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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人领进门,自有下人端来茶水,墨夕月这几年生活并不太讲究,但对于茶还是很有研究的。上辈子那两个老不死的就很喜欢这些东西,大概人老了,想要修身养性,可惜手里造太多杀*孽,晚年必然不得好死。
墨夕月没想到自己心里随意的诅*咒会成真。她的闺蜜替她完成了所有,她想到的,或者没有想到的愿望。安若素在她坟前,一一为她实现。
若她知道,必然十分欣慰。
而此时此刻,她要完成自己父亲的愿望。他老人家一定希望所有直接或间接害过姑姑的人,全都不得好死。
墨夕月抿了一口闽南特产的云雾茶,在袅袅茶香中笑容温软,您所愿,女儿皆会为您实现。
从此时开始。
门外走来的帝王看见她脸上的笑容,陷入了迷乱的恍惚。恍惚当年佳人还在,时光从未走远。
当年云愁还在孕中,他们也曾设想过孩子将来的模样。云愁希望是个女孩子,长的像她,性子像他,这样一定好嫁人,将来也不会被人随便欺负。可他心里希望有一个完完全全像她的孩子,有他在,谁都不敢欺负她。
最后还是如了云愁的愿,玄鸟正是她所期待的模样。而如今,慕夕月合乎当年他对女儿的所有想象。她们两站在一起,就像是双胞胎。那一瞬间他特别想念云愁,想着若是她还在,见了这个孩子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不过凌天毕竟是帝王,轻易不会在人前示弱。他冷肃的面容温和下来,对着墨夕月说:“喜欢这茶吗?不如带两包回去?”这茶专供御用,一年上供也不过五斤,相当珍稀。
墨夕月摇了摇头,声音柔软:“我看您气色不太好,这茶还是少饮,晚上喝了太提神,您最好喝些红茶养生。”就像是普通的关怀,却让帝王心一颤。
凌天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孩子,你今年几岁?”不像刚见面,倒像长辈与晚辈闲话家常。
“回陛下,民女今年二十有一,比玄鸟大一些。”她端正坐好,恭恭敬敬,看起来乖巧可人疼。
“怎么这么大年岁,还未成婚?”
墨夕月腼腆一笑,说到这个话题有点害羞:“父母亲舍不得女儿,他们说民女的性子,嫁了人恐怕被欺负。千挑万选,他们总是看不中。”
凌天不由得点头赞同。都是父亲,这滋味他也懂,觉得自家女儿千好万好,谁家臭小子都配不上,总舍不得把她嫁出去。何况凌玄鸟一直没有中意的人,也就拖到了现在。
“朕以前听怀瑾提起过,你们家族代代隐世,他和云愁是那一代出来历练的,只可惜云愁损伤了记忆。你是这一代的吗?”
舅舅简直神助攻!
墨夕月点了点头,“其实父亲和母亲很担心舅舅和姑姑他们,见他们迟迟不归,所以派我出去,历练的同时也正好寻一寻。我在和州遇见了静王殿下,不慎被他看见了容颜,这才有了消息,跟着他回了燕城。”
“云儿的病情和歌儿脸上的疤痕也是你治好的吗?”
说起自己的医术,少女骄傲地点了点头,“我们族中每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我是族中医术天赋最好的。”
看见墨夕月这般模样,凌天的眼神愈发柔和。他主动开口,提起了当年的事情,“你姑姑身体不好,生下玄鸟后不久就撒手人寰,你舅舅也不知所踪……是朕对不起她,这就是朕所知道的全部了。”最后一句“对不起”倒是真心实意,他甚至红了眼眶,放纵一刻的悲伤。
论演技,谁也不比谁差。
墨夕月咬着下唇,倔强地没有哭出来,眼里却水雾弥漫,柔弱而坚强,“这件事我已经听玄鸟说过……不是您的错……”她强忍着,眼泪却还是一滴一滴地蔓延,落到她的衣襟上,将月白染成深蓝。她拼命摇头,“只是父亲……父亲和姑姑感情很深,只怕接受不了这样的噩耗……我,我没办法回去交代。”
凌天叹息了一声,“不要说这些伤心的事情了,孩子,该面对的早晚要面对,你要在外面待几年?”
她抽噎着,勉强平静道:“回陛下,民女要在外待满五年方可回家。”
凌天沉吟,“女孩子孤身在外总是不好,不如就住在姑父这里。你与玄鸟关系好,她自小孤单,没什么同龄玩伴,朕封你为郡主,你便替朕多陪陪她可好?”他满心慈爱,选了温和的方式留下她。
墨夕月连忙摇头,“姑父说笑了,我跟玄鸟一见如故,不用您说也很高兴能陪她。您能让我在燕城有个栖身之所,我已经很感谢了,不用再封什么……”她似乎对这个称号不太熟悉,停了一会才想起来,“……嗯,郡主。”
凌天看着她,“孩子,我看见你就像看见当年的云愁。你和她性子太像了,我是想认你当干*女儿的,你能不能满足姑父的愿望?”
小姑娘对上他微红的眼睛,看着他眉间的皱纹,似乎有些不忍拒绝,手指绞缠着,许久才轻轻地回答:“好,夕月见过义父。”
凌天很高兴,让人把她送去明曦殿,很光明美好的名字,正是凌玄鸟的寝宫。他说让她多陪陪玄鸟,就真的说到做到,今晚直接让她和凌玄鸟睡。
凌玄鸟特别高兴,根本没让她睡在偏殿,直接在自己床上加了个枕头,打算今晚和她抵足而眠。
一番来回折腾已经不算晚了,凌玄鸟泡完澡回来,墨夕月正在擦拭自己的头发。
她对于头发似乎特别执着,用皂荚洗一遍之后,每隔半个月都会用上好的芝麻油敷上一刻钟,然后仔仔细细再清洗一遍。月姐不喜欢别人碰她的头发,都是自己动手,洗的时候和擦拭的时候手势格外轻柔,掉了一根头发她都会心疼好半天。甚至她不让薰笼蒸头发,说是会损伤发质,宁愿自己一点一点地擦干,根本不嫌麻烦。
也正因如此,她长及脚踝的头发末端没有一根分叉,油亮乌黑,铺展开来,连世间最美的绸缎也比不上。
墨夕月不是讲究的人,但在某些要讲究的地方,她挑剔的不是人。
从她下定决心保养头发开始,几十年如一日。甚至为了这头长发,还特意让人用白玉打磨出一把梳子,完全光滑,没有一丝粗糙,以免损伤她心爱的头发。养了这么多年,已经养出了感情,并不仅仅是因为当年君言枫的那些话。
事实上君言枫对她这样讲究的行径也隐隐有些后悔。不过后悔之后,他便亲自上手帮她打理这头长发,细心程度不比这位主人差。
凌玄鸟到底还是想错了一点——墨夕月不是不让人碰自己的头发,而是不让君言枫以外的人触碰。
她的头发就像是龙的逆鳞,除了伴侣,旁人触之即死。
墨夕月幽幽地擦了一个时辰,凌玄鸟就在旁边陪她聊天。大晚上的实在很困,她忍不住想睡,又强打起精神,努力撑开自己的眼皮。墨夕月看她这模样原本想笑,突然却想起了另一个讨厌的人,又笑不出来了。
她想起了那天晚上,中了迷药的凌钰,察觉不对,硬是死撑着眼皮不睡。他眼睛睁的特别大,圆溜溜的很可爱,她却再没有心思欣赏。
余光里瞥见凌玄鸟,她的心又软了软。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要带她上屋顶看星星。凌玄鸟的生日也不远了,她终于想到自己要送她什么礼物。
凌玄鸟浑然不知未来的惊喜,还在努力撑着眼皮子。墨夕月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温柔地轻哄,“好孩子,睡吧。”
凌玄鸟想说我等你一起,却被人拥在怀里,淡淡的薰衣草和发间的皂荚香气一起涌过来。她仿佛陷入母亲的怀抱,听着耳边传来不知名的温柔歌谣,慢慢陷入了沉睡。
墨夕月也在这一刻怀念起自己的母亲,她才知道原来给予别人温柔,也是可以让自己快乐的。
她轻轻哼唱着世界著名的《摇篮曲》,风将歌声吹散到空气里,记录下这个杀伐果决的女子难得的柔情。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
快快安睡
夜已安静,被里多温暖……” 踏月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