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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想起那些记忆之后,他有很长一段日子无法平静地接受这一切,那一次次的生离死别,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有她,只有她一人,默默地担负着这一切。
她明明曾是个那样明媚的女子,是他心头的肉,却为了仇恨,为了他,把自己变成了连她自己都不愿去看的模样。
每每想到她在雪山上,对他剖出自己的心的那一幕,他便后悔得恨不得同她一起死。
她一次次斩断的念想,对他说的那些恶狠狠又蛮不讲理的话,此时会想起来,都让他觉得心疼。
他从未对她说过,他只是希望她多笑一笑,她笑起来的时候,比什么都让他觉得高兴。
可是现在,她就在他怀里,他却明白了自己的贪心。
不仅想要看着她。
想抱她,想吻她,想让她彻彻底底变成他的。
想得快要发疯了。
而她,却是全然未觉似的,竟然傻乎乎地送到他面前!
天晓得他要如何忍耐,才能推得开她。
可眼下,她笑起来的模样,却让他绷断了脑子里最后的那根弦。
黑暗中,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是如何颤抖着,竭力压抑着自己的雀跃,小心谨慎地伸出手,解开了她的衣衫。
明明轻轻一抽便能解开的结,他却看了许久,才想起该如何下手。
顾如许的酒意依旧没散,存心似的,细碎的吻落在他脸上,唇边。
直到脱下了她身上最后一层阻隔,他额上已然有了一层薄汗。
他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唇,低下头,又亲了亲她的纤颈,仿佛捧着一件珍宝般谨慎而克制。
顾如许醉得迷糊,还没从方才的头晕目眩中回过神来,抬起头便正对上他的眼睛。
沉沦,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酥酥麻麻的痒,让她浑身一僵,又不知该抓着什么,隐约能察觉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但这份温暖,却是她心心念念了好多年,舍不得放开的归属。
脑子里仿佛正放着除夕的烟火,绚烂而迷幻,她伸出手,他便紧紧地握住了。
他俯下身,到她耳边,逐渐炽热的呼吸,喷薄在她耳垂上,烫得她心颤。
她感到自己的腿被缓缓地托了起来,他正渐渐逼近,仿佛叩着一扇灼热的门,等她一句答复。
“十一……”他的声音哑得似是在喉间蒙了一层粗粝的砂,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可以吗?”
如此,便惑住了她的心神。
她醉眼朦胧,呆呆地望着他,忽而露出了一丝笑意。
明媚而昳丽,在他心中缓缓地化开来。
他抱住了她,缓缓地挤入,紧绷的痛在尚未清醒的醉意下,倒是稍有缓和。
昏暗中,她的肩细细地颤抖起来。
她觉得自己的呼吸好像都要沉溺下去了,骤然抓住了身下的褥子,细弱的鼻音溢出了忍耐的呻吟,浑身都渐渐泛出了诱人的酡红。
她的双眼,她的温暖,无一不在灼烧着他最后的理智。
她皱着眉,等他缓缓地抵到最深处,干涩的痛终于让她稍稍清醒了些,还未回过神来,便又沉沦在他绵长的一吻间。
他轻轻扣住了她的十指,让她能抓住自己。
待她的呼吸声稍稍缓下来,他便扶住她的腰身,开始缓缓地抽送。
就像个欣喜不已的孩子,终于得到了他最想要的东西,从小心翼翼到渐渐放肆。
她就像没了骨头一般,紧紧贴在他怀中,难耐地呜咽,酥麻的感受让她浑身都绷住了,他却还是不肯让她离开分毫。
没顶的欢愉,令她说不出话来,只能如涸泽的鱼一般,掺杂着细吟的喘息,对于沈虽白而言,亦是蚀骨一般。
屋中弥漫着浓烈的酒香,漏了一条缝隙的窗外,随着夜风飘来了梨花的浅香,糅杂在一处,令人不由自主地沉迷下去。
月色渐渐暗淡了,缓缓地朝着西边垂落。
……
顾如许再度睁开眼,天已大亮,她迷糊地睁开眼,稍稍一动,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拆了一遍似的,就差嘎吱作响了。
屋中的酒香还未散尽,她觉得自己有些头疼,这被窝也暖得不大寻常,缓了缓神,便感到耳边传来温热的呼吸,她下意识地僵了僵,扭头看去。
沈虽白的脸近在咫尺,似乎做了什么美梦,唇角微微地扬了起来。
她眨了眨眼,往下看,是他凌利的肩和未着衣物的胸膛。
她低下头,又看了看自己。
不着寸缕。
啊……
这什么情况?
她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些零碎的记忆。
她昨晚好像去库房拿了一坛酒,酒是好酒,但她喝了几口便有些发晕,一坛子喝下去之后,她就有些记不清了。
依稀间,好像看到了沈虽白。
她把他抵在墙上,然后——好像强吻了。
再然后,她怎么记得似乎亲手剥了他的衣裳……
接着呢?
她甩了甩头,实在想不起来了。
转而看向还没醒过来的沈虽白,便是断了片儿,稍加细想,也能料到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得更明白些,她,把人睡了。
得出这个结论时,她脑子里轰然一下,也不知怎么想的,跳起来捞了衣裳穿好,就溜出了一朝风涟,着急火燎地甩着轻功跑出了竹林,正撞上前来寻她的哈士奇。
哈士奇险些被她踩个正着,跳着脚避开:“壮士,您赶着投胎呢!”
顾如许定神看了看它,拦腰一把捞起来,哈士奇一路叫唤,被她带到了僻静的后山。
“壮,壮士,您作甚?”哈士奇惊魂甫定地瞪着她。
她咽了下唾沫,抓着它的尾巴,疼得它直跳。
“银子……”她打着哆嗦,直勾勾地盯着它,“我把人睡了。”
哈士奇一愣:“……说清楚些,你把谁睡了?”
她顿了顿:“沈虽白。”
闻言,它先是浑身一震,旋即又有些犹豫:“你俩是躺一起睡了一晚,还是……”
“真睡了。”
“……吃干抹净了?”
她捂着脸,点了点头:“我昨晚拿了一坛药酒,喝蒙圈了,他恰好回来……估摸着渣都没剩。”
哈士奇的眼睛差点蹦出来:“……壮士真乃神人也。”
“说好的千杯不醉呢!”她一巴掌拍在它的狗头上。
哈士奇一脸无辜:“凡事总有例外嘛!您自己忘了喝不了药酒,能怪我么?”
“现在可怎么办呀!”她懊恼得都快把自己挠秃了。
“沈虽白呢?”
“还在屋里睡着。”一个从不旷早课的人啊,这下可被她折腾惨,“不然我现在就下山吧!”
哈士奇一脸鄙夷地瞧着她:“壮士,说句不中听的实话,你这是白嫖。”
“……”
……
且说沈虽白躺在一朝风涟中渐渐转醒,睁开眼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就连地上的衣裳都不见了。
他皱了皱眉,坐起来,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他稍有些怔忡,缓了缓,不由得弯了弯嘴角。
不过眼下,十一去哪了?
他捡起了散落一地的衣裳,打算出去找找,刚穿好里襟,便见门外有人探头探脑地进来了。
顾如许左顾右盼,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刚掀开帘子,便见他已经醒了,登时心虚起来。
沈虽白不语,就这么平静地望着她。
她却是愈发没眼看他。
“那个……昨晚的事。”她尴尬地挠了挠头,“我喝醉了,可能有点放肆……”
“有点放肆?”他重复了一遍。
她心头一咯噔:“可能比有点再多一点……你没事吧?”
这话问得,她自个儿都听不下去了。
沈虽白默了默,抬起手,让她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红痕。
“你喝醉之后的确有些犯迷糊,不过我没想到……”
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她想起,她昨晚好像还用绳子把他捆了……
“我的天……”她羞愤欲死地捂住了眼,半响,又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手腕,有些心疼,抿了抿唇,毅然道,“事已至此,我会对你负责的!”
沈虽白唇角一抖,忍住了笑意。
见他不语,顾如许有些慌:“你别生气呀,我也不知道那药酒这么烈……”
他俯下身,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眼睛,忽然一笑:“虽然昨夜有些……不过你若是亲我一下,我就不生气了。”
他眼中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似是在蛊惑她一般,藏着似有若无的愉悦。
她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想到昨晚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她稍加迟疑,还是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轻轻啄了一下。
他忽然在此时偏了下头,不经意似的与她唇齿一碰。
顾如许吃了一惊,慌忙撒手,干笑了两声。
他冲她伸出了手,笑了笑:“十一,过来。”
她心虚地瞄了他一眼,走到他跟前,还未来得及问他怎么了,便被他抱了个满怀。
许久,都不曾放手。
好像就这么抱着她,便足够一生安然了。
顾如许无奈地笑了笑,顺着意环住了他的腰身,索性什么都不想了,窝在他怀里发起了呆。
这一日,剑宗不少弟子都有幸瞧见,自家温文儒雅的大师兄走在路上,竟然莫名其妙地开始傻笑了。
去给长老们问安时,将陆璋都吓了一跳。
他们在云禾山待了几日,便收到了楚京传来的信,阳关那边的情况,不大妙。
顾如许与沈虽白立刻收拾了行李,辞别沈遇等人,连夜赶回楚京。
顾铎早早派人在城下等着,他们一进城,便即刻奉诏入宫。
裴君彦和傅云月在泰和殿中等着他们,案头上摆着边关百里加急送回的奏报。
入宫后,顾如许和沈虽白才得知,阳关那边出了事,已经拿到半张大周布防图的阿布纳一奇袭了阳关,又声东击西攻下了鹿城,岳琅遭到暗算,眼下身负重伤,难以上阵,军中暂由岳将影代为掌令。
怒图的兵马兵临城下,须立刻派兵前去支援。
“大周多年不战,尚文废武,以至于朝中良莠不齐,一时难有将才领兵出战。”裴君彦眉头紧锁,原本顾铎是最好的人选,但他武功已废,伤势还有待静养,别说出战了,便是离开楚京城,他都不能放心。
留在朝中的武将虽说还有几人,但并非领兵之才,不堪大用。
这几日,他已然集结了兵马,却因无人领兵,而迟迟不能动身。
“边关将危,若朕御驾亲征……”
“不行!”顾如许断然否决,“你如今是大周之君,京中朝局才刚稳下来,怎能在此时以身犯险?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这江山社稷,可怎么办?”
“总要有人领兵去阳关。”裴君彦思量许久,依旧无法下这个决定。
顾如许沉思了片刻,忽然道:“由我去吧。”
闻言,裴君彦脸色一变:“胡闹,这是上战场,你怎么能去?”
她微微一笑:“当年抚宁太公主与恭亲王能并肩上阵杀敌,卫我大周安宁,我师母纯嘉公主亦曾为援阳关,亲自护送粮草翻山越岭,我又为何不能去?”
“沙场上生死无常,你若有个万一……”
“若有万一,我也会拼尽全力守住阳关,绝不让怒图人越城半步!”她斩钉截铁道,“眼下的局势刻不容缓,你不能再犹豫了。”
裴君彦渐渐收紧了拳,陷入迟疑。
“我与她同去。”沈虽白上前,与她站在了一处,“虽说江湖与朝堂本该泾渭分明,但此一时彼一时,我亦是大周的子民。”
“臣,也愿同往。”傅云月亦走到了二人身边,一同请旨出战。
踟蹰良久,裴君彦终是下了旨意,册封顾如许为将,明日便启程赶赴阳关。
是夜,顾如许在宁国府收拾好了行囊,却听闻裴君彦微服出宫,在门外等她。
她犹豫了片刻,走出了府门。
他站在台阶下,背影有些沉重,见她出来,才稍稍松了口气。
顾如许走到他面前,冲他笑了笑:“怎么也不带个人在身边?”
他淡淡一笑:“想单独见一见你。”
她倚在石狮上,无奈地叹了口气:“阳关那边,你放心,我定会及时赶到的。”
他摇了摇头:“我在担心你。阿昭,朕坐在这个位子上,便会有诸多的身不由己,朕现在做的事,真的对吗?宁国府的案子,究竟是不是因为朕的一己私欲,才掀起这样大的风浪,若连你也……”
他这些年沉溺于仇恨,若不是她一直在他身边,只怕他早就是个一心想着报仇,而忘了先帝教诲的诨人了。
闻言,顾如许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有时不禁想,查出宁国府一案的真相真的有那么艰难吗?”她若有所思地望着天上朗朗星辰,渐渐释然,“阿彦,难的从来不是真相,而是为己为私,难以揣摩的人心。若能在那么多的私心中,找到一点赤诚与忠义,便显得尤为弥足珍贵了。
终有一日,你会成为一位明君,让我再次看到大周的盛世,眼下你需要的,是守住这样一颗心。” 夫人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