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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帝会前去也就不足为奇了,天界早就派了天兵天将前往六界捉拿这些活物,可是他们必然也会想到这些,并非所有活物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是与天界为敌,也有会攒足私心,再做打算者。
神帝先一步跃上九婴,随后将手递给梵音,将她拉上去。梵音凝望着眼前朝她伸来的手,指尖轻轻颤抖起来。这本无任何意义,她却因与他触手这个简单的动作变得忐忑难安,心跳加速。她想她一定是病得不轻,否则怎么连这件小事都做不好。
九婴见她扭捏,不耐烦的朝她拱了拱。他们是要赶时间,又不是去游玩,没见到过像她这么磨磨唧唧的。
梵音怎么忘了九婴原也是上古神兽,虽被神帝训得坐骑,但骨子里还有凶残本性,能对她一般客气已属不易,要是得罪了它,下场并不会太好。她一个情急忙的拉住他的手,跳上了九婴后背。脚下难免不稳当,还是幸得他挽手将她拉了回来,才堪堪躲过跌坠的悲惨命运。
她缩了缩手,就听得他声音清冽道:“还想再摔一次?”这下她到是真不敢再动了。任着他老老实实牵着。眼神却半刻都不敢往他手背上挪开,更是不敢触到他的,怕自己会出卖自己,就连呼吸声都隐隐压制着,深怕大一些都能让他听到自己不规则的心跳。
稍倾,他到是放开了她的手,全神贯注盯着前方不断在后退的景色。九婴飞的又快又稳,穿过层层云彩,能将凡间美景一览眼底。她虽说现在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小仙了,然而自从白日飞升后却从未独自腾云驾雾过,就算那次南殊仙君带着她回凡界也是勉强算来第一次出二十四天宫,她当时心中胆怯的很,哪里真的仔细靠自己实力飞了,连景色都没好好欣赏过。然而这次不同,身边不止有他,更有九婴护卫着,她更多的是欢愉、是激动。
“这次你随在我身边历练后就去凡界历劫吧,以我这百年来对你的管教,相信你已有能力历劫,待再次回归便能晋升仙级了。”
他的话透过重重风声落入了她的耳中,起初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他的表情那么认真,哪里像是骗她的。于是,连她唇角漾起的那一丝笑意也隐没了,风景再旖旎美丽,都不及他的话伤人。他这是要拐着弯的赶她走?是了,她来二十四天宫本就顶着流言蜚语,从前他可以不介意,但现在他要与芙蕖上仙成婚了,又怎容得她这个流言蜚语在,堵得芙蕖心中不畅快呢。她自然是要被赶走的,不过是早一步晚一步而已,如今正好寻了个合适的借口。却原来这次会特意带她出来,美其名曰说得好听是历练,说白了就是私下无人找个由头告诉她,免得被人听到使得她下不来台。这是为她好么,全了她的名声?她早已过了打个巴掌给颗枣吃的年纪了,如何还会信他真是为了她好。这看似诱人的好处之下到处充满着陷阱,她不想跳,但容得她反抗吗?
她于他是何人,芙蕖于他又是何人,孰轻孰重焉能比之。她不过是在自取其辱罢了。
她明白了,有些道理不用经由他开口,他暗示的已经够明确,她就算再笨拙也不会听不出其中的意思来。或许由他来挑明是最好的,总比旁人开口的强。可为何她的心会那么难受,就好像被人狠狠揪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他,或许她该笑着违心说道谢之类的话,毕竟这种好事能落在她头上也是旁人羡慕不来的福气,若非得他亲手调教,怕是再过百年都未必有这样的机会。她若是聪明就该欢天喜地的承接,然而她着实不怎么聪明。就像那些人私底下偷偷说的,她聪明不足,灵气尚缺,又是如何天大的运气才能得享神帝的指教,莫不是祖上冒了青烟,也该偷偷去烧高香了。如今思来想去,她身为魔界公主时,大抵也是被人如此仇视的吧,不过是她身份高贵旁人不敢在她面前说罢了。也是讽刺,她一生除了运气二字外竟无半点优秀之处,亏得阿爹阿娘哥哥们还将她捧在手心中,也与她是幺女脱不了关系。说到底还是运气二字,若她上面但凡有个姊妹也必然没有她那些年风光的岁月,想来无不讥讽。
可这运气,不要也罢。若非出生时运气好碰上他相救,她便不会生于世间,也便不会有这后来的许多苦果。但凡因果,命里无他,总要相还。可她若尝尽了这世间的苦果后,是否就能偿还了欠下运气的债。
那个“好”字尤在唇齿间,就听得他继续说道:“待你归来,你便入得我门下,为无渊弟子,可好?”他神色平静,侧眸静静将她望住。
他的眸色无波无澜,像是汪浩瀚的深潭。仿佛那些话并非出自他口中。她很想将他看清,但那里什么都没有,既无悲亦无喜,那不过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只因他已授教她百年,不想辜负了自己的一番心血,若真要有个弟子来承袭,是谁又有何妨呢。
可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当他的弟子,她又该如何告诉他,她不愿意呢?她不愿意再面对他,也不愿意看到他与芙蕖琴瑟调和、鸾凤和鸣的样子,那样无异于是在每日凌迟着她。她心中的苦涩不盼望着他懂,却是望他能不要再苦苦相逼。
许是她眼梢眉角间的苦涩灼痛了他,有那一瞬间他想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惊蛰到了,他背过身扼住了自己的手腕,像是什么都没读懂般云淡风轻道:“此事不急,我告诉你是想你也好有个准备,待你考虑好了再答复我。”他闭了闭眼,忽略了心底的异样,拢手望向远处。
梵音闭上眼,将眼底的最后一点点流光掩进。既然他什么都不知,她此生也绝不会让他知晓自己心意的。那些甜蜜的苦涩的爱恋都将会藏入她心底,永不再提起。
也许无知,亦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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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华山冲天的火光到底将梵音混乱的思绪暂时抛诸脑后了。她眼见着这座天界的神山在自己面前被屠成了一片废墟,山间林木、花草、溪水都像是一场幻化,瞬间沦为灰烬。剩下的只有焦炭星火下颓突残桓的没落,看得人好不唏嘘。三座连绵的山峰间本有充沛灵气环绕,如今姝砚峰和訾麓峰皆没了棱角,只有灵犀峰上终年的傲雪依然不化,即使熊熊烈火皆不能浇熄寒冰。
九婴停在灵犀峰的最高处,那里建着一座古朴繁重的宫苑,苑门上铸有“重华殿”二字。灵犀峰终年的皑雪将苑外点缀的格外寒凉凋敝,而重华殿外并无过多的装饰妆点,唯有一株寒梅傲然栖于枝头,映着一点繁红。就好似谁人在墨纸画上无意添缀的一笔,既不生动也不美观。
梵音虽不知重华殿是何用,但想来这便是凡界所传的仙家道场了。重华殿外的灵气也似乎比旁处更甚了些,莫怪乎会被那些妖魔鬼怪的惦记。从前她也是没少听族中的小魔提起过,说什么若能在灵犀峰上得些灵气,修为可大大提升,比之灵芝仙草更为管用。但灵犀峰又岂是谁都能攀得上来的,莫说山顶的灵气会将魔物给震伤,就是攀得上来,也入不了重华殿。
只见神帝先于九婴身上步下,抬手挥落了重华殿外的仙障,这才踱步进入。梵音紧随其后,她触了触被设置的仙障,指尖又被弹了回来,可想法力坚固,便是连她都破不了。
山顶下依是一片打斗声喧嚣入耳,她不甚好奇,既然他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为何不直接去,来重华殿做什么,难不成等到他们攻上来吗?说实话,她都做好了要打架的准备,她这人从小到大别的好处没有,到是打架的气势从不会输。就算法术再不济,也定要打得对手满地找牙。她魔界小公主的名号可非浪得虚名,今日到是要瞧瞧究竟哪些不长眼的东西栽在她手上。
“你这是做什么?”神帝见她摩拳擦掌的撩袖腕,神情间皆是副跃跃欲试的期待模样,眼皮便不自觉地跳了两跳。一个女孩子没办点矜持也就算了,那么想打架也是没谁了。
“你终于来了,本尊可是等了你许久,还以为你是怕了。”说话间已有一道灵光激来,直冲着梵音他们站的地方射去。
幸得神帝眼疾手快,一把将梵音推向身后,迎着灵光反手就是一掌,硬生生接住,又完美的回了过去。
这一掌回过去,方才放豪言的那位也就暴露了出来。他一个旋身,从空中落下,立于他们一尺之外。他身材魁梧高大,其状如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齿人爪,头大如斗,嘴大如锣。抬爪将神帝反射的一掌挥落,还能气定神闲地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世间怕是也没几人。 宿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