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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米的勤奋让诗兰觉得这个朋友是最值得信任的,不过她却缺乏经济头脑。
当他们的“米兰胥奶茶屋”开业一个月以后,诗兰觉得他们开这家店完全就是在浪费生命。因为他们的收入,还不如把这家店面租出去赚得多。
也就是说,他们是在赔钱经营,只不过这家店是以诗兰的名义买下来的,而她们不用付出租金。
“康氏的案子结束了,康耀湘已经移民了。”
诗兰穿着奶茶招待的服装,就是那种奶茶店经常能看到的,看起来很萌系——碎领的红上衣,黑色的短裙。还有一件花瓣边的套脖白围裙,仿佛是个婴儿装。
这套装束让她看起来年轻了七八岁,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
“哦,那他的两个儿子呢?”
唐小米无精打采地说。
唐小米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其实她并不缺心眼,她知道自己的生意在赔钱,她这个乐天派的大女孩,如今看起来也有些消沉了。因为最近生意越来越不好,她发明的几种水果奶茶、坚果奶茶和乱一些七八糟的各种奶茶,并不能被大众所接受。
不过却吸引来几个喜欢她的人,每日来这里消费。当然,都是非常文明的那种,那几个男孩都很含蓄,不是一见面就笑嘻嘻没教养的那种。只可惜他们都不合适……
到底哪里不合适?其实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就是不合适。
又或者,她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一个共同点,而这个共同点,会让他们互相都觉得很梦幻而又很不真实。反而让互相有了猜忌和厌恶。起因,可能是他们的共同爱好。
唐小米的衣服充分体现了她作为一名Cosply玩家的特点,她几乎把自己打扮成了白雪公主。而从服装上来看,诗兰更好像是她的女仆。
“他们之间已经谈好了,这家店归苏羽沐。折价之后,剩下的钱他们也分好了。”
不知为什么,诗兰看起来好像有些抱歉。她并没说,这一个月以来,所有的利息都归她了。竟然又三十五万之多。作为最好的姐妹,隐瞒一些事,会让自己心里觉得不好受。
唐小米按响了破碎机,里面发出一阵轰鸣,核桃、杏仁、开心果之类的坚果被打得粉碎,然后她又把这些收集起来,放到一边。
“这是最后一堆了。我决定不再进货了。”唐小米睫毛低垂地说。她的情绪看起来越来越低落。诗兰甚至觉得她想哭。
“小米,别难过,事实上我们三个并没赔钱,不是吗?这家店面本来就是一个餐厅,我们装修才花了不到伍万元。”诗兰强颜欢笑地说。
“还有设备呢?花了一万多。”唐小米说。
“可这些钱我们已经赚回来了呀。”
“三个人,一个月赚了六万,不错了。”诗兰满意地说。
“可是房租呢?如果苏羽沐要房租的话,我是说如果,那么我们会赔多少?我都打听隔壁了,这样的内外双门面的门市,一个月要十多万的租金。其实我们是赔大了。”
“苏羽沐不会要的。”
“也就是说,他在替我们赔钱咯。”唐小米噘着嘴坐进十分卡通的椅子里,双手放在白漆的圆桌上,把头重重地压在胳膊上,肥嘟嘟的脸颊,一下子偏到了另外一侧。
看她这幅气馁的样子,不知为什么诗兰突然想笑。
可她克制着自己,没笑出声来,“他是不会跟我们要钱的。事实上康耀湘把钱放在我这里,压根就没打算让我们赚钱不是吗?你知道,我们刚买下这座门市,门市就已经在涨价了。事实上苏羽沐还赚了钱。他应该感谢我们。”
唐小米突然精神了起来:“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本来康耀湘只是让你帮忙保管这个钱的。哈哈,也就是说,咱们并没有让别人损失什么,对不对?”
“那是当然,小米,开心起来。”
“对,开心起来。”伍胥走在楼梯上,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说。
看来他已经完全听到了姐俩的谈话。
他终于起床了,十点才起床。可姐俩绝不会怪他,因为他们这几乎就是二十四小时店。后来发现后半夜根本就没人来买奶茶,所以每天休息四个小时。而伍胥是夜班,真的非常非常辛苦。
“我要说,咱们今天就歇业算了,咱们去到处玩一玩,然后……”
有些话真的不想说出口,却又到了必须说的时候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她不会再待在海市了,她决定回家,回沙市去找份工作,然后再找一个“合适”的人,把自己嫁出去,这辈子也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下去了。
而唐小米和伍胥……
或许伍胥还会留在这里,因为他的手艺,越是在大城市里才能越有发挥的余地,如果回到小城镇,他顶天就是一个裁缝。
而唐小米,一定会回沈阳的,她的四个哥哥都在那里。有四个亲哥哥,我的天,真的要感谢她伟大的母亲,在父母双亡之后,让唐小米还有一个庞大的家。
其实想一想,真的是那样,现在是一个生活富足的年代,吃饭早已不是人们所面临的最棘手的问题。这么可爱的大妹妹,到哪个哥哥家住,能不受欢迎呢?
她那么勤劳,那么懂事,即使是嫂子也不会嫌弃她的。
卖光了最后的奶茶,关门大吉。
他们三个人,脸上挂着微笑,度过了最后的七天。
可每个人的微笑都是那么不自然,每每转过头去,都会带着一抹悲伤。越是一阵畅快的大笑之后,他们的脸上越是带着一抹不舍。他们三个都是很好的演员,演技甚至已经发挥到了现实生活中。
离别的感觉真让人难受。
后来,唐小米真的要回沈阳了,那种感觉简直就是掏心掏肺地难受,让人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还记得在机场的时候,诗兰终于绷不住自己的情绪,用涕泪横流来形容简直再合适不过了。反观唐小米,哭得简直是如丧考妣,把保安都吸引过来了。
最后在大家的劝说下,才成功登机。
望着飞机远去,自己最好的朋友仿佛是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天天陪在自己身边了,那种感觉……简直无法形容,总觉得自己好像丢了一道魂,那道魂随着好友的离去而离去。
“伍胥,我们也要再见了。”
诗兰有些愧疚地说,她很明白伍胥的心思,不过伍胥真的很不合适。无论哪里,都不合适。诗兰并不像唐小米那样花痴,譬如小王医生,并不比伍胥好看,可诗兰觉得,小王就比伍胥更合适。
完全没有爱情两个字,或者她觉得自己仿佛不会有。一切合适就是合理的,至于爱情,她感觉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像琼瑶剧里的男女主角那样投入。
……自己是不是一个冷血动物?
“你要回老家?”
“是的。回老家。这次你总不会再跟着我了吧?”诗兰遗憾地笑了笑。
“为什么不会,我可以去沙市找工作。”
“那里并不适合你。”
“我相信我能在任何地方活下去。你就当我是一条蟑螂。”
“你并没那么糟,伍胥,不要妄自菲薄。”诗兰板起脸来:“去追求别的什么吧。多与人接触,我相信一定会有喜欢你的人。到时候……,还有,你是一个时装设计的天才。我相信不久后,某某杂志上的封面上会是你的头像,说心里话,我真的不会觉得意外。”
“真的吗?兰兰,你真的这样想?”
“是的,如果你的服装设计能登上巴黎,或者米兰的什么时装周的话。打电话告诉我。”
“打电话说什么?”伍胥一本正经地说。
诗兰慧黠笑了笑,什么也没说。然后就拎着她的小黑包走开了,拽着一个行李箱,走向人群,走出去十多步,她回过一次头。然后他们相互挥了挥手。
突然觉得非常非常压抑,好想躲到角落里去大哭一场。
偌大的城市里,自己变成了一个完全的陌生人,自己在这里生活过四年半,为什么一点家乡的感觉也没有呢?
不久后,她坐上了回家的火车,她故意买的绿皮火车,这样会更慢一点。因为她不知道回家之后,应该做什么,还不如把时间浪费在路上,以为自己正在做事。
电话响了。
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异常兴奋的声音:“兰兰,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哦?”
妈妈总是一惊一乍的,去菜市场,人家多找她十元钱,她也会兴高采烈地回家讲半天。说心里话,诗兰觉得自己身上也有母亲的基因,爱占小便宜,而且抠门得要命。她之所以能与唐小米成为要好的密友,不仅仅因为唐小米是她的同寝室同班同学,更是因为唐小米的大大咧咧。
“妈,你怎么不说话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你中彩票了?别不是诈骗信息吧,又要先付手续费什么的,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那都是骗人的。”诗兰苦着脸说。
“不是,兰兰,妈妈太激动了,嗓子都硬喽,说不出话了撒。”
妈妈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爸爸抢走了,电话里传来爸爸的声音,还是那么慈祥:“兰兰啊,康文竟然帮我找到了我的姨妈。也就是你的姨奶。”
“……”就这件事?哦,好吧,亲人团聚,当然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不过诗兰并没见过这名亲戚,说心里话,实在高兴不起来。而且她也实在搞不懂母亲为什么会开心城那个样子。“爸爸,姨奶还好吗?我们是不是要去看看她才对?”
“哦,我们是要看她,不过她的情况非常不好。她已经快八十岁了,还得了癌症。哎,她的命很苦,只有一个女儿,结果还早早地死了,如今她是靠保姆伺候着,就快不行了。她说,如果我不忙,就让我去伺候她几天,然后呢,等他死了,会把遗产送给我。兰兰,你了解爸爸的为人,并不是只图着她的遗产。即使没有遗产,爸爸也要去看看这个亲姨娘的。我隐姓埋名二十多年,没与她们联系,我心里有亏啊。”
“哦……”诗兰听出父亲有些哽咽了,她太了解父亲的为人了,很重感情。这时她终于弄明白,母亲为什么高兴了,原来是因为遗产。呵,妈妈,我鄙视你……,算了,这话我只能烂在肚子里,而且……其实……我也应该鄙视一下自己才对,因为……哈哈哈哈哈哈,我也感觉很开心!
“爸爸,我现在正往家走呢,等我回去以后,把行礼放好,然后咱们就一起走吧。”
“你已经坐上车了?”
“是啊。”
“哦,那太不巧了。我和你妈刚把房子租出去了,我们已经往海市走了,我们决定找你,然后一起坐飞机去连市。”
“纳尼?”诗兰惊讶地说。
“什么泥?”父亲疑惑地说。
“哦,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着急把家租出去呢?”
“你姨奶肯定是不行了的,而且她那边房子多得是,你肯定不知道你姨奶到底住多大的房子。我和你妈还有你,咱们一家三口去了,就算一个人住一个屋子,也住不满她家的三分之一。”
“我的天!我姨奶那么有钱吗?”
“是一幢三层楼的别墅。在连市,哦,那里能看到海。”
“啊!爸爸,我现在就下火车。下一站,哦,其实我现在还没完全出海市呢。”诗兰兴奋极了,从座位上跳起来,把旁边的大妈吓得一机灵。
“哎哟,现在这年轻人,一点点小事,就大呼小叫的,哎呦,你快坐下好伐?孩子睡觉的哩。”
“哦,对不起,对不起。”诗兰抱歉地说。
放下电话,诗兰的心怦怦直跳,她突然想起来,连市距离沈阳好像很近对吧?打开地图看了看,啊哈,果然很近!
诗兰就是一个地理文盲,幸亏她看的事区域地图,如果看的是地球仪,她甚至会觉得到哪都不远。
不过,这两个城市到底是在一个省里,以后见面或许会容易得多了。
一想到这里,她开心得流泪。 恨够了就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