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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西,你能不能不要对我那么好,如果你知道我其实一直都有着自己的目的,我不过是个自私的人,你当初还愿不愿意伸出你良善的手,被我一齐拉入地狱?纳西,我本不是什么好人,自我在玄月宫杀第一个人开始的那天起就被这个世界遗弃了,所以我那么努力地想要做一个平凡的普通女子,可我身上始终都沾染了满身脏污,我又怎配你的倾心相待,你又让我如何面对自己?
我就算坚定着自己的信念,又要如何义无反顾才能不辜负你的牺牲来成全自己……然而回答她的是这个世界的寂静,和她满目黑暗中挣脱不了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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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一百四十二年夏巳,历经了三年之久的西关之战终于在西凤压倒性胜利取得了平息,自此北魏不仅大败,重伤元气,甚至远退龙虎关百里,再不侵犯。这于心高气傲的北魏人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而令他们蒙辱的当之无愧为一人,那人将被钉在背叛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受世人唾骂。
那人究竟是谁呢?还记得那日涛涛雨幕下,夜色如沉,远处被反光照的似是一尾犀利的潮面,又似深海中皎皎斑驳的星润。即使隔的太远她都能看到那人在雨幕中气势不减的朝他们策马奔来,紧随着见到他的人皆纷纷跪拜下去,虔诚叩礼。
阿月尚未看清那人的真面容便已被人捆绑住了手脚,关入囚车中。她只来得及听到苏将军的声音,惶恐地颤声道:“殿……殿下怎的来了?”而那位殿下正居高临下的望着匍匐在底下的众人,辨不清他面色,也听不清夹杂在雨丝后他的声音,究竟有无说过什么。
他说:“本宫若不来,你们是否要将北魏拱手让人!”他气势低沉,用陈述的语气逼迫得众人皆不敢再回话。
只见苏将军忽然惊颤道:“是阿月那个小将给微臣出的计谋才会害我北魏大败,如今想来这个阿月极有可能是西凤的奸细,还望殿下明察……”
他口中的殿下应当是魏太子无疑了。阿月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此人,暂不说他脾气秉性如何,但从前她了解到的资料中隐约记得那年她曾与魏二皇子接洽生意,想要对付的正是此人。那时她派出的是才艺智谋皆出色的音儿,皆是因为这位太子殿下比之他那位奸诈狠毒的二弟还要心思沉稳的多。闻说北魏皇宫历史古老悠久,连继承人的储君都是只传嫡子,自小便按储君位培养的。那时基于好奇,她还特特问了追查此事的宫羽一番,那位宫羽说这位北魏太子其实很是可怜。她就问她怎的可怜法,这天下可怜之人比比皆是,他一位得天独厚的皇子若说可怜,那这世间还有谁人不可怜了?
按说可怜是因为这位太子身份虽尊贵无匹,却是自出生的那刻起便承接皇命,远离亲母,为的只是历练他的心性,莫要叫多余的情感牵绊他的理智。是以他自小便没享受过一日亲情疼爱,一直是在规条典祀下长大。而他的皇弟虽说是庶出,却比他幸运的多,父慈母爱,把那份未能给予他的疼宠就都给了那位二皇子。才会在之后漫长的一段时间内导致那位二皇子心态偏激,一度想要握紧权利废黜北魏的皇权制度,只为了他的皇帝梦。可惜还是没能在这位沉府深沉的太子手里抢到皇位,由此可看出这位太子的心机,十几年如一日的充当着良善的大哥,最终还不是将他那位皇弟算计的毫无还手之力。就是这样一个人,阿月落到他手里,想要不掉几层皮的全身而退怕是难。
而那个苏将军原以为他一直是个不错的人物,谁知道一旦出事立刻将自己撇清。不过也是,聪明人自然要为自己找个替罪羊,且她还不算冤,这件事本身就是她的责任。
囚车一路将阿月载着往北魏赶,自始至终她也没开口为自己辩驳一句,面如死灰般跪坐在囚车中,眼神无焦距的望着苍茫天地间氤氲雾气中一点出神,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是在想该如何为自己脱罪还是想着该怎么逃走?苏将军一行人压着阿月,蓬头垢面形容好不到哪去,又怕她再生什么事端而低声警告她:“阿月,你最好老实点,既然事情已到这般田地,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莫说你再有什么心思,便是整个北魏都不会放过你。”苏将军声音压的极低,对她实行极其严格的监视,就连只鸟都休想靠近。
阿月就像是没有听到他警告似的,漠不关心,一点表情都懒得表现。急的纳清几人干着急,一点忙都帮不上。他们身为与阿月亲近之人,与此事自然脱不了干系,只不过比她好些,不需像重犯般困在囚车中,虽也是重重看管,但想要找机会逃走总比之简单些。
相比纳西对阿月无条件的纵容纳清还是颇有些怨言的,若非阿月的一意孤行,事情何至演变成惨败,若非惨败他大哥也不用死。想起大哥临终前的叮嘱,纳清又不得不叹息,他既然承诺过会保护阿月,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维护阿月到底的。可看阿月那副模样,哪里有想逃的想法,完全是副任凭摆布的颓废样。哎。纳清叹息,谁都不知道事情最终会变成这样,阿月会自责也真的怪不了她,大哥若泉下有知也不希望她难受。
夜风清凉扑面而来,雨丝渐小,吹动着路边高矮低丛的灌木,带动的沙沙声像是妇人低吟的哭泣,撩动着人心。
一路马不停蹄的往魏皇宫赶,在纳清他们尚未想出任何办法之前阿月就被送往了皇宫的铁牢看押。据说能被关入铁牢的皆非普通人,前有魏二皇子,后有她,岂非是对她的抬举?确然,这个只关押皇亲国戚的地方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关押她这个重罪,也不知是怕她逃,还是为了提审她方便,总之她已没几日好活,便也没什么计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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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北魏以南的临界点上密密麻麻多出来的人隐藏在蔓华山脚下,这里有天然的绿林为屏障,想要窥探到并不容易。
为首的黑衣人目视前方,月光栖洒在他身上,显得尤为神秘。身后多出来的数百个小包有人影来来回回的走动,他们已在这里连续驻扎了许久,身侧有人前来汇报,一切如常。黑衣人点点头,对离他不远处的另一人说道:“姬雷,主子可有说过何时行动?”
被他问话的姬雷到是随意些,并不如他那般时刻保持着警惕,寻了一处枝头倚靠着,半磕着眼眸,懒洋洋答道:“再看看吧,时机未到,主子自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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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卒粗鲁的将阿月往里拽,她手脚已被置换上了铁链,沉重的铁链初时箍住她的手脚就让她不适应,像是被绑上了几十斤重的枷锁,连走一步路,抬一下手腕都办不到,如今被狱卒揪住了衣领拖拽,可想而知她是有多疼痛多痛苦。粗重的铁链如沉睡在海底吸染了浊气的冰鞘,森冷而咯疼,直入心底。阿月在狱卒的粗暴中渐渐磨破了细碎的肌理,手腕脚踝上皆是猩红一片。她忍着疼痛,一步步跟随在狱卒身后,深怕走慢了会遭到更疼痛的对待。
皇宫的铁牢自是要比普通牢房好许多,她也不是第一次进了,没什么心里负担。反之还觉得挺干净舒爽的,至少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臭味和蛇虫鼠蚁。铁牢房间并不多,只有四五间,每一间也算得大的,有一张冰床置于其中。这里身处地下,需从冗长的走道步下方能进入,自也偏处阴寒,袅袅雾气自四周飘绕不散。被关押之人皆不受什么酷刑,日日睡着这张冰床受寒冰之痛足以令人消磨意志,日渐疯魔。
阿月起初被铁链磨出来的疼痛在寒冷的铁牢中待了段时间后竟有些疼的麻木了,铁链还在反复的磨着她的脚踝,让她想要消散的意志不得不回笼,清醒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余下的铁牢中并未关押任何人,只有一间房中坐在枯地上颓废的紧靠墙壁的有个人,那人一身华服,墨发被梳的一丝不苟,且用珍贵玉簪挽住覆于头顶,再看其衣着颜色也皆是崭新干净,半分不沾污垢。置于其冰床上的则是他每日所用菜色,盛一张矮桌上,远远望去有酒有肉好不丰盛。做囚犯能得如此,实属罕见,当是为满足,哪像那人般萎颓的一副半死不活神色,教人看了都替他唾弃。
铁链拖拽着地面发出的摩擦声许是惊到了那男子,他竟抬起头来,像是见到曙光般,一瞬间眸中有了光彩,但也仅仅是一瞬,一瞬过后他便又面如死灰。阿月想他之所以会神情激动或许在这个牢中太久没有人来过了,他抱着一丝希望能有人来救他,而希望破灭后自然也就再次恢复了那般神情。只是这人,她粗粗还是有些印象的,只是年月太久,她一时也没想起在哪里见过。 宿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