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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夜色仍在,墨夕月伸手将盒子盖上,收到了绿华里。凌云该治病的那部分给了,剩下的自然是她的报酬。保命的东西谁会嫌多?反正除了她,这个世界谁都不能用。
屏风外的桌案上有纸笔,其中几张散落着,大概是先前那几位太医争论着开药方,却无法提笔。
她便坐下来,自己将广袖慢慢卷起,慢慢磨墨,提笔慢慢写下方子。夜明珠洒落的光芒柔和,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因此她一笔一划写的分外认真。她当年就练过毛笔字的,只要认真写,一手行书相当好看。
莫尘烨对蛊术没什么研究,她猜他写的应该是固本培元,关键时刻用来吊命的方子。他的本事她自然信得过,所以她现在写的,是驱蛊用的药材。凌云天生体*虚,而但凡驱蛊用的方子都有些霸道,因此不能服用,只能药浴。她写写停停,努力让药方温和一些,以免损伤根本。否则到时候就真的需要把阴阳草留下,给他天天吊命了。
人体为容器,生命力填*充,根本损伤则容器开裂,生命力流逝。方才那些生命力,足够支撑他再活三十多年,但以后活着,年纪越大,身体病痛越多。她不确定凌云日后想怎样活着,愿不愿意那样苟延残喘?
一张好的药方必然凝结了大夫无数的心血,墨夕月开的这张不至于如此,但绞*尽脑*汁去适合凌云那具破*败的身子,也花费了不少时间。期间凌歌敲过门想要进来,墨夕月只说让他等等,才不希望让人来打断她的思路。等她写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往外一看,天已经亮了。
抬手又给凌云把脉,蛊虫已经安静下来,估计很长时间之后才会再发作。
她皱了皱眉,也觉得昨天蛊虫发作的突然。哪个混*蛋这么快就知道了凌歌回来的消息,直接引动了蛊虫?!这个人又是怎么引动的?香料,酒水,饭菜,还是药材?
墨夕月正琢磨着让凌歌去查一查,打开门,却发现人还等在外面。
春日的薄雾婉转地弥漫了院子,凌歌负手而立,不知道站了多久。鬓发和衣角还留有深夜的露气,睫毛上若有若无的白雾让人产生一种湿*漉漉的错觉。他眼里倒映着空茫雾气,完好精美的半边侧颜如玉,被初阳覆上白金色的柔光,仿佛随时都要随风化去。
墨夕月站在原地看了他片刻,直到他转过头来问她:“慕姑娘,阿云可还好?”
人多眼杂,不是好说话的地方,所以他没有叫她师姐。墨夕月了然,随即递给他一张药方,“泡药浴的东西,接连三天,每日正午泡一次。”她很疲惫,眼圈下有点乌青,因为皮肤白皙,所以更加显眼。
凌歌不好阻拦,手上却悄悄递给她一点东西。
两人面色平静如常,广袖下遮掩很多东西。她接过来在手里颠了颠,不重,鼻子里闻到一股药味,她顿时明白了这是什么。跟聪明人一起就是方便,不用说也知道要做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儿,传音入密:“这件事是我的疏忽,我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你不必再查。”
凌歌蹙眉,以目光谴责。
墨夕月视而不见,只道:“这包药渣我会回去检查。我困了,先回去睡一觉,午饭不必叫我。”
对面的男人手掌紧握成拳,最终却还是忍了下来。墨夕月要留下那个叛徒定然有她的用意,她从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只是那人究竟有什么利用价值,能让她隐忍不发?
墨夕月自然不会告诉他,转身离开前又漫不经心地提点:“这些事不要声张,我保证不会再有。”这件事上,她其实还是利用了凌云一把,她早前本来就有怀疑,昨晚故意先走一步,也是给人可乘之机。尽管仗着手里有阴阳草,但毕竟还是让那个孩子受了不少苦头。
如今已经彻底确定是谁,怎么处置还是个麻烦问题。毕竟,还有东西没有到手啊……
不能杀,不能放,不能让人察觉,也不能再给人机会。最要命的是,有些手段,那人心知肚明。
墨夕月仰头看向朦胧天色,心里其实并不好受。尽管她这些年一直都没有真正信任过谁,但被人背叛的滋味仍然是有些难过的。叛人者,人恒叛之。这兜兜转转的因果循环,真是报应不爽。
果然应了那句老话: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明明是千杯不醉的体质,却不知为何隐隐头疼起来,仿佛昨日的酒气涌上头顶。她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直接栽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睡死过去,什么都不愿再想。
再度醒来天色已经是下午了,晚霞的光透过窗棱洒在地上,她看见空气中扬起的细小浮沉。窗外有两个女孩子的闲谈声,音量放的很低,像是怕吵醒她,或者不愿意被旁人听见。
“唉,我跟你说,昨晚这位慕姑娘半夜睡不着,爬起来装神弄鬼。穿着白衣裳,拿着笛子装样子,半天没声音,不过那姿态特别好看,偏偏被静王殿下寻过来看到了。”
另一个小姑娘声音细细地笑了:“毕竟是江湖人嘛,想攀龙附凤找个归宿也正常。咱们王爷再不成器,好歹也是皇亲国戚。我可听说这姑娘昨晚在安王房里呆了一夜,说是救人,却偏偏要把别的太医都给赶出去。谁知道她是不是练得什么邪*门*歪*道的东西,说不得是什么双*修之类的玩意。”
“偏她一来,就勾的飞燕公主好的跟亲姐妹似得,安王殿下也发了病。我听人说,昨晚安王殿下都快没气了,她一去又活了,真是邪了门了。”
“就是说啊,黄花大闺女在男人房里单独待了一晚上,静王殿下竟然就站在门口等着。”
“说得好听是不拘小节,说得难听点就是不知廉耻。还不知道嫁过人没有,是不是清白人。”
墨夕月听着这些话,倒也不觉得生气,反而有点好笑。唉,当年刚掌管雾隐楼的时候听过好多这种话,后来她杀鸡儆猴,便再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说了。现在想想,其实还挺怀念的。当年年少不懂事的时候,也曾经和安若素一起背后骂人,现在却早没有那种心境了。谁惹她不高兴了,她自然会有不同的手段去折磨人,哪会像这样偷偷骂几句就算了。
不能指望一个有四十多年记忆的人去跟这种小丫头计较,她是以婶婶辈,甚至祖宗辈去俯瞰人的。她这种天天想着怎么杀人的家伙,听这种耳朵起茧子的话,倒还要羡慕小姑娘的青春。
不过就算是小姑娘,也不能这么没礼貌。背后悄悄骂人发泄一下可以,不伤人不伤己的;但是造无辜之人的谣就不对了。前者是性格问题,后者是人品问题。
她躺在床上,把玩着枕边的黑白发带,想着待会要让凌歌把两个丫鬟回炉重造,再教教规矩。不知不觉中,睡前那种不痛快的心情已经淡化了不少。
真是傻,她又不是什么好人,情绪闷在心里做什么?心情不爽的时候就应该让别人更不爽才对! 踏月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