,“……风、风水师好。”
老者点点头,“中午是吃虾?这么一小桶不够啊,哪抓来的?我让小徒弟在去抓点回来。”
殷修寒,“……”
嗖的窜起来跑进厨房。
惊呼中是声音雀跃,“婶儿,风水师回来了,风水师带着他徒弟回来了。”
张秀兰手里捏着的圆子啪叽砸进油锅里,溅起几滴油砸在手背上,眨眼起了个红印子。张秀兰震惊,“谁回来了?”
殷修寒咧嘴,“是风水师,他带着小徒弟回来了,就在隔壁,还问我中午吃虾吗?婶儿……”
他婶儿抓着一手的肉沫拌的地瓜粉跑了。
“冻门,瓜回来了,瓜回来了…”
在房间里玩龙凤胎孩子的冻门蹦起来,被门槛绊了下,差点摔倒,“我闺女回来了我闺女回来了,瓜啊爹可想你啦——”
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条红色的鱼半个身体探在缸外,鱼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仿佛在说他蠢。
冻门没看到亲闺女,整个人怔楞了,“瓜呢?”
张秀兰笑着摇头,“隔壁的大师回来了,我估摸着瓜肯定也回来了,你上隔壁问问去,瓜跟他回来没有?”
大小虎两个臭小子这半年每天都要去村口等姐姐。
每到吃午饭的时间不回家。
张秀兰失望,看来瓜是没跟着回来,两臭小子都没等到他们的姐姐。
冻门嗖的跑了。
殷修寒站在厨房门口笑,走到坐在正厅门前台阶上的冻爷爷边上挨着坐,“爷爷,您别急,萌萌肯定回来了,她人小,走的慢,肯定还在村口。”
冻三爷看他一眼。
人小走得慢?
这孩子怕是不知道我亲孙女的能耐。
…
冻门跑去隔壁,没一会,大师跟着他回来了。
大师说,“冻村长是跟着一起回来的,这不,她从京都这一路回来,把每个镇上的瓜果都买了,到了这镇上,她只买了一袋子的瓜果,觉得太少,就跑到隔壁的镇上去了…”
张秀兰擦眼角,“这孩子…”要吃瓜果,回家她给炒啊。
现在家里种了花生了,还有南瓜仔,去后山捧一把细沙回家掺和着炒,不比镇上供销社卖的差劲。
冻门心口火热,搓着手笑呵呵的开口,“我闺女给我买瓜果,嘿嘿,我闺女出门回家惦记着给我买吃的。”
冻三爷看蠢儿子一眼,没吭声。
老者保持着大师风范,“冻村长这一路可买了不少,那头小毛驴身上都扛满了。”
张秀兰又高兴又心酸。
他们家瓜可懂事了。
站起来就往厨房走,“我多炸些圆子,留着给瓜吃,冻门你把剥好的花生粒拿出来,我多炸点…”
冻门乐滋滋的去拿花生粒了。
这些花生他剥了壳,就是存着给瓜吃的。
“你炸花生,我去后山弄沙子,炒南瓜子,现在就炒。”
张秀兰很高兴。
催促着冻门赶紧去。
老者,“……”
等等!
不先吃饭吗?
冻三爷呵呵笑,“瓜回来了,等瓜回家一起吃。”
殷修寒同意,跑去后院继续洗小龙虾,冻三爷跟着起身,“我去田里多抓些小龙虾回来,瓜爱吃这个。”
瓜喜欢吃螃蟹。
在冻三爷眼睛里,小龙虾跟螃蟹长得一个品种,瓜肯定爱吃。
把放在厨房门口的水桶提着走了。
六十好几的人了,走路的姿势虎虎生威,别提多带劲。
老者,“……”
老者徒弟,“师父,我们回去擦灰尘吧。”坐在这里也没东西吃,还不如回去干点活,把被子拿到院子里晒,趁着有太阳,晒一下午晚上就能盖了。
老者,“……”
总觉得他应该先噌完饭在提冻村长的事。
这一家子,用过他就扔了。
他是特意上门蹭饭的,他还饿肚子。
冻三爷今天瞧着喜气洋洋的,扛着锄头回家路过冻三爷家门口,看到冻三爷提着桶往田地里跑的冻三爷,高生喊,“三爷,您这是抓小龙虾去?”
冻三爷咧嘴,“我瓜要回家了,多捞点中午给瓜做辣虾,我瓜爱吃。”
扛着锄头的村民直愣愣的,“小村长要回家了?”
这是真的?
冻三爷,“我不框你们。”
扛着锄头的村民满脸喜气,“小村长真要回来了,可真是太好了。”
小村长回来了,他们地里的菜就有救了。
昨儿老村长还特意提了句,地里的菜家里吃不完,老丈人那也隔三差五的酒送点过去,也不能送多啊。
现在他们村里家家户户的老丈人们村里都是集体制,还分队啊,送多了过去,也是送到别人的嘴巴里了,还不如隔三差五的把老丈人喊来家里吃一顿。
扛着锄头的村民挥着手臂振奋喊,“乡亲们,小村长要回家了,小村长要回家了——好消息,小村长回来了——”
眨眼。
全村都知道他们小村长回家了这消息。
这时候快到吃饭的时间,家家户户在田地里干农活的,扛着农具准备归家吃饭,听到这消息,都高兴了。
“小村长可算是回来了,好啊,回来好啊。”
“小村长回来,咱们就有主心骨了。”
“可不是,这半年村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是老村长做主的。”但老村长就张嘴巴拉巴拉,没给他们干些实质的事儿啊。
他们现在家里有菜,有鸡蛋。
都不敢偷摸着去镇上换。
哦!
现在镇上换了镇长了,比以前的杨镇长难说话,老村长说去镇上开会的时候,这新镇长的脸拉得老长,在会上点了他们冻家村好几次的名。
也不知道是不是惦记着他们村。
现在他们的小村长回来了,村民们对新镇上嗤笑,你是镇上了不起啊,还敢惦记我们冻家村?谁给你的胆子?啊!上任前没跟老镇上打听打听我们小村长的能耐?
新镇长表示这还真没去打听。
老镇长哼哧,他又不是蠢蛋,能跟抢了他位置的玩意提醒他冻村长的能耐?他又不是傻子。
冻家村除了殷修寒外的男女知青们齐齐惊呆了。
那…家伙要回来了?
不是。
怎么就要回来了?
在外面玩了半年了,不是玩的挺好的吗?怎么就惦记着回这山沟沟的地方来了?
男女知青们想到半年前自己的某些作死行为,齐齐欲哭无泪。
这消息真是糟糕透了。 六零萌妻别太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