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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张无邪为连累周宗而愧疚时,另一个人也在为之伤心落泪。
宣州广德制置司,要说风景最好的,当数卢湖十里长冲了,十多里的山谷里,十坞相连,遍山竹林相互掩映,溪水潺潺流过。尤其是在早晨,听着竹林里的鸟儿的叫声,看着竹林摇曳,如果再能传出来几声浣衣女子的歌声,几乎就是最美的图画。
随着脚下的小溪,便可直接抵达卢湖,朝阳初升,湖面洒金,金光闪烁,渔家女俏立船头,渔歌互答,湖面上一片忙碌而又欢快的景象。
然而,在这片欢乐的画面里,却有着一个忧郁的女子,看着这美丽的场景而黯然垂泪,与这美丽的场面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这个人正是躲藏在这里避难的周娥皇。
陆家坞的坞主陆英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这陆家坞也一直是以陆英家为主,本来是他老父亲一直在支撑着。而他曾经是宣州节度衙门的一名营指挥使。
然而就在去年,原节度使徐知证突然暴病而死,作为徐知证的亲卫营指挥使,陆英自然是受到了牵连。谁让这位是当今陛下的堂叔呢?李璟一直怀疑自己的堂叔死得蹊跷,非要找出一个凶手。
于是作为徐知证的亲卫营指挥使,陆英自然就成为调查的重点。毕竟,关系到一位王爷的生死。于是他就实话实说,徐知证死于“马上风”的这句话,成为了导致陆英被判死刑的根本原因。
皇家清誉啊!
正在这时,周宗来宣州接任节度使,另找了一名罪犯充了数,救下了陆英一条命。从此陆英就回到陆家坞隐居,而他也因此成为周宗最信任的人。
都说“狡兔三窟”,而陆家坞就是周宗在宣州营造的第一个窟。
周娥皇和母亲以及弟弟来到陆家坞已经一个多月了,但是还没有父亲的消息。
父亲的亲兵倒是经常来,同时也会带来关于外界的消息。他也因此能够大致了解关于父亲的状况。
齐王李景达确定是死了,而且是被张无邪的属下杀死的,同时,李景达带来的五百神武军全军覆没。而韩熙载韩大人也随着张无邪跑了,据说,在江州还顺手拐走了江文蔚和四千余军士。
到了鄂州,玩了一手声东击西,骗过刘仁瞻,顺利过境。然后逃出国朝,不知所踪。
而皇帝陛下也是大怒,两个正主一个都没跑掉,把这一切迁怒于父亲,于是,父亲便被下了天牢,然后皇帝便下旨在全国范围内通缉韩熙载和张无邪。
父亲的那个亲卫带来了一张通缉公告,上面的韩熙载的人像画得栩栩如生,然而张无邪的那张面孔就有点面目全非的样子。
张无邪的脸其实很清秀的,曾经有一次听张无邪讲完三国,周娥皇问他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历史掌故,结果那个臭屁的家伙说了一句,“没办法,明明有颜值,却偏偏的沦落到靠才华吃饭。”
虽然周娥皇不明白他说的颜值是什么意思,但是也大致能够明白,这家伙是变着法子说自己长得好看。
然而通缉公告上的“妖人张无邪”,却是被画得龇牙咧嘴,眼若铜铃,就差没有画上胡子,要不然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张飞了。不知道那家伙看了这幅画会不会被气的暴跳如雷。
她对于张无邪本来是有着不少的好感的,但是因为张无邪杀死齐王李景达使得她父亲身陷囹圄,这件事让她十分纠结。虽然说张无邪杀李景达也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人会在大难临头的时候伸出了脖子等死。
但是,你走了就走了,为什么飞要杀死齐王啊,你不是会飞吗?飞走了齐王也把你没办法啊。现在倒好,你是爽快了,但是自己的而父亲现在却是生死未卜。
而自己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尽量的安慰母亲,还有不懂事的小弟。
好在陆英对于他们也是十分照顾,几乎就是当做主母看待。然而,由于父亲的事情,周娥皇总感觉没有底气,始终有一种寄人篱下的而感觉,似乎没有一点安全感。
今天,那个亲兵又来了,传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韩熙载大人居然出现在了复州,据说是复州的军师。
复州防御使王彦超变成了节度副使,而张无邪从江州拐走的那个江文蔚居然担任了复州节度使,虽然这个节度使是自己任命的,但是中原不也是到现在没有皇帝吗?
那么是谁给他任命了这个节度使?
毫无疑问,这是张无邪任命的。把节度使让给了江文蔚,自己当什么?还有韩大人的这个军师是什么职务?听过三国的周娥皇,自然会记住那里边的一个军师:诸葛亮。
这家伙要当刘备?
还有这一个多月他们去哪儿了?一直在积蓄力量?
于是,她便问亲兵,“自从父亲出事之后,复州附近还有什么重要事情发生?”
“启禀小姐,自从大人出事之后,先是韩大人一行逃出国朝,然后听说荆南的高从诲遣使到河东拜见刘知远,不知道是为了何事。”
“哦,高从诲无非就是劝说刘知远取汴京罢了。如今国朝被闽国余部所绊,无力北顾,中原无主,高从诲心有不甘却也无力染指,只不过是想要把水搅浑罢了。还有吗?”
“一月前,大约就是大人出事不到十天的时候,安州节度使刘遂凝被人用雷霆炸死。安州失守,一个叫做申师厚的人成了节度使。哦,还听说韩大人当了安州刺史,不过现在韩大人却是去了复州,当了什么军师了。”
瞬间,周娥皇的心头一道光闪过,“你还记得韩大人他们离开宣州的时候,城楼是怎么倒塌的吗?”
“啊!小姐您是说?”
“没错,取安州和复州的应该都韩大人他们。韩大人本来就是有大才的人,只是国朝没有重用罢了。如今猛虎出柙,果然是不同凡响啊。只是父亲大人如今就是两难之际了。”
“怎么说?请小姐为属下解惑。”
“韩大人本来在宣州相安无事,是冯延巳等人进谗言,把韩大人逼出了大唐。倘若陛下恼羞成怒,父亲只怕有危险了。倘若陛下能够幡然悔悟,父亲也许还有一条活路。”
“属下明白。”亲兵说完就退下了。
周娥皇知道,自己的父亲留下了一批亲信,这些人现在估摸着也是在想办法救父亲了。
周娥皇的眉头蹙的更紧了。
李璟这段时间很不高兴,冯延鲁进攻福州,不但没有打退吴越军队,反而被斩了两万余,甚至连副将孟坚也搭进去了。而王崇文和魏岑这两个蠢猪,居然把大营一把火烧了然后打都没打就跑了。
最后,福州守将李弘羲居然直接投降了吴越。自己花了那么多的气力灭了一个闽国,吴越抢去了两成,留从效占了两成,自己实际能够控制的居然就只有六成!留从效占据的泉州和南州,名义上是向自己称臣了,实际上根本不听自己的话。
李璟憋屈啊。
还有一件事情让他也很糟心,那就是杀了自己的弟弟齐王李景达的妖人张无邪和韩熙载,居然不但顺利逃脱,还攻取了复州,让拐走的那个江文蔚当了复州节度使。听说已经发展到上万人了。
现在北方无主,正是北伐建功的良机啊,可是自己却被福州之事绊住了,无力北进,眼睁睁的看着一大块肥肉在嘴边却不能吃的感觉很不爽。
复州那边,自己很想去让人收拾一番,可是被福州这边折腾的根本就没有能力去啊。要不派刘仁瞻去把韩熙载揍一顿如何呢?于是便派人请兵部尚书贾漳和少傅冯延巳、太常博士常梦锡,知制诰徐铉来清晖殿。
清晖殿本来是李璟休闲娱乐的地方,偶尔也开一些小会。今天这个小会议,主要还是冯延巳和常梦锡的意见,这两位互相不和,一见面就互掐,得出的结论往往反而比较中肯。
本来,平时自己也就找冯延巳商量一下就行了,但是最近这个冯延巳似乎很不靠谱。就拿这一次福州之战来说吧,第一个逃跑的就是他弟弟,另一个放火烧了大营逃跑的魏岑,也是他推荐的人。
还有韩熙载这件事情,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韩熙载也许有怨言,这是很正常的,但是要说造反,应该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吧,自己和对方也算是东宫共患难过的,他理解韩熙载的为人。
他越来越感觉自己是被忽悠了,韩熙载是被自己逼反了。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不说别的,就单凭自己的弟弟的一条命,就必须要韩熙载和张无邪的人头来还。
至于让贾漳参加这次小会议,那是因为他是兵部尚书,军事上是绕不开的。而徐铉,则主要是会议记录而已。
几个人到来之后,李璟就先闲聊了几句。在清晖殿聊天,就和在勤政殿办公一样,这是李璟的习惯。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周宗的事情。
这个话题是常梦锡主动谈起的。 单枪匹马戍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