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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现在因为饥荒，粮价上涨，咱们要是把这些粮食都卖了，那得是多少钱啊……”严荷看着眼前的这些粮食，不由得说道。
光是西山村里的粮仓就已经有将近上万石的粮食，这里的粮仓比西山村里的还要大好几倍，加起来几乎有十万石左右。更何况，以严荷对赵燕翎那做事滴水不漏的性格的了解，这个村子改建的粮仓应该不是唯一的。
她到底收拢了多少粮食……
之前还有商人笑话赵燕翎没有什么投资眼光，现在看来，赵燕翎早就有了先见之明。
“小花，你这就错了。”赵燕翎淡淡地说道。
“嗯？”严荷有些不解地问道，“掌柜的，我哪里说错了？”
“这些粮食，不是用来卖的。而是用来发放的。”赵燕翎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了一番粮垛外层那圈粗糙的草垛，淡淡地说道。
“发放？……掌柜的，你打算把这些粮食都发给灾民？！”赵燕翎的话让严荷大吃了一惊。
即便只是市价，赵燕翎手里的粮食早已价值万两白银。这么多的粮食全部散出去，赵燕翎的目的显然只有一个——救灾。
“是。粮食是刚需，人不可一日无食，不吃饭，人是会死的。即便外面的粮价上涨，这些粮食能换来过往数倍的利润。但金银何其冰凉，终归是不能吃的。”赵燕翎平静地说道，“毕竟人命，关天。”
严荷顿时对赵燕翎肃然起敬。
曾几何时，她虽然佩服赵燕翎，但终归只是对她的投资眼光，对她的商业手腕佩服。而此时，她完全折服于赵燕翎的人格魅力之下。
即便赵燕翎将这些粮食留为己用，旁人也无从非议。死道不死贫道，有了这些粮食，但凡是跟赵燕翎亲近的人，可以完全无忧地度过这场天灾。
就算赵燕翎真的将这些粮食拿出去卖，卖个天价。她也可以赚得盆满钵满。正如她所说的一样，即便再有钱，但金银终归不能吃。饥荒之下，粮食才是硬通货。
但这两条路，赵燕翎都没有选。
她选择了另一条更难走，充满了荆棘的路。
没人知道饥荒会持续多久，更没人知道她积攒下来的这些粮食到底能撑多长时间。但是她依旧选择了将所有的粮食全部无偿送给他人。
这是怎样的菩萨心肠才能做到的救苦救难？
“走吧，先回村子里。粮食不能一次性都放出去。所谓升米恩斗米仇，让旁人知道我手里有这么多的粮食，容易引起他人觊觎，更难稳定人心。”赵燕翎说着，带严荷出了粮仓，锁上了大门。
严荷临走回望了一眼这耸立在村子里的粮仓。它们像是巨人一般屹立在大地之上，代表的，是生的希望。
……
正如赵燕翎所说的，升米恩斗米仇，如果让饥民知道赵燕翎手里有足够多的粮食，难免会导致饥民朝西山村聚拢而来。
州府衙门毕竟是官面上的机构，由他们来管理，自然权威。但如果由赵燕翎来做这个散粥济粮的事，对于州府衙门的权威和凝聚力是一种致命的打击。
在这种灾害时期，官府的统一管理，反而能做到统一调配，从而让更多人活下去。
人都是贪心的。
在饿到一定的程度下，饥民便不再仅仅是饥民，而是会说话会暴动的暴民。他们只有求生的欲望，和想要填饱自己肚子的想法。为此，他们可以做出任何事。
而饥民暴动的契机，只有一点，那就是有没有饿到那种需要暴乱地步。
一般来说，只要饿不死，稍微有些饿，但食物依旧能够做到天天供应。即便每天只有一碗粥，可终归是有生的希望。
只要有希望，他们就不会有“饿死也是死，暴乱也是死，倒不如乱上一把，抢到吃的做个饱死鬼”这种极端的想法了。
自从饥荒扩散开以来，州城附近已经聚集了很多的饥民。为了安抚这些饥民，知州衙门也按照赵燕翎的计划天天施粥，同时府军也严阵以待，严密管控着这些饥民。
在州城外，饥民开始安营扎寨，帐篷绵延数十里，聚集的饥民以万记。
但就在两天前，州府衙门的粮仓已经空了。
虽然州府衙门的粮仓比不上赵燕翎这种丧心病狂积攒粮食的量，但这些年来州府衙门积攒的粮食也有上万石。
但却架不住饥民太多。
不光是城外，城内的饥民也不少。这时候州城的人才知道，什么叫千金难易。即便有钱，但粮号无粮，根本有价无市。
“将粮仓打开，每天从粮仓里取出三千斤粮食运往州城。拜托各位了。”
这个时候，之前招揽的三兄弟就派上了用处。有了这三位武功高手，押运粮队，至少能保证押运过程中没有饥民滋扰，这些粮食能安全运到州城。
之所以不选择将这些粮食散到各个县城，而是单纯将所有粮食都运往州城，无非是为了传出州城还有余粮的消息，吸引整个天王州的饥民，这样更方便统一管理。
虽然很多饥民很可能根本撑不到抵达州城，但这也是无奈之举。
赵燕翎也知道自己救不了所有人，这些饥民如果真的死在了路上，反倒是为抵抗饥荒减轻了不少压力。
虽然于心不忍，但此时如果不能硬下心肠，会有更多的人死在这饥荒之中。
城里城外的饥民加起来虽有上万人，而且人数还在不断地增长，几千斤粮食听着好像不多，但至少保证每人每天可以摄入数两白米，绝对饿不死。
……
“这未免也太惨了。”
在暂且完全安顿下州城附近的灾情之后，赵燕翎叫来了迟天枢，让他和自己一起出去走走。
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为了观察饥荒的影响范围和具体情况，从而推算出饥荒可能结束的时间，进而更详细地做出应对措施。
但不出去不知道。
仅仅只是几个县城之隔，灾情的严重状况远超赵燕翎的想象。
用八个字来形容，就是：“路有饿殍，易子而食。” 家有傻夫好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