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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最大的悲剧就在于贪婪,贪婪总是会蒙蔽人的智慧,消灭人的理智,燃烧清醒的头脑,最后做出冲动的选择。
而此时的李景威就像一头被贪婪烧糊涂了的猛兽,杀红了眼,一路直奔复州而来,他们做出了一副直接回荆南的模样,起到麻痹复州的作用,然后打算在荆门军附近直接弃船登陆,搞一个突袭。
荆门军距离复州也就是一百多里路,完全可以在一日内赶到。李景威的计划是,在傍晚登陆,然后连夜行军,争取在黎明前抵达复州,杀对方一个出其不意。
至于复州的守军防御,完全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内。韩熙载江文蔚是文官,王彦超是文官手下败将,能有什么厉害的?
于是,一群人便兴冲冲的沿着汉水顺流而下,似乎是狼狈不堪仓皇而逃。李景威似乎已经看到了荆南军队打开复州城门的情景。
他知道,高从诲最大的愿望就是开疆扩土,荆南最大的问题和局限就是疆域太小,仅仅三州之地,纵横不过五百里,在这个群雄并起的时代,这点地盘显然是难以有所作为。
而这一次高从诲一次又一次的巴结刘知远,就是为了扩大地盘,然而,这个世界上没有干指头蘸盐的事情,没有利益想要凭借着一张嘴空口白话就要得到这一州之地,显然是不可能的。
毕竟,刘知远不是三岁小孩,不可能让你说的好听一点就能够给你那么大的好处。即便是三岁小孩,你也未必能够丛他的手里凭借几句好听的话就得到一块糖。
所有的地盘,绝对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都是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就这次,花费了那么多的力气,死伤了几千人,占了荆南的野战军的四分之一,几乎是荆南不可承受之痛,居然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然,如果这一次能够去的复州的话,那必将是大功一件。如果能够收复复州的降兵,简直就是意外之喜了。那时候,郢州就成了荆南怀抱中的鸟,恐怕很难飞出去了。
还好,郢州的军队在与他们拼了个两败俱伤之后,也没有了追击的能力。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还没有进入复州,意外就发生了。
最前面的是李端的船,李端作为先锋官,正在甲板上看着看面宽阔的江面,畅想着进攻复州的美好情景。如果顺利,今晚就可以到达荆门军,明天早上就可以到达复州城下。
开疆扩土的功绩正在想着自己招手。
船队顺水朝南行驶,而如今已经进入了夏天,江面上垂着的是东南风,因此船落下了主帆,只保留副帆控制方向。突然之间,李端感觉到船晃动了起来,似乎是撞上了什么东西。船身剧烈地晃动,李端差点摔倒在甲板上。
难道是触礁了?不至于吧?只有在归州以上的长江上才会发生的事情居然发生在这汉江上?半个多月前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回过头,甲板上的士兵已经摔倒了一大片,李端大喊,“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将军,船好像是撞上什么东西了。”
后面的船顺着江水而下,一时来不及停船,有的已经迎这前面李端的船撞了上来。前面船上的士兵已经在焦急的大喊,“停下,快停下!”
但是后面的船只已经停不下来了。
眼看着即将相撞,总不能在船上等死吧?于是有的士兵已经着急的从船上跳了下去。
毕竟是大江边长大的,基本上都会游泳。
但是他们却不知道,这下面削尖的木桩是分几层钉下去的,于是,那些跳下去的士兵有相当一部分直接跳在了木桩上。随着一声声惨叫声响起,一个个被木桩串起来的身体上冒气了血花,从江面上冒了出来。
这时候,船上的人再笨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肯定是遭遇暗算了。
会是谁下了黑手呢?李端来不及细想,脚下的甲板再一次晃动了起来,原来是后面的船撞了上来。只听得一声巨响,船尾立即向着右边斜了过去。李端被摔得身子一斜,立刻从甲板上掉了下去。
由于李端站在船头,事情又发生的过于突然,李端根本就没看清楚船尾漂上来的血花。也不清楚水下的危险究竟是什么。
但是,他毕竟是荆南的八千水军的统领,虽然精男的水军只有二十个营,但是高从诲依然任命他为荆南的厢都指挥使。只能够做到厢都指挥使是人自然不简单,李端眼看着即将掉落水中,瞬间伸手在船舷上一搭,然后稳稳地朝着水中落下去。
然而再入水的额那一刻,他感觉到了一阵恐惧,因为他看到了一根削尖的木桩,正在下方等着他。需要避开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很想把水下的事情告诉船上的人,然而,一阵剧烈的撞击从胸口传来,他再也无法发生任何声音。
血花泛起,一代水军大将泛起的血花和士兵们泛起的血花没有任何的差异。
随后,那只船再一次遭到撞击,倾斜,侧翻,李端随着伴随他征战了十几年的战船,一起沉没在江底。
后面的船只还在继续向前走,七月底的雨给这条江水增加了更多的降雨量,也对这些不幸的船只增添了更多的推动力,这些推力,加速了这些船只走向灭亡的速度。
后面的李景威已经看到了前方的船只的命运,也赶紧指挥这周围的船只向着两侧避让。
然而,向着两侧避让的船只,由于在江水的强力冲击下转向,本身就不稳当,这时候再撞上两侧钉下的木桩,瞬间向着前方倾斜。有的甚至已经开始漏水。
李景威赶紧下令抛锚。楼船终于缓缓地停下来了,这个时候,能够幸免的也就李景威的这只楼船了,其余的战船基本上都已经侧翻或者开始漏水。一个个跳下去的士兵,或者被水下的木桩带走了性命,或者被倾翻的船只挡住了求生的路。
平日里为他们带来生的希望的战船,这时候成为了他们求生路上最大的障碍。
这一刻的汉水,瞬间变身杀手,无情的吞噬者一条条生命。站在楼船上的李景威,遇到了横江阻碍,进退不得。看着一个个士兵在水里挣扎,一团一团的血花冒起,心痛如锥,肝胆欲裂。
太狠了!
最恐惧的是,他还不知道是何人对他下的手。郢州的尹实应该不可能,毕竟他和自己纠缠在郢州,根本没有可能。而襄州的安审琦看行也不大,因为他要防备自己的偷袭。毕竟自己偷袭襄州的时候就吃了一个大亏,充分说明对方是有着充分的准备的。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很可能是复州的韩熙载!当然也有可能是安州的申师厚,至于究竟是哪一个,差别不大。从孙光宪自汴京回来后的分析,申师厚和江文蔚两个人一路上几乎是脚不离鞋,一直在一起,很可能两个人已经结成了同盟。
这时候他才想起,申师厚此人的来历十分神秘,没有人知道他来自何处,突然之间就杀了刘遂凝,占据了安州。而他能够当节度使,据说是走了王峻的路子。
但是现在李景威顾不上思考这些,不管是谁,对他来说是一样的。他只能祈祷敌人快些出现。明明是大白天,他防佛有一种进入黑夜一样的感觉,上万人瞬间折损了七千左右,在李景威的记忆中,没有任何一种杀人机器有如此的威力。
终于,李景威“期盼”敌人出现了。
一个个绿色的球形东西出现在天空中,似乎还闪着光,从江边朝着楼船上飞来。
李景威在那一瞬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你终于出现了啊!
然而现实瞬间给了李景威一个当头棒喝,那些绿色的圆球在落地的一瞬间爆炸开来。
顿时整个楼船到处起火,浓烟滚滚,弥漫着整个楼船,一声声惨叫声响起。
虽然先前已经看到了跳入水中的危险性,但是这时候跳水成了本能反应。
这时候,张无邪带着王彦超和赵匡胤出现在了岸边,身后的巨型弩车一字排开,驽矢向着楼船射去。片刻,江水不断的灌入楼船,楼船开始倾斜。
李景威看着大势已去,脱掉铠甲,向着朝向荆南的江边游去。 单枪匹马戍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