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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我们在上一章讲道了，小石面临毕业，他也不去图书馆了，在宿舍忙着写论文准备答辩。晴雯见不到小石了，这给她带来了更大的寂寞，更大的哀愁，整天心里烦闷不止。

　　小石马上就要毕业了，必须尽快地有个结果，而且一定要抢在绮霞的前面。现在首要的问题就是必须把他留住！要留住小石，就好像钓鱼一样，尽快穿饵下钩，来钓小石这条大鱼。要钓这条金色大鲤的饵就是爸爸应该给他一个合适的工作位置，要这个合适的工作位置就必须让爸爸帮忙，这对于爸爸来讲还不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她觉得再也没有必要和父母继续隐瞒下去了，在爸爸那儿该给小石有个合适的名分，这样就不怕他小石逃掉。

　　晴雯心里非常清楚，小石喜欢文学，他的大梦就在这里！她就把这件事情偷偷地告诉了妈妈。

　　妈妈一听乐了：“娃呀！你先引回来让爸爸妈妈看看！”

　　晴雯一听像个撒娇的小闺女，嘴一呶摇摇妈的胳膊，“你先答应人家嘛！让爸爸给弄个指标好不好！”

　　“好好好——！你的婚姻爸爸妈妈怎么能不放在心上？你爸爸自然会高兴的！这指标还不是你爸一句话，整个单位由他挑由他选！”

　　“妈！我这里有他的照片，你看看！”说罢，取出日记本打开。

　　在晴雯的日记本里，夹着小石许许多多的照片，都是晴雯拿着高级相机偷偷拍下来的，当然小石全然不知有人偷偷地拍照他。

　　“哇——！小伙子挺帅的！我的宝贝有眼力！”

　　妈！他可有才气哩！写得诗很不错呀！风格绮丽而文笔洒脱，他还发表过不少散文哩，他的长篇小说也马上就会问世，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作家苗子！

　　“那就好！咱们书香门第家庭就需要这样的人才？谁像你哥，偏偏像了我，却喜欢什么生命科学！”

　　“生命科学也是书香门第家庭的芝兰玉树呀！”

　　“对对！咱们家的文化氛围就是文理俊秀！”

　　“妈——！你看这张照片！”

　　这张照片是小石在湖边看书，湖里的荷花如仙桃出水点缀其中，硕大的荷叶上的水珠滚来滚去的，一对多情的鸳鸯也许是好奇，双双游过来恰巧成了一道风景。小石衣着朴素，上身穿着学生兰中式褂子，下身穿着劳动布做得牛仔裤，鞋还是山里特有的那种千层底子的家做老布鞋。

　　“是个农村来的娃？”

　　“来自太行山下！”来！您看这是他写得诗。

　　嗯！这首诗写得峭拔，里面还有点名句哩！你看这四句，高屋建瓴，有多么高的师德境界！你看这四句，你爸看了一定喜欢！：

　　‘宁为光明焚其身，甘愿骨齑筑殿堂。

　　红烛永照千秋业，热血化作红杜鹃。’

　　“这是我的和诗！”晴雯指给妈看她的和诗：

　　热血化作红杜鹃。独居一格树旗帜。

　　园丁碧血润千树，桃李凝芳溢春枝。

　　“我娃和的太妙了！真是珠联璧合，天衣无缝！”

　　妈！这是小石的词：“西江月”这是我的“苏幕遮”！晴雯的妈妈读了小石的诗，也开始喜欢上这位年轻人了。这时候两人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原来是一段诙谐的对诗：（小石湖边洗手绢）绮霞写道：

　　碧塘旁边濯细绢，小荷羞得垂半脸。

　　惊得鸳鸯回首问，谁解真味笑问天。

　　晴雯的对诗：

　　“谁解真味笑问天，”还请月老细开言。

　　月老含笑无话语，猛把红线一线穿。

　　小石的对诗：

　　月老有时喝醉酒，也会乱点鸳鸯谱。

　　天涯芳草苦自香，土鸡岂栖梧桐树。

　　这娘儿俩正笑得开心的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传进来：“呵呵！有什么事情使你们娘俩如此开心？”

　　“来！老头子快过来看看！”晴雯的妈妈急忙招呼晴雯的爸爸。

　　晴雯的爸爸拿起她的日记开始看起来，看着日记上的诗，脸上露出了笑容。

　　其实自己闺女的心情，他是早有察觉，晴雯也只能瞒着个老伴儿。单位办公室主任个子小，肚皮圆，脑袋圆，办事圆滑，人称“三圆”，他善讨好上级，点子也多，很有心计，人们又送了个绰号叫“老泥鳅”。对于小石以前的各种安排，都是他一手经办的！这个老泥鳅为了讨好他，早就把对小石的人事安排告诉他了，他很满意这个主任的做法。眼看见她们就要毕业了，他还没有想到的时候，有人替你想到了！这就是当官的优越性，办公室主任早就把指标放在他的抽屉里了，而且职位也已经有了。这对于他这个文化部部长来说，是很微不足道的。作家协会、出版社、各个文化团体，以及媒体由他挑。所以尽管这个宝贝闺女不说，他已经是哑巴吃饺子哩——胸中有数！

　　“闺女！抽个时间给我引回家！我要看看！”

　　五一前几天，她不像绮霞那么露骨，而是早就写好了一张纸条，等到小石出来，迅速地装在小石的口袋里了。谁知没几天，他也接到小石给他写得纸条，她不看则罢，连续看了三四次，真把她给气得七窍生烟。

　　小石在信中写道：“我非常感谢你对我真诚的帮助，生活的关怀！特别是对我的文学关怀，我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一辈子感谢你们一家的！太谢谢你爸给我的指标，对我的期望！可惜我是一块朽木，不是块正经瓷器，上不了那么名贵的供桌。我本是一个黄土高原上的土坷垃，我本是一块太行山上的顽石，我离不开黄土高原，离不开太行山！我希望咱们做一个普通的朋友好了！我早就和你说过，咱们不可能在一起的！我已经有了孩子！其实这个孩子不是我亲生的，但是他已经成为我爱的一部分……”

　　他为什么要这样，放着这么优越的成功之路不去走而要走这条死胡同呢？为什么他放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学生而不去结合，偏偏要选择一个山村野岭的小寡妇呢？这对他不是毁灭又是什么？这不是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吗？这样的结合，回去种地、砍柴、做饭、这文学才华不就毁了吗？他为什么如此的痴迷到不可自拔的地步！她真是气坏了：

　　你是石头石心肠，高温不改志如磐。

　　不知何人能点化，琢磨成玉系身上。

　　不行！我的和他好好地谈谈！我不能让他这么做！即使是嫁给绮霞，也总比嫁给这个寡妇强！况且绮霞的各个条件和我相差真是十万八千里！她的家在海南，爸爸是个普通教授！而我呢？我爸爸是部长！是十足的文化家庭！将来小石的位子、前程、只要跟我结合了，前程真是不可限量！这小石怎么就这么傻呢！偏偏要选择个山村小寡妇！不可思议！傻瓜呀！傻瓜瓜！我绝对不允许他这样做！ 青楼圆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