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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烈的毒烟呛得她睁不开眼,朦胧中她稀松的嘴角有了丝嘲弄,这个如梦境般美好的地方,曾经她天真的以为会和自己爱的人白首偕老,可他们尤未见白头,却已然是终此一生,当真可笑至极。
他拨开拥挤的人群,得知消息的他像是猛然间被人抽去了灵魂般,茫然无措的望着水面上倒映在火光中的楼阁,由于唯一的小船停在对岸,火势太猛根本过不去,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楼阁烧为灰烬。议论声纷纷交头接耳说着惋惜之言,却不知那里藏着个他挚爱的女子,此生都不得对人言。今日太过匆忙,在将她调换回来后他只是将她送至映月阁休养着,原是想等到后半夜宾客走尽后再去看她,可没想到那样的一别竟会成了永隔,这让他如何去接受。不,她不能死,他们还未曾一起到白头,他们还有许许多多年约定好的都不曾一起走过,她怎能弃他而去呢……
紧跟着拨开人群的芷澜顷刻间就哭了出来,她才不过是去前院盯着那个兰晴语,提防着她,可她为何要走,如果她不走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芷澜哭着跌趴在地,“小……”小姐这个字她终是无力喊出,她双手捂住唇哆哆嗦嗦的泣不成声。这世间再不会有小姐了,她早在刑场上就被一齐绞杀,如今身在映月阁中的不过是个不得对世人言的无名女子,即便是她死了,也不得对世人哭出声来,这才是世人望之却步的望月公子的一生,走的那般凄凉悲惨。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在对这场越烧越烈的大火持感叹状态,随着众人之后而到的兰晴语隐匿在树荫下,她唇瓣渐露出森冷的笑意来,慌乱的心也平静下来,一切都该尘埃落定了。看来无论哪种结局,宁朝夕都逃不出一个失败者的命运,这就是她最终的下场,很是让人解气呢!有些人命里没有福气得到的就算再怎样执念,到最后还是要败给她,而她才是那个有福气的女子。兰晴语露出了胜利的笑容,这一次是真的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宁朝夕,你就看着我同他如何恩爱就好,我会让你知道同我作对的下场。她冷眼旁观着那个背对着她的男子,她知道无论他再做什么,这么大的火都无济于事,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也再不需要假惺惺的去劝他,就让他尽情的去遗忘,有些情爱势必要去祭奠,他如今所做的一切,越是努力想要抓紧的深刻将来越是容易忘记,只有她才是最懂他的人,有的人注定不平凡,情爱不过是成功路上历练的一颗石子,越过去了也就没什么了,不会再执着不放,而她终将辅佐着他走向更远,所以她不阻止。
“主子您不能去。”流锦拉住欲要冲向火海的男子,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像是地狱中走出的恶魔,除了他贴身之人敢靠近,余下之人皆被他散发出来的戾气所震慑到,纷纷不敢再多言,胆小者连热闹都不敢再看,只得赶紧逃离。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司相,就像是要毁天灭地般颠覆天下,他们不知是为何事,却隐隐觉着司相是痛失了此生至爱才会如此,究竟有多爱,怕是只他得知了。
后来尚未走完的宾客果然看到淡然沉肃的司相第一次没了往日冷静的风采,不顾众暗卫的阻拦,甚至运功临跃水面至湖对岸,看着他决然的背影消失在火光中,众暗卫也是第一次变了脸色急急追随而去。
不是说司相不会武功么,他可是一介文官啊,莫非是他们看错了?众人无不哗然。
那日夜色黯淡中纷纷飘坠翻飞的雪花似一朵朵绽然开放的红梅,倾世娇美,却又如昙花一现般耀目,亦如那个曾经在世人眼中如繁星般璀璨的女子,掌控着凡人的命运,却最终落幕了,以猝不及防的方式留给世人无限唏嘘感叹。她的一生或许太过短暂,但抒写了迷一般的传奇,注定被人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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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他,是她一生颠沛流离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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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一百四十年初春,漫长的冬日已要过去,乍暖还春下天气依旧多是春寒料峭,积雪压在枝头,偶有新开的嫩绿枝丫冒出,小荷初露尖尖角,新春的喜悦尚未走远,各处都悬挂着红灯笼,张贴着门联,热闹纷呈。唯有一处地方看似在喧闹的凤都城中却是格外的安静平淡,甚至连一丝欢闹的气氛都不曾自高阁内院中飘出,更别说是布置鲜艳明媚的颜色,入眼处皆是一片肃穆的淡雅,连府中下人都被严禁嬉笑,连着一应改变的还有府中的摆设和大小庆典,皆被取消。
不知从何时起,偌大的相府只栽种上一种梨花,每每微风细抚便有大片大片白色的花瓣吹落,随风飞扬,也无人敢打扫,像是在祭奠一场殇逝。自倚霞园而内曾被世人赞美的映月阁等更是成为了禁忌,后来有人听说自那场烧了一日一夜的大火后映月阁就成了一片废墟,那般繁华盛景当真是可惜了。只是即便是废墟也容不得任何人去窥探,相府的家规中就有一条禁令,自此后便无人再敢踏足这片曾经的海市蜃楼。
那是故人离去的第一年。他下令府中不得有任何喜乐之声传出,着装皆为淡雅冷寂。仿佛只有以这种方式才能得以平息他炙痛的心,他什么都做不了,连给她一个像样的葬礼都是奢望,他甚至无法在废墟中找到她遗留下的一丝痕迹,他有时候会想那或许只是一场梦,梦醒来她还在那里,只要找不到她的遗骸就还是有希望的。可那终究只是场梦,几天后守卫在横梁下找到了一堆被烧剩下的骨灰,那是他第一次站立不住跌跪在她面前,捧着她的骨灰哭的无法自已。到后来守卫和前来劝阻的暗卫都不再劝他,任着他将最后的一丝情感发泄,或许只有这般他才能好好同她告别,将他此生最后的一丝情爱彻底放下。
为了彻底同她撇清关系,在她死后她曾经住过的这个家连根白绫都未挂过,或许也无人再想起她,就像她从未存在过。
他站在昏暗阴森的祠堂中,纱帘被灌入的冷风吹乱,木架上一排排摆放的红烛也被吹的明明灭灭。祠堂的供案上摆放着不同的牌位,上面均无一刻字,却常年得享着隆盛的香火,依次摆放整齐。供桌上水果祭品每隔一日均会换上最新鲜的,如今在这些牌位的最边上却摆上了个新的,用红绸遮盖着,边上有个墨荷的花瓶,插着一大束湛白的梨花,形成鲜明的对比。腰间取下那束璎珞结挂在牌位上,都说璎珞百结,可结夫妻之缘,与君共偕白首,可那个与他白首的人又去了哪里?将已有些枯败的花枝清理干净,又亲手将祠堂打理一番这才作罢。月已初升,上元节的热闹气氛已开始渲染,高墙外有焰火在天幕蒸腾,便是冷清如相府都能感受到这股浓重的节日氛围。相府虽不办节庆,却是允许府中众人出府围观的,眼下府中余留清冷一片。他眸底沉黯,站在风口处遥望着璀璨华彩的烟花,一次次盛开,一次次凋谢。自抚触着衣袖间那块珍藏的璎珞结,他还来不及还给她,告诉她他是谁时,她怎能就那样决然的走了。恍然间他仿佛看到了那时她明亮如星光般的双眸因他而变得流光溢彩,那时她喝醉了差点就被訾夙拐带走,情急之下他吻了她,他想不出更好挽留她的办法,她懵懂间似是不敢置信,听着他告白的话,泪水不可抑制的流满双颊,他一遍遍吻着她咸湿的泪,从那时候起他才知道有个女孩像烙印般刻进了他心底,再难剔除。
可是这样深沉的夜,如今他独自一人活在深渊中,孤独的抱着对她的回忆,又是何其残忍。润湿的液体自喉间滑入,喝的猛了余下都灌进了领口,贴着脖颈滑向滚烫的肌肤,沁凉的冰冷依旧没有浇醒他的理智,从前他不觉得酒有什么好喝的,不过是为了应酬,也是不明白她那么嗜酒是为何,可如今他喝着她爱喝的酒,触摸着床榻上另一侧早已凉透的位置,只能左手牵着自己的右手时才惊觉到,人生不过醉梦一场,而他所拥有过的珍惜过的,最终还是会离他而去。
辛辣的烈酒入喉,呛的眼角模糊,他跌坐在祠堂的蒲团上,他还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国相,只是偶尔能否在夜深人静时能让他想想她。醉眼朦胧中,望着迷离烛火间恍然真的有那道清丽的身影,她声音清浅,音色惑人,挽起唇角笑着喊他——阿离。
掩藏在衣袖中的指尖狠狠摄紧,周身冷冽暴骤,早知今日当初何必一意孤行?他也说不上为何心情变得如此糟糕,那种无力感令他很是挫败,可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呢,他们之间本就容不下其他人。握着门栓的手臂蓦然被人从侧拉住,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去打扰。 宿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