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西方世界终将衰落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读懂“十四五”:开局之年,中国经济将如何踏上新征程(套装共10册)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第12章 西方世界终将衰落
这里是硅谷
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圣克拉拉谷,也称硅谷。这个神圣IT(互联网技术)中心坐落于加利福尼亚州101号公路,距离旧金山约50千米,面积大约为50平方千米。大约一个县那么大的地方,却挤着8000多家高科技企业,英特尔、思科、升阳、网景、3COM……全球排名前100的高科技公司中,起码有20%在这儿落脚。这样的公司随便拉出一个,市值都能赶上法国、德国或者其他任何一个西欧强国上市公司市值总和。
你或许不知道,硅谷不是信息时代才出现的,早在20世纪50年代,硅谷就已经名震美国,是每个美国电子工程师心中的圣地。那时候硅谷还不是硅谷,只是圣克拉拉谷。
时光荏苒,圣克拉拉谷半导体时代的辉煌早已烟消云散,给我们留下了一种全新的金融模式——风险投资,圣克拉拉谷就变成了硅谷。
硅谷的故事,让我们从肖克利说起。众所周知,肖克利是“晶体管之父”、1956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
1955年,肖克利来到圣克拉拉谷,试图创立一家自己的企业。其实肖克利只是科学家,不是企业家,无论企业家想成为科学家,还是科学家想成为企业家,很少有人能不抓瞎。
名动江湖的人物总能吸引眼球,他无论做什么、无论对错都有人关注,振臂一呼,应者云集。肖克利办企业就好比马云拍电影,无数人前来捧场,工作室刚刚创立的时候,肖克利雇了8位年轻的工程师,便是后来互联网江湖的“八剑客”,分别是罗伯特·诺伊斯、戈登·摩尔、布兰克、克莱尔、赫尔尼、拉斯特、罗伯茨和格里尼克。
刚来圣克拉拉谷的时候,“八剑客”都在30岁以下,毕业于常春藤名校,有自己独特的专业路线。他们归于肖克利麾下,原本想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不久之后,历史记住了这8个人的名字,很遗憾,这跟肖克利关系不大。肖克利是伟大的科学家,却不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不懂得经营,还特别固执。八剑客雄心勃勃地来到硅谷,固执的肖克利却不允许八剑客继续自己的专业路线,而八剑客对肖克利那些玩意儿又不感兴趣。一年很快就过去了,无论是肖克利还是八剑客都毫无建树。
八剑客能跑到硅谷投奔肖克利,自然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在他们眼中,只有理想,没有权威。有人不让他们实现人生理想,就算权威也不好使,于是,不愿意继续浪费青春的八剑客开始商量叛逃,终于在某天把辞职报告递到肖克利面前,愤怒的肖克利把八剑客称为“八叛客”。后来,八叛客开创了硅谷,肖克利就将他们改名为“有才华的八叛客”。
可怜的肖克利,原本是硅谷的缔造者,手下精兵强将一个个当了“叛徒”,肖克利只得打道回府,去斯坦福大学任教,“硅谷第一公民”成了“硅谷第一弃儿”。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八叛客在硅谷这一年没白待,除了在肖克利的工作室混日子,还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开照相器材店的老板——谢尔曼·费尔柴尔德{L-End} ,他开了一家名为“仙童摄影器材商行”的摄影器材店。
创业总是要资金的,几十次碰壁之后,八叛客终于找到了非专业人士费尔柴尔德。由于家族的原因费尔柴尔德对无线电技术很感兴趣,果不其然,费尔柴尔德很欣赏八叛客,便提供了3600美元供八叛客开发半导体器件,约定好的条件是取得专利后费尔柴尔德将拥有两年特许使用权。八叛客创立的公司就叫仙童半导体公司,如今仙童早就随风而散,但是,没听说过仙童半导体的人,一定也不懂硅谷。
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半年后仙童半导体公司开始赢利。又过了一年,八叛客把晶体管制造材料从锗变成了硅,仙童半导体公司成为印钞机。费尔柴尔德获得了丰厚的回报,一年内公司销售额高达50万美元,10年内,年销售额已经达到2亿美元,当时,2亿美元绝对是一个令人震撼的财富量级。有件事必须提,有段时间八叛客之一的摩尔闲来无事,就发表了一篇文章,文章内容就是现在人们熟知的“摩尔定律”:所有集成电路技术的生命只有18~24个月。这一点对后来金融业态发展至关重要。
费尔柴尔德短短几年就收获了数亿美元的回报。这个消息震惊了金融圈,无论商业银行还是投资银行,无论炒作金融泡沫还是房地产,都不可能有这样的回报率,毕竟这个世界上最赚钱的东西就是原创。
金融从来不放过任何能赚大钱的东西,在这一点上,它很像鲨鱼。财富就像血腥,一旦被闻到,金融就立即冲来寻找猎物。来自泡沫、房地产的钱是钱,来自技术原创的钱也是钱,费尔柴尔德这样的非专业人士都可以做到,金融专业人士自然不甘寂寞。
信息产业出现之前,一种技术从理论到实践至少需要10年以上的转换时间。对金融来说,10年时间实在是太长了,所以,金融基本不可能投资原创性技术。信息产业完全不一样,根据摩尔定律,每18~24个月技术就会更新一轮。金融只需等待18~24个月,如果选对了方向,立刻就能得到丰厚的回报,比如,仙童半导体公司的天使投资人费尔柴尔德只用了3600美元就换来了上亿的回报。
只要能赚钱,没什么能拦住金融,况且创新者也迫切需要钱。
1961年,一位华尔街的投资银行人士阿瑟·洛克来到了旧金山。洛克原本是电子行业的研究员,八叛客曾给洛克写信“求金主”,正是洛克把费尔柴尔德介绍给八叛客。
阿瑟·洛克早年从军,参加过“二战”,后毕业于哈佛大学商学院,旋即进入投资银行。现实总是残酷的,投资银行是一个成熟的行业,阿瑟·洛克没有机会崭露头角,于是,他把眼光投向了硅谷。如果能筹集一笔资金,像费尔柴尔德一样投向原创技术,岂不是可以坐收新技术渔翁之利?
很幸运,八叛客的“叛徒”精神给了阿瑟·洛克和他们自己机会。连肖克利这样的诺贝尔奖得主都能炒掉,八叛客显然是天生的叛徒。确实,如同爱迪生手下的特斯拉,天才级的人物怎么可能屈居人下,哪怕对方也是一个天才。
八叛客既然能背叛肖克利,就不会在乎继续“背叛”费尔柴尔德。似乎八叛客就是为了创新而生,对他们来说,技术发展已经是一种信仰,而不是谋生的手段。
我们说过,费尔柴尔德的本行是摄影器材,他并不真正理解信息产业,更不了解信息产业技术。与八叛客类似,费尔柴尔德也是一个很有理想的人,摄影器材就是他的理想。在理想驱使下,费尔柴尔德在信息产业获得了丰厚的利润,却把利润转移到本业——摄影器材中去,尽管摄影器材无法让他赚这么多钱。
八叛客本来就有叛变基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技术路线因为缺钱无法实现,赚到钱的人去搞了航空摄影。
这是无法忍受的!
接下来的10年,八叛客或独自或结伴(结伴之后再分裂)跟费尔柴尔德说了再见,他们分别创立了自己的公司,其中就包括今天名震江湖的英特尔、美国国家半导体公司、高级微型仪器公司。
在这样的情况下,洛克遇到了“八叛客”中的诺伊斯、摩尔,后者刚刚创立英特尔,洛克为英特尔提供了天使投资。
金融与科技,为英特尔以及一批小微企业(初创时期,英特尔也好,后面提到的苹果也罢,连小微企业都算不上)插上了腾飞的双翼,它们迅速成为IT产业巨擘。1971年11月,英特尔发明了世界上第一个微处理器——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东西,上面装有2250个微型化的晶体管。从此,个人计算机在商业上成为可能,人类真正拿到了信息时代大门的钥匙。
当然,洛克也在他的投资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回报,英特尔投资的回报率是20倍左右,实现了玄幻金融泡沫中的收益率。这份收益也改变了金融业,风险投资替代了投资银行,成为金融之王。
金融改变了产业,改变了世界,也改变了我们的生活。从本质上说,今天的移动互联网只是信息技术升级换代,还谈不上毁灭型创新,直至今天,人类都生活在硅谷与风险投资的童话之中。
1971年1月,一位记者这样描述圣克拉拉谷:“圣克拉拉谷应该叫“硅谷”,因为这个地方聚集着全世界最富有创造力的年轻人,他们用硅材料改变了世界!”“硅谷”的名字从此而来。
八叛客创立了仙童半导体,八叛客“背叛”了仙童半导体。创始人尚且“叛变”另谋出路,就不要怪手下人不厚道了。什么样的元帅带什么样的士兵,如此,“叛徒”基因在硅谷源远流长就不足为怪了。
确切地说,后期的仙童半导体公司已经成为硅谷人才培训基地,一旦工程师有了自己的想法,要做的就是辞别母体、寻找风投、另立门户。据《硅谷热》记载,1969年,硅谷举行过一次半导体工程师大会,400位与会代表只有24人未在仙童半导体工作过,可见仙童半导体为硅谷输送了多少人才!
苹果公司创始人乔布斯曾经这样形容仙童半导体公司:仙童半导体公司就像成熟的蒲公英,你一吹它,这种创业精神的种子就随风四处飘扬了。
硅谷是仙童半导体的硅谷,很遗憾,仙童半导体却不再是硅谷的仙童。
人才流失对仙童半导体的打击是毁灭性的。1965年,硅谷的鼻祖仙童半导体公司的销售额下滑到1.2亿美元,此后再未重现辉煌,在20世纪70年代末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最终将总部迁出了硅谷。
然而,仙童半导体就是硅谷的代名词,这个名字将永远被人铭记,硅谷不灭,仙童不死。
前文既然提到了乔布斯,那就顺便说一下洛克投资生涯中的另一个神来之笔——苹果公司。
1976年的愚人节,乔布斯和他的好朋友史蒂夫·沃兹尼亚克一起创立了苹果公司。当时乔布斯尚未名动江湖,不仅乔布斯,硅谷计算机产业还停留在一群计算机发烧友的车间、地库中。
个人计算机的最初发展与科研院所、世界500强无关,当代个人计算机的基础框架大部分是发烧友在客厅、卧室和车库中做出来的,人们在《大众电子学》杂志和个人电脑俱乐部里交流经验,大家公开自己的“杰作”,又吸取别人的养分。但凡有所成就,这些发烧友都会选择一个圣地创业,那个圣地就是硅谷,乔布斯无疑是其中最有才华的人之一。
洛克是苹果公司的天使投资人之一,后来,洛克对乔布斯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不怎么样的印象。乔布斯刚结束了印度修行就去见洛克,一身邋遢的表现让洛克非常讨厌,这种感觉几乎让洛克退出苹果,因为风险投资人看重的第一因素不是技术,而是人。
乔布斯终究是乔布斯,苹果终究成了苹果。
20世纪70年代初期,个人计算机还仅仅是个概念,颇类似于今天的量子通信。这种情况下,乔布斯把一个概念搞得风生水起,于1977年4月推出Apple-II{L-End} ,被公认为人类历史上第一台个人计算机。个人计算机第一次拥有声道、显示器,更重要的,Apple-II是个人计算机操作系统的创始,迄今为止,个人计算机操作系统底层框架就是这个时候搭建起来的。可以告诉大家,推出Apple-II的时候苹果公司尚未实现量产,Apple-II只是乔布斯等人的即兴之作。直到Apple-II在首届西海岸电脑博览会上惊艳亮相,乔布斯获得了苹果第一个大单,洛克才重新审视乔布斯,最终决定对苹果追加投资,亲任苹果董事。
乔布斯和苹果没有让洛克失望,为洛克创造了巨大的投资收益,也创造了风险投资的金融奇迹。很遗憾,1985年苹果公司将乔布斯踢出管理层,此后走了很长时间的弯路。在这段时间里,苹果操作系统被微软模仿并超越,苹果在个人计算机领域基本上永远失去领先地位,原本苹果才是个人计算机的王者。1997年乔布斯重掌苹果,苹果才再次辉煌,2015年乔布斯逝世,苹果公司很可能辉煌不再。
今天,我们的创业者动辄将“高科技”挂在嘴边,意思是自己的技术可以建立行业壁垒。在我的眼中,创业者口中的“高科技”不一定靠谱,创业者的技术一定是可量产、可商业化的项目,但凡商业化技术,技术原理一定是公开的。个人创新一定是工程技术领域,而工程技术领域最大的行业屏障一般不是什么“高科技”,而是一定技术应用之下的创造天赋。
只有人才有创造天赋!所以,人才是风险投资的真谛——投资于人,不投资于技术,技术从来都不是任何行业的屏障,人才是。
建立信任,才可能有后面的融资。风险投资人看重的要么是创业者的创造力,要么是不顾一切的拼搏精神,要么是在某领域的商业天赋,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有且只有一个因素,那就是人。
20世纪90年代末期至今,近2000家公司向硅谷投入了近200亿原始风险资本,硅谷之所以被称为硅谷,不仅仅是因为创新能力,不仅仅是因为这里集中了全球最优秀的人才,还因为这里是全球风险投资的圣地。
20世纪80年代,硅谷成为软件园地;20世纪90年代,互联网在硅谷兴起,传遍全球,改变了人类生活;1999年,纳斯达克指数上涨了89%,2000年3月10日,最高位达到5048点,先后有5000多家企业在此上市,成为全球高科技企业的资金血库。
硅谷选择了金融,金融也选择了硅谷,创新如同战争中第一个登上敌人城堡的英雄,金融则是那道奖赏令——先登城者封万户侯!金融并非不畏惧风险,金融更看重风险背后的高利润,尽管失败一百次,但一次成功就能富可敌国!
如有一马当先,必有万马奔腾!
如果你觉得听懂了我的话,那你一定是错了
在当代金融史上,艾伦·格林斯潘是一个无法忽略的人物。1987—2006年,格林斯潘任美联储主席,经历了里根、老布什、克林顿、小布什4任总统,掌管美联储18年5个月20天。
格林斯潘在其任职期间多次成功应对危机,美国经济只有两次小规模的衰退,其中之一还是在1987年格林斯潘刚上任时发生的。美国历史上时间最长的繁荣时期便出现在格林斯潘执掌美联储的18年中,长达117个月。在此之前,经济学理论认为长时间维持低通胀率、低失业率是不可能的,要么通胀率与失业率呈反比例(菲利普斯曲线),要么二者双高(滞胀)。
——格林斯潘曾被弗里德曼誉为“美联储历史上最有建树的主席”,华尔街则推崇他为“美元总统”。
——格林斯潘卸任一年之后,美国就爆发了“次贷危机”,很多人开始指责格林斯潘时代的货币政策,认为格林斯潘才是次贷危机真正的凶手,《纽约时报》将其奉为“泡沫先生”。
势如水火的两种评价,孰是孰非,格林斯潘与他的年代究竟应该怎样解读?回顾往事,让我们一起从一个别致的视角来解读格氏春秋。
1987年,上任仅仅两个月,格林斯潘就遇到了难题。1987年10月19日,纽约证券市场闪崩,道琼斯指数从2247点暴跌至1739点,5000亿美元市值弹指间被蒸发了。道琼斯指数跌幅高达22.6%,比1929年大危机中10月的任何一个交易日跌幅还要大,全世界都在问,莫非1929年的历史又要重演?
10月20日清晨,纽约股市开盘前50分钟,刚刚上任的格林斯潘出现在公众面前。这位刚上任的美联储主席发表了一则声明,简短却掷地有声:“美联储不会放任市场暴跌,将暂时放弃紧缩政策,忠实履行并随时准备发挥“最后贷款人”的职责,倾其所能确保银行体系信誉,救助金融机构与市场。格林斯潘在声明中这样说:作为这个国家的中央银行,联储遵从自己的责任,已经决定准备起到清偿力来源的作用,以支持经济和金融体系。”
随后,美联储通过公开市场业务向金融市场注入了170亿美元。在美联储旗帜鲜明的支持下,市场信心在数日内便得以恢复,股票市场大宗商品量价齐升,投资者恐慌情绪得到了控制。
格林斯潘冷静而果断地化解了一场灾难,属于他的货币时代就此开始了。
格氏春秋中,这位“美元总统”成功应对的危机绝不止1987年一场,还有1994年墨西哥比索危机、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2000年股市泡沫、2001年“9·11”恐怖袭击……
我们要说的事情不是格林斯潘如何成功化解了上述危机,而是格林斯潘太成功了,以至成功最终成为一种错误(所以,这种视角很别致)。
任何货币政策都不是完美的,最成功的格林斯潘推行的货币政策也不例外。
1995—2000年,美国主板市场和纳斯达克市场大牛市长达5年,格林斯潘曾经关注过股市泡沫,却未做任何实质性调整。罗伯特·希勒教授曾在《非理性繁荣》一书中对此有过精辟分析,格林斯潘执掌美联储权杖,却放纵资产价格泡沫膨胀。随着对2007年次贷危机的反思的逐步深入,有观点认为格林斯潘推行的货币政策才是“罪魁祸首”。
不可否认,这些货币政策确实是次贷危机的诱因之一,就连格林斯潘自己也曾在《华尔街日报》撰文表示低利率政策刺激了美国住房市场繁荣。在我看来,利率的走向并不重要,格林斯潘之败,最重要的原因不是低利率,而是他执掌美联储成绩斐然,人生成绩过于成功。最大的败笔来自过于成功,看起来很矛盾。可这句话并不矛盾,可能就是这样。
因为神一般的调控能力,格林斯潘让市场形成了“稳定的预期”:一旦市场出现流动性风险,美联储一定会准时现身,无论怎样的风险,格林斯潘都能搞定。对这种预期甚至有了一个专有称谓——“格林斯潘卖出期权”,碰到市场下跌就可以稳赚不赔,静等格林斯潘出面处置后就可出现市场反弹。
有了格林斯潘,市场没有风险。
市场没有风险,才是最大的风险。
过于成功的格林斯潘给了市场过多安全感,以至整个市场丧失了风险意识。一旦整个市场都没有风险意识,距离出事就不远了。市场这种错误的安全感是格林斯潘为了让市场安全才带来的,不能不说具有讽刺意味。
2000—2006年,美国金融衍生品创新到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房地产相关产品被大量嵌套在衍生品工具中。结果,本应该分散风险的金融衍生品不但没有分散风险,反而把风险扩张到整个美国金融体系,甚至全球金融体系,导致了后来的次贷危机、全球金融海啸。
卸任之前,格林斯潘应该意识到危机将近,2004年7月到2006年7月,短短两年时间连续17次加息,却已无力扶大厦之将倾。
请记住,金融市场只有永恒的变动,除此之外一切皆为虚妄。一旦格林斯潘给金融市场带来了确定性,那么市场距离灾难就不远了。
格氏春秋中,格林斯潘不止一次说:如果你觉得听懂了我的话,那你一定是错了。
整个美国都没有理解这位睿智的老人,危机将至,奈何?
金融第三定理:黑洞定理
2008年全球金融海啸让美国联邦政府焦头烂额,直至今日,美国经济仍旧存在巨大的不确定性。有关2008年全球金融海啸的著作汗牛充栋,我们就不再赘述。让我们在一个长焦镜头中追寻问题的答案。金融危机,孰之过?
依靠市场配置资源本来并无错误,只是万事万物都有一个度,超过某个限度,原来对的事情可能就变成了错误。1929年那场席卷世界的大危机,经济学家无法解释为何市场不能自动出清,为何胡佛总统“无为”却不能“大治”。
1929年大危机在实践上否定了萨伊定律,颠覆了百年来西方世界信奉的古典自由主义,凯恩斯主义则顺势拿出了另一只手——“看得见的手”——政府。《就业、利息与货币通论》是凯恩斯扛鼎之作,力主政府积极干预经济运行,罗斯福总统更是凯恩斯的粉丝。这只“看得见的手”不但带领美国走出了大萧条,还使得西方进入了一个新的“黄金时代”。
好景不长,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两次石油危机引发了西方世界长达20年的“滞胀”,通货膨胀与经济增长停滞并存。翻开凯恩斯主义者的百宝囊,西方世界使用了凯恩斯熟悉的财政政策、货币政策,也创造性地发挥出凯恩斯不太熟悉的就业政策、收入政策,甚至祭出了计划经济的招数,用尽了工具,仍旧一筹莫展。1981年,里根总统上台,提出了经济复兴计划,削减预算、降低转移支付、控制货币供应量、降税刺激投资……总之,凯恩斯主义成为千夫所指,正是政府采取了不恰当的政策才导致了“滞胀”。
里根总统在任期间被视为经济学古典主义复活时期。货币学派、伦敦学派、理性预期学派……所谓“主流”经济学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消极政府观,认为政府的职责“守夜人”,除此之外不应插手社会经济生活。结果如何?
——以拉丁美洲墨西哥比索危机、智利等国的债务危机为代表,一轮又一轮金融危机席卷相关国家。1999年,巴西外债利息占出口收入已接近70%,作为获得贷款的代价,巴西以激进的态度开放商品、资本和服务业市场,最终陷入“中等收入陷阱”。
——1997年的东南亚金融危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开出的金融复苏药方更是通过资本账户开放等政策控制了这些国家金融命脉。
弱肉强食是竞争的基本法则,漠视政府在经济运行中的作用,收入分配失衡是在所难免的结果,于是“拉美化”成为经济学指代两极分化的代名词。
经济学如果真的是一门科学,那么它应该有所谓“主流”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经济学无所谓“主流”与“非主流”,各家立言立说,只是站在不同的角度罢了。
不知您是否注意到,我们提到了胡佛、里根以及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其实,在西方经济学中,无论新古典主义还是凯恩斯主义,其本质都是为政府提供工具,某流派能否成为主流经济学,并不是因为学术有多厉害,而是在于在多大程度上被政府接受。
凯恩斯说,政府要积极作为;新古典主义者认为,无为才能大治。其实,做什么和什么都不做都是一种建议,两者相伴而生,阴阳相济,无此则必无彼。
新古典主义在美国经济滞胀的历史背景下兴起,其实,是信息技术而不是“新古典主义”将美国带入了“新经济时代”。“新古典主义”跟信息技术有关系吗?肯定有,如果将“新经济时代”全部归功于新古典经济学,那么未免有点儿牵强。“新经济时代”的辉煌一闪即逝,新古典经济学总结出来的理论在美国都未必有效,在全球推而广之的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橘生淮南为橘,生于淮北为枳。
确实,2007年次贷危机发生之前,西方世界再次经历了一段经济增长的“黄金时期”,美国2006年第一季度经济同比增长高达5.6%,达到了1929年以来的峰值。拥有如此辉煌的经济,究竟是为什么?一个号称最具创造力的国家,一个经济雄霸全球的国家会突然跌下云端,仅仅是因为格林斯潘连续降息吗?
在这里我们介绍一个新的概念,叫作“金融膨胀陷阱”,在此之前明斯基等学者对其要意曾有精辟论述。所谓“金融膨胀”,顾名思义,就是金融业务迅速发展,到了对社会整体福利有害的地步,于是成为“陷阱”。关于这个概念,当有专门的指标进行量化描述,这里仅做定性描述。
一个社会走进“金融膨胀陷阱”,不是说金融业飞速扩张,而是要看全社会出现了多少金融业务。真正踏入“金融膨胀陷阱”,不是某个企业或者行业债主盈门,一定是企业、居民部门整体深陷债务危机,当期产生的现金流不足以抵偿利息。一旦大部分企业、家庭使出浑身解数才能维持现金流,整个社会就到了“金融膨胀陷阱”的边缘。说到底,在经济领域,个体或家庭是最基本的经济元素,断然没有元素健康整个肌体却陷入危机的道理,反之则反是。
所以,“金融膨胀陷阱”的高级阶段是每一个普通人深陷“债务陷阱”,个人财富创造能力抵不上负债。一旦大部分家庭到了使尽浑身解数才能维持现金流的地步,整个社会就陷入了“金融膨胀陷阱”,那才是真正可怕的事情。
众所周知,美国经济发展强劲,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内需,内需又依靠信贷消费。1999年,美国家庭负债与可支配收入比为87.22%,2000年这一数据为107.89%,到2006年,消费占美国GDP的比重高达73%——依靠负债促进消费,家庭债务率超出了可以承受的正常范围。在这个过程中,新古典主义思潮席卷了金融监管领域,以1999年《金融现代化服务法案》为开端,CDS(信用违约互换)等金融衍生品层出不穷,美国金融资产规模如脱缰的野马一样螺旋式上升。据国际清算银行估计,2007年次贷危机爆发前,美国境内的金融资产(含金融衍生品)市值大约为400万亿美元,约为2006年GDP的36倍。
很难评价美国1999年后的金融产业发展,按照“金融膨胀陷阱”的逻辑,各个行业在国民经济中有一个最优占比,这个比例应该是动态的。公共管理部门有两种调节方式——看得见的手、看不见的手,对于新古典主义者来说,自然是选择依靠市场。
这本无可厚非,市场本来就在资源配置中发挥着关键作用,但是,金融与非金融行业在自我扩张中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区别,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金融第三定理,金融比其他行业更具备赢利能力,我们将其称为“黑洞定理”:
金融业是一个经营货币的行业,具备内生扩张能力,特殊情况下,仅靠资金在本体系内运作就能做大资产总额、提高盈利,非金融机构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这一点。也就是说,仅靠市场调节,金融行业有可能不存在扩张的边界。
如果非金融行业迅速扩张,必然具备超额利润率,如此,资本便会迅速进入,将之拉到平均利润,该行业随即停止扩张。金融业则不同,不但自身可以创造货币,还可以无限制创造盈利,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也就是说,特殊情况下,金融业是经济体系内的资金黑洞,可以无限制吸入资金,资金进入只遵循“韩信用兵,多多益善”的古训,创造自我循环,并在循环中维持超额利润。如此,金融行业可以维持对资金的吸引力,最终资金进入恶性循环。郁金香泡沫、南海泡沫、密西西比泡沫、1929年大危机、2008年全球金融海啸,都符合这样的逻辑。
按照正常的思维,政府应该对金融行业进行规制,遗憾的是,2006年整个美国都沉浸在新古典主义的胜利中。弗里德曼鼓励居民借贷消费,原本适度借贷是可以的,但是,不要忘了人类的经济理性,如果风险锁定(破产)、收益无限,那是一定要放手一搏的。
失去恐惧,人类怎能逃出与生俱来的贪婪?
从经济学逻辑上来说,正是所谓新古典主义理论催生了美国政府、居民、企业乃至整个国家的过度负债,次级贷款便是最典型的证据。美国的储蓄率本来就偏低,2007年这一指标居然降到1.7%,一场大危机所有的要件都具备了。
从2007年次贷危机到2008年全球金融海啸,西方世界断无幸存之理。
明斯基对吗:黑洞定理的进一步解释
自从有了金融,危机便如影随形。无他,贪婪与恐惧齐飞,危机就是人类的贪、嗔、痴、疑、慢,从金融角度演绎人性而已。
危机本就合天道,
天道如何误世人?
人若自知天理合,
何须着意问天道?
或许是金融危机的结果过于刺目,人类从来都执着于梳理背后的经济学逻辑。在传统金融学对金融危机的解释中,大家无一例外地把重点放在了宏观变量,无意间把金融本身忽略掉了。
一个没有金融业的经济模型却要去解释金融危机,这不是太滑稽了吗?
金融危机理论在2000年后很快进入了低谷,因为美国进入了鼎盛的“新经济”时代,熨平了经济的波峰与波谷,低通胀、高增长、一路攀升的资产价格,危机似乎不存在了。在没有危机的日子里研究危机,岂不是杞人忧天?
结果众所周知,美国没有摆脱危机,2007年次贷危机演化为一场全球金融海啸。这是一场堪比1929年大危机的危机,十几年后影响犹在。于是,人们又翻开尘封的故纸堆,试图在先人的智慧中寻找灾难的答案。
一个非著名金融学家的名字海曼·明斯基进入了大家的视野,如今人们已经习惯于把金融风暴称为“明斯基时刻”。大概明斯基自己也没有想到身故之后会声名鹊起,包括保罗·克鲁格曼在内的诺贝尔奖获得者都先后撰文以表示对这位先知式学者的尊敬。
海曼·明斯基并非1929年大危机中的“预言家”巴布森,而是一位严谨的学者,先后执教于华盛顿大学、巴德学院等高校,代表作有《凯恩斯〈通论〉新释》《稳定不稳定的经济》等,主要研究领域是经济周期、金融理论。
如今,明斯基的“金融不稳定假说”已经广为人知,他认为,融资可以分为套期融资、投机融资、庞氏融资三个阶段,对应着抵补型企业、投机性企业和庞氏企业。用不一定恰当的语言来简单描述,三个阶段可以写成这样:最初大家都靠劳动生产赚钱,后来改靠金融赚钱,最后大家都靠欺骗赚钱。
这样描述明斯基“三个阶段”简单易懂,但这只是对明斯基金融危机的一种形容。完整理解明斯基需要结合他的货币理论、投资理论、周期理论作为支撑。
一篇优秀博士论文应该在本领域内让后人无法忽略,明斯基的博士论文《诱导性投资与经济周期》则让后人景仰。明斯基提出,凯恩斯理论“乘数-加速数”中的“投资”不是金融的概念,也不可能在研究框架中纳入市场不确定性因素,对危机不具备足够的分析能力。与此相对,明斯基一直致力于在经济学的厂商、政府、居民之外加入“金融”部门,在新框架下重构经济周期理论。他认为,由于金融部门的存在,经济周期“长波”特征更加明显,更重要的是,因为金融的放大作用,波幅会更大,波谷往往体现为金融危机。
明斯基是把金融部门纳入主流经济学的创始人之一,他将金融部门视为一个宏观经济运行的内生因素。在此之前,金融部门基本被主流经济学忽略,而金融学又自成体系,可能也是这个原因导致主流经济学整体低估了金融体系带来的风险。
很遗憾,总体而言经济学还不能接受明斯基的观点,微观经济学只分析“政府”“厂商”“居民”三个因素,开放经济学则加上“海外”。我们当然接受明斯基的观点,金融与厂商、政府,应该以同等地位存在于主流经济学框架之中,尤其在金融成为主要产业之一的前提下。以此为基础,在一个统一的框架下,我们尝试着梳理金融与厂商、居民的相互作用机理,从一个全景视角诠释金融危机背后的经济学逻辑。
在经济学框架中纳入金融部门,我们可以看到:危机的形成过程既是一个实体经济资金使用权被挤出的过程,又是一个金融部门自我膨胀的过程,也就是我们上节所说的“金融膨胀陷阱”。
单纯从体量来说,投资银行、风险投资都不是全球金融体系重点,在全球范围内,金融业的核心都是银行,银行的核心则是信贷,而信贷的本质是借贷双方的承诺与预期。我们应该知道,金融中介市场上供需双方高度相互依赖,双方行为都会直接影响对方决策。也就是说,金融市场中任何一个因素变化都会牵动全身,主流方法论那种自变量、因变量的设定本身是存在问题的。
任何一场危机必然处于动态之中,不可能因为一个偶然事件就发生。在一个动态的过程之内,人们对金融市场回报预期的变化将导致信贷资金价格产生变化,资金供给曲线会随之上移,厂商对资金价格敏感性会逐渐下降,风险偏好会随之提高。
在资金供给曲线上移的过程中,厂商面对金融会逐渐处于劣势。金融部门掌握着资金通道,也就有了天然优势,厂商必须遵循金融部门的规则。而在毁灭型创新中,金融部门必须遵循厂商制订的规则,这两种情况恰恰相反。由此,厂商投资机会、收益都逐渐被金融部门侵蚀。
毁灭型创新会自行衰减,反之,金融部门侵蚀厂商利润,自行衰减的过程却不存在,变成了不可逆的。厂商的收益会越来越低,金融的收益会越来越高,厂商有动力而没有能力,金融有能力而没有动力。一旦厂商全部利润被金融部门侵蚀,不能提供更多收益,金融业就可以超脱于“储蓄→投资→收益→扩张”,自创一套独立于实体经济之外的资金循环模式——“储蓄→金融自我创造→储蓄→金融自我再创造→……→泡沫→破灭”。
如果金融体系开始资金自循环,那么经济循环就有可能进入“金融膨胀陷阱”。“金融膨胀陷阱”是一个金融业螺旋式的上升过程,不存在内生停止因素。到达一定程度,金融部门扩张就会以实体经济萎缩为代价,越到后期挤出效应会越剧烈。更可怕的是,“金融膨胀陷阱”难以识别,资金供给曲线上移可能会被视为“市场化”行为,是以市场的名义进行的。随着资金供给曲线上移,同时拉高的还有社会风险偏好。最终,“市场化”导致资金价格超越实体经济回报,只有金融业自我循环才能实现收益预期。
道理很简单,对于来自金融产品的收益预期会自我强化,对于资金安全的自信也会自我强化,突破安全点而不自知。
在金融膨胀的过程中,资金循环与实体经济没有直接关系,资金收益率最主要的影响因素是不断强化的自我预期。需要强调的是,如同经济学中的工资刚性,投资收益率同样存在刚性特征。真实世界中,无论金融市场走势还是实体经济都具备连续性,所以,看到单边上涨的市场,无论居民、厂商还是金融部门,其最终一致性预期都将呈上涨趋势,膨胀又不断强化自身判断。
不同于供需双方形成均衡价格,收益预期与收益上涨是两个互相促进的因素,不存在最终的“均衡”概念。最终,在完全缺乏规则的前提下,终止“金融膨胀陷阱”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再次出现毁灭型创新,另一种就是金融危机。如果使用后一种方式,那么“均衡点”是社会风险承受能力与收益率配比,一旦高收益带来的风险突破整体社会风险承受能力,危机就会爆发。
任何一件事,无论利好还是利空,甚至是完全无关金融市场的事件都可能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由此,随机事件诱发崩盘,金融危机就会出现。
2007年之前,美国金融资产高速扩张,无论新古典经济学者还是凯恩斯主义者都无法解释,实际上,美国已经进入了“金融膨胀陷阱”,此时,经济活动的标准由金融交易确定,已经完全脱离了经济学的研究范围。
用不属于同一范畴的经济理论去解释“金融膨胀陷阱”,南辕北辙也就不奇怪了。
跳出金融看危机
今天,我们都知道美国在2007年发生了次贷危机,然而,何为“次贷”?
所谓“次贷”就是对低信用贷款者发放的贷款,在“零首付”“零文件”等一系列极简房贷推出的第一时间,饕餮盛宴的结局就已经注定。原本次级贷款是有风险的,但是,经过金融衍生品的一系列魔幻手段,很难吃的蛋糕被抹上了一层优质奶油,于是,次贷便随着金融衍生品将风险传播到整个金融体系、美国直至全世界。
关于这场危机,让我们把具体过程抽象化,一起来凝练金融危机背后的经济学逻辑:
……→经济繁荣→流动性宽松→房价上涨→发放次贷→对冲风险(CDO等衍生债券)→房价下跌→次贷损失→对冲衍生金融工具损失→市场信心下降→金融机构倒闭→流动性紧缩→实体经济下滑→大型企业崩溃→全球经济危机→……
勾勒的骨架的前后都有“……”这个符号,加入“……”并非全无理由,这昭示着资本主义世界金融危机是一种循环。只不过金融衍生品的存在使得2008年全球金融海啸发生得更为迅速,危机更加刺目。这是资本主义市场的宿命,在历史的长焦镜头中,不同时期又有着不同的表现形式罢了。
200多年前,英国牧师、经济学家托马斯·罗伯特·马尔萨斯(1766—1834年)在1798年出版了《人口原理》(又译为《人口论》),其核心观点如下:第一,食物为人类生存所必须;第二,两性之间的情欲是必然的,且几乎会保持现状。所以,马尔萨斯的结论是:人口的增加,必然要受到生活资料和罪恶的抑制,因而使现实的人口得以与生活资料保持均衡。
马尔萨斯被誉为庸俗经济学的代表人物,在他生活的农耕时代,人类生产能力一直在低水平循环,绝大部分个人以延续生命为目标。让我们以“生存经济”来为这段历史时期的经济水平命名,生存经济中市场激励可以忽略不计,如果用当代经济学语言来描述,可以说这个时代人类的需求具有无限弹性。
生产力过于低下,无论生产什么都能消费掉。对一个部族或者国家来说,最重要的不是生产,而是对抗天灾和异族,维持种族延续。
没有专业化分工,没有市场,何来经济危机?所以,在当时的条件下,马尔萨斯说的话不一定全无道理。在分而治之的封建农奴制度中没有任何一方具备绝对优势,于是,在无数次试错中出现了交易中的公平契约、公司制的信托责任。终于,在中世纪结束的时候,西方突破了生存经济藩篱,创造了辉煌的工业革命。
阴阳相随,也就是在这一刻,人们种下了经济危机的种子。
人类社会一旦跃迁到工业革命,货币便成了必不可少的经济血液,最昂贵的生产资料转变为人力资源,要想领先于竞争对手,就必须不停创新,只有开天辟地的创新才能带来垄断全球的利益!
君不见,第一次工业革命把英伦诸岛变为日不落帝国,第二次工业革命则把美国置于全球产业链的顶端,美国又依靠信息技术革命,至今仍垄断着绝大部分高端产业。
创新是艰难的,无论牛顿、爱因斯坦还是爱迪生、特斯拉,都是不世出的巨人,他们都以一己之力缔造了一座理论或技术大厦。正因如此,重大的创新才显得有意义,才有可能改变世界。至于平时,我们的世界几乎是静止的,否则,一觉醒来,昨天的知识、生活习惯就已经全部过时了,这恐怕会让人疯掉,所谓“日新月异”只是夸张的形容。
因为创新艰难,每次创新成功带来的都是巨大利益。一旦创新出现,资金便会蜂拥而至,整个人类的面貌为之改变。任何一次创新都有自己的生命历程,创新开始的时候生产奢侈品,随着技术不断进步,成本会降低,就会从极少数人普及到众生。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一代伟大创新的使命就基本结束了。
昔日不可重来,工业革命、电气革命、信息革命,每次重大技术革命都必然在繁荣之后出现萧条,理由很简单,已经没有市场再创造利润了。但是,前期资本、设备、人力仍在,投资还要继续,资本还要寻求更多利润。
没有市场,钱会去哪里?答案之一,是泡沫。泡沫还会让神话继续创新,比如金融衍生品愣是把次级贷款包装成一种优质投资品,最终复杂到能把风险传染到全世界。
泡沫很绚丽,结局只有一个:破灭。泡沫破灭了,人类还得生存,还要继续创造财富。如果不能创造,就可能转向掠夺。于是,人类有了“一战”“二战”,有了中东纷乱的战争……战争会毁灭既有财富,也为处在金字塔尖上的国家创造了新的市场。
此情此景,当如何救亡?
只有毁灭型创新再度光临人间,人们才会再度抛弃原有生活模式,再次进入一个崭新的世界。毁灭型创新也叫创造型毁灭,用直白的语言来说就是推倒重来,于是经济会再度繁荣。
脱离生存经济的100多年来,经济危机的内核始终没有改变。
2007年的次贷危机与1929年大危机并无二致,原因都是创新的潜力耗尽,只不过一个是第二次工业革命潜力耗尽,另一个是信息化创新能量耗尽;一个是过剩的流动性进入了股市,另一个是进入了房地产市场。
末变而未本变,所变者亦为未变。
数百年来世界始终在变化,抽丝剥茧,我们会发现,变的都是外壳,不变的是繁荣与萧条,不变的是贪婪与恐惧。所有的繁荣与萧条、所有的贪婪与恐惧,我们都知道,西方世界终究无法去除。所谓历史,表象在变,市场不变,转来转去,西方世界该犯的错误还是要犯,该跌的还是要跌,该产生危机的还是要产生危机,也许这就是西方世界的命运。 读懂“十四五”:开局之年,中国经济将如何踏上新征程(套装共10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