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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将岁月掩埋,日月交叠,曾经辉煌过灿烂过的人是否又真的会被历史尘封呢?谁还能记得当年那个名动天下的女子,也许早已被新人所取代,这世间聪慧的女子有许多,可像她活得这般传奇的又能有几人?她说她从来只想简单的生活,所以她遮避自己绝世的容貌,化繁为简,日子过的如诗般自在;她说傻人有傻福,所以她收敛锋芒,甚至刻意隐瞒自己的性别,但最终还是被世人所忌惮;她说她想要的不多,知己和朋友足矣,可她最终被尘世的情感所负累。即便满身伤痕从风雨中来,能仰望在云巅俯瞰众人之姿,唯她能成这惊世传奇不变,遑论世事更迭,终以铭记在历史中。
暮然一道金光盛开在遮天蔽日的九幽冥界中,足以为沿途的曼陀沙华点缀上一层迷离的绯色,只是能陡然在十八层地狱的冥界燃起这般风华的,必然不是小事。是以好奇的小罗刹均纷纷从各处探出头来一瞧究竟,谁料这不看还好一看便俱是被吓得瞠目结舌,昙眼间已皆被其光华所灼,疼痛难忍。幸有逃的快的堪堪避过一劫,躲在隐蔽碎石间瑟瑟发抖。他们哪里知晓随着一众白衣翩翩,仙气瑞霖之姿是何等身份,单看这不凡气度,仙尊的架势,就知其非泛泛之辈,岂是他们污浊之人能瞻仰的,故才有此疼痛的领悟。
小罗刹没见过什么世面自是被吓到,然冥王身边最得力的两位无常却是有幸见过帝君仙姿的,仙界之人是如何的他们无缘得见,但依着帝君那仙气霖霖,不染凡尘的至纯气息,再怎么眼拙也不会看错眼前这迎面走来的几位是何等身份了!
“鬼君,不好了不好了。”黑白无常两位幽冥使者争相着跑去找冥王,像是见到了什么惊恐之事。原是幽静的九幽冥界中均是二位的声音,扰得冥王不觉皱了皱眉。他正为帝君的事烦神呢,这厮又鬼叫些什么,天大的事都有他撑着,瞧那不成器的样子,教人看了去还以为他幽冥界出的全是些无用的蠢材呢,岂非丢了他面子?再说,六界中数幽冥界阴气最重,还有什么事能比在这更吓人的?
“什么事着急忙慌的,让你们办点差事也不见得有这份得力,还不速速回禀。”冥王扬眸怒斥他们。
“回禀……回禀鬼君,天君来了。”黑无常不敢欺瞒,快速道。白无常也连连附着点头。
“天君?”冥王腾地从鸾殿中跳起,本就漆黑无表情的脸上到是有了几分狰狞,竟是没想到终究还是惊动到了天界。想来也是,帝君消失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不惊动到他,虽是对外谎称在避世,可若是天君去找呢,不就应了眼前的景象嘛!
既然天君都知晓了帝君在九幽冥界,那他是继续隐瞒呢,还是继续隐瞒呢?反正不能将帝君的真实情况如实交代,否则必会引起四海八荒的恐慌。
冥王这边还在琢磨,天君那边已率一众仙过了奈何桥,已往三生石边赶。说起来这次来冥界未免多生事端天君所带仙尊并不多,除了四大天王和品阶高的两位仙君,阵仗已然算小。其中就有撰写命格的司命星君,在路过三生石时不觉眼缝扫到天君瞥了几眼这块书写姻缘的石头,脸色很是不霁。司命小心肝胆颤了下,回想自己过往不过是忠于职守,确然不曾有违过职责之事,只是答应帝君替梵音小仙重新将命格撰写算不算?仔细琢磨着琢磨着,这违反命理,将原本已书尽一生的命格续写,硬是逆天改命似乎也是有违天命,这将来要受几道天雷几道天谴呢?帝君啊帝君,枉他司命交友不慎,怎的就将自己给坑害了呢!听了几句好话,说什么天雷天谴都他来受,威逼利诱的就将他给匡了,如今天君怕是第一个就不能饶了他。
“不知天君到来,还望恕罪。只是这吹的哪门子的风竟将九幽冥界添了蓬荜生辉,着实……”
“神帝在哪?”天帝脸色冷淡,目光冷凝着他。
冥王本想吹嘘一番,可话才尚出口就被打断,显然是不让他发挥。而卓然风华的天帝也是问的直接,将冥王满腹的算盘都打乱,一时不知该怎么接口。
“别找了,我在。”冥王正犹豫间,身后响起一道清冷淡雅的声音,乍然一看之下不是神帝还能是谁!他逆光站在绯靡的曼珠沙华中,身后是被无尽的黑暗笼罩,却半分不减他出尘仙姿。而他闲淡的开口,冷然的凝望着众人,都与记忆中那个为了复活梵音而执念的痴情男子相去甚远,或者说这才是他们所认识的冷情帝君,无欲无求、超脱尘俗,活在众界的瞻仰中,才得配众神仙界对其俯首称臣,仰望惧之。也让四海八荒对其统佩下不敢造次,纷纷敬避三舍。然而那个有了七情六欲,鲜活存在的帝君反而太过遥远令人心生惶恐。
四大天王有些窃窃私语,端看这帝君的样子哪像传闻中为情癫狂,明明很是正常,若说他来冥界找冥王叙个旧闲话个家常也不为过。连一向无什么表情的脸上都看不出什么神色端倪来,莫不真是他们忧虑了?
神帝此刻神色清明,淡然自若不过都是勉力支撑着,哪是能被他们看出来的。唯有离神帝站的最近的冥王不觉有些担心。这帝君的脸色惨白的几欲透明,说明其气血不是一般两般的差,想来定是清醒不久听闻声音赶来,连调息都来不及做,能骗的过几众仙君,怕是骗不过天帝罢。果然沉默许久的天帝挥了挥手,禀退他们一众。
冥王想到先前帝君为了梵音孤注一掷的决定忽觉心惊,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否则帝君又怎会在这时醒来,而他醒来梵音却还是毫无动静,那是不是说帝君为梵音织的梦出了岔子,才致使帝君提前苏醒。冥王心中虽舒了口气,帝君总算是安然了,至少眼下是安然的,可梵音呢?梵音的一魂两魄还是没找到,连结魄灯都未能将其召唤过来,那是不是说梵音再无复活的可能,最终要湮灭在尘世中,消散的干干净净?想到这冥王略有些伤感,他与这位梵音小仙到是有些许交情的,想当年他曾与她五哥伫栏交好,那厮常在幽冥界找他喝酒,陪他打发了不少无聊时日,自也有意无意中聊起这位受众人宠爱的七妹,自小是怎么的插科打诨、打架闹事,还在他们陇夷山惹了一堆桃花债。耳濡目染下他也得幸见过她一回,那时她尚小,性子到是有几分狡诈,眼见着谁都在她手底下讨不得好,是个堪当帝王的好料。只这一去隔得太远,他巴不得离她离得远远地,哪像她五哥般性子直爽,他可不想在被九重天上的那位算计后还要被这小丫头算计,论狡诈到还真有些相似,只是毕竟年岁差的太多,到底不能同那位帝君比,否则真该叫那小丫头吃些苦头,明白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免得被她几位哥哥给宠的无法无天,哪天连天都敢捅。后来再见梵音时已是在九重天上了,乍一眼看到她一副仙侍打扮出现在二十四天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再看她身上确实也毫无魔界的气息,到是有几分凡人修炼升仙的味道,同在身侧的帝君见他一直盯着小仙娥看难得多嘴问了句“认识”?他也就不了了之再没多说。
当然冥王哪能想到梵音与帝君之间冥冥中真的会有故事,要是知晓他们度此一劫,说什么他都会将梵音扣在冥界,不让这场悲剧发生,也就不会有这后来的许多事了,魔界也不会受此重创,自此与他们誓不两立。说起来他这个朋友当的也不怎么称职,只是此事难追忆,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不甚可惜罢了。
奈何桥淳淳流水经久不息的淌动着,远处依稀能见到孟婆在桥头熬煮着汤,等待着轮回的人来喝了好上路。天帝就那么站在三生石畔叹息着开口说道:“你还是做了这个决定,你明知道自己不久后要历天劫,这么做值得吗?”万一度不过天劫,那便是同她般化为灰飞烟灭的。
神帝负手而立,神色淡然道:“你们都问我值不值得,都道以为她是我的情劫,实然我不过是在偿还她的情,她为我做的。”可叹他法力再高又如何,一样救不了她,眼睁睁看着诛仙剑穿透她身体,那漫天的十里桃林如覆了一层雪,将他置身在无极墨河从此再不能救赎。那一日他抱着她的肉身忽然就明白了何谓执念,何谓情爱,何谓嗔痴;若能有重来他必定绝不放手,也必定让她知道其实他的心里一直都有她。他是骗了她,他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可他悔了,他不该算计她,也不该在算计了她后还能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她的爱。 宿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