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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声,锐器刺入胸膛的声音夹杂着闷哼声不停在头顶盘旋不去。纳西持剑砍中了朝他挥剑的凤军,血随着钝物入体的飞溅而出,另一侧就又有人朝着他后背砍来,被眼疾手快的纳清给阻挡了去。纳清一把抓过自家大哥,与他互换了个位置,凤军凶猛,他们背靠着背,让他们无可乘之机。
“大哥,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为何凤军会有这么多人,再下去我们会不会全军覆灭?”纳清吼问道。
他的问题纳西还真回答不上来,连他都恍惚了,说不定真的会形势逆转,就如他们先前预期的将凤军全数歼灭。然而现在换成是他们,纳西慌了神。渐渐地他们已被逼入腹地深处,再往下走就到峡谷,因事先看过地形图所以纳西很清楚,一旦被逼入峡谷那定然是剩下覆灭的命运,几无人能逃出。所以与其被动不如先撤,等回了军营再说,看看另几面的情形再做打算。眼下也联系不上阿月,对啊,他们被凤军算计,那阿月那边如何呢?
“魏军,你们想诱杀我们,定然不会想到自己也会有今日的局面吧。可惜你们的计划未能成功,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想要知道答案下地狱去问冥王吧。”凤军的副将嘲笑道。
“陈将军,计划成功,那个丑陋小子已被我们的人围住,看来不出一炷香的时辰就能将他们全数剿灭。”凤军的士兵骑着马朝远处奔来。
乍然之下听到这句话纳西睚眦欲裂,他并不能明白他们的布阵图被泄露了,而是全脑子都在想着士兵的那句话。阿月明明说计划完美的,他们听了也并未觉得有什么漏洞,怎么会全军覆灭呢?纳西狠狠将围困着他的凤军一一砍倒,他像是杀红了眼,手中不停挥舞,管他什么计划都不重要了。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阿月一个人孤立无援,她又是去诱敌的,苏将军带领的后队到还可以见机行事,若形势不对还能撤退,可她呢,她这是去送死啊。不,他决不能看着他的兄弟去送死。
纳西一剑砍下报信的人,翻身夺下他的战马,朝着龙虎关的方向而去。可怜那个士兵被阿布斯派来通风报信却连怎么死的都不知。
“大哥……”纳清、育才等人在后面喊叫的声音渐渐远去。
雷鸣过后,雨丝开始断断续续的滴落,从最初的小雨到后来的越下越大,倾盆的无根水自头顶坠落,找不到出处,也不知落向何处。雨滴砸落在盔甲上,砸落在血水中,让战场冲刷出一道道红色的沟渠,如一条条覆盖着涟漪的美丽星河。
在阿月的计划中,当司夜离得知了她的布阵图后,他必定会先下手布好军阵,所以凤军不管是入峡谷还是丘宜山都将是有去无回,所以她又分了两支来对抗,诱敌的那支人自然就少,因为多的那支是先用来对抗凤军的。当然司夜离定然也会假装配合她的计划,派些人来让她诱,而那些诱敌的人自然就和布好军阵的人里应外合联合起来去攻击魏军,彼时是战役开始的前段,她这边亦是如此。而这场战必定是司夜离亲自主持,王将军打头阵,他们之中要么是司夜离守着龙虎关,要么是王将军守着,另一人则去围困那六万大军。依着她的推算,司夜离出战的几率也是非常大的,毕竟那六万魏军是由苏将军指挥,想要拖住他们可非易事,苏将军在战事上绝对有机会逆转,就不知这次凤军会派多少人应战。这次最主要也最关键的攻龙虎关那四万人阿月却是派了个副将,这位副将算不得出色,相比其他会打仗又会谋算的副将来说是个沉稳的老实人。
这是阿月的计划,而在她的计划之外则是凤军将魏军的围困。然而司夜离未必会全信阿布斯的话,也怕他们的计划会变,那他肯定也做了第二套方案。这套方案如果是她来做的话,应当是在不知她计划的前提下诱敌失败,如果诱敌失败那魏军就只能正面硬着来了,那样两军互相夹击,就真的看鹿死谁手,谁的能力更强。但眼下看来司夜离是信了她的布阵图,启用的是第一套方案。
阿月骑马指挥着应战,来迎战的凤军并不多,他们上万人应付显然是多余。阿月扬手抽调出四千人随着她往龙虎关城门包抄,此时的她已分散人前去撤兵,而她相信左中右翼都已中了凤军的埋伏,死伤是难免的,相信只要撤的迅速并不会全军覆灭,甚至还能保留半数之多。这其中任何一个关节她都算好,只余下攻入城门。待她领军赶到的时候副将正领着四万人攻打主城门,不管这场战的结局是胜是败,她都必需要攻下城门,或许她自己还有一线之机。
阿月的釜底抽薪其实很简单,那四万人由副将带领着分成三批攻击,主攻的那批必是死伤最重,待凤军以为能乘胜追击时她再领着余下的两万多人冲破城门,一举将他们的将领拿下。这在给阿布斯的布阵图中她稍稍做了点手脚,误让司夜离以为他们的人数并不足十八万,而主力则在苏将军带领的六万上。在魏军这边她也没有当着大家的面细说,是后来单独同副将说的,到后来还是她亲自带领,所以这个盲区只有她和副将知晓。
围趴在城墙上密密麻麻的人头和箭矢,以及从他们身后左右各出现的人潮,四散着朝他们一点点围拢。阿月紧握手中染血的玄龙宝剑,剑尖在地上拖出一条细长的线珠,锋锐的剑身上尤滴着鲜血。阿月好不容易被纳西养结痂的伤口又泛出点点血渍,浸透了她的盔甲。她勾唇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来,不愧是曾经那么了解她算计过她的人,连如今她竟还都败在他的手上。眼见那么多人向他们围困而来阿月就明白,她带领的两万人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而她还是轻敌了,未免死伤过多她其实只让那之后的六万大军待命,并不准备让他们来送死。她有她的目的,一半为公一半为私,可那些人毕竟都是无辜的,她终究是不忍。她自嘲的笑自己,在踏上复仇这条路时,她的眼里早已被血染红,还能看到其他人的死活吗?
“一个不留。”冰冷的声音自城墙上传来,穿透叠叠云层,杀伐冷酷,不带一丝颜色。而声音的主人一身黑色戎装,手中一柄软剑正朝着阿月的方向。那人脸色深沉,紧抿的薄唇下是他冷锐的弧度,一双眸色幽深如海,无波无澜。
原来收起了惯常给世人的那张虚假面容,真实的他是这个样子的。都说司相清隽雍雅,温柔亲切,对任何人都是一副言笑晏晏的好脾气。而面对她时即便知道他是个面热心冷的人,她也丝毫没有去想要看他另一面的样子,到并非失望,而是每个人都有多面性,只要他对她的那面是真实的,她又何须计较那么多。可她被自己的谎言所蒙蔽,今日才算看清。
当他那句一个不留毫不留情的掷下时,阿月紧握手中染血的宝剑,一个箭步踩住面前士兵的肩头,朝着城头的云梯上跃去。既然他在这里,那他们的账总要不可避免的算上一算,与其等待来日,今日也是无妨。既无往日的情谊,战场上就该要分出个你死我活,成败当真怨不得别人。
身后有人朝着阿月砍了两刀,阿月站在云梯上,那人站在另一侧云梯,彼此都不稳,砍下的力度也不重,皆被盔甲挡了。阿月一个反手将那人砍下,推拽落地。阿月奋力向上一爬,就见着司夜离的软剑落下,砍断了她的缰绳,阿月一个趔趄从半空摔下,而那人只撩给她个冷淡的眼神便从城墙上消失,跃下城头融入战乱中,同流锦摄魂等暗卫斩杀着魏军。
蓦然间有人朝着人群跃起,扬起的马背上稳稳当当将落下的身影接住。一只手箍紧了阿月,另一只手则挥剑斩退下四周的凤军。但也只是一瞬又有许多人围上来,锋锐的剑刃对着他们的战马砍下,战马受痛猛然将他们甩下。
“纳西,你怎么来了?”阿月被纳西护着垫住,并未摔痛。她吃惊的问道,想必是纳西猜出来了她的用意,让她说什么好,将他调离为的不就是他能安全,他还偏偏非要往这个暴风圈中走。
阿月撸了把脸上的雨水,此刻她身上已有几道被剑划出的口子,她拖着纳西将他推开,又一柄长剑划中了她的手背,她吃痛,玄龙宝剑应声坠地。
雨丝朦胧下她看清被纳西挡了回去的人正是她曾经熟悉的人,摄魂。摄魂的剑素来都极为犀利,便是纳西都未能讨得好处,应不了几招连连败退。纳西带着阿月受阻更不好打,雨水将阿月手臂上的血渍冲刷干净,但她手臂火辣辣的疼,肩胛上的伤也撕裂,想要再拿起宝剑根本不能。用脚勾起剑柄改换左手,虽比不得右手,好在使用起来并不费事,亏得她从前练习时总也两手交换使用,只是许多年未打过架并不得心应手。 宿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