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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公平,”离江怒气冲冲的打断苏子桑的话,“太尉,我明明是可以取胜的,您这样宣判,不公平。”
苏子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对赵晔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上次我也告诉过你了,为什么要处置赵晔,离江,你虽然武艺高超,但空有一副武艺,没有别的也是不行的,赵晔的事情上,你没有脑子,慕落汐这件事情上,你没有感激之心,本来你性格莽撞,我便不想再留你在北营,是慕落汐要沈林帮我替你求情,所以我才对你网开一面,可是我没想到,这一年里,你任然还是不死心,处处针对她,你就没有想过,你自己吗,总想着要为赵晔报仇,赵晔这次战死沙场,是必然的,营队里所有人都知道原因,离江,有的时候重情义是一件好事情,但是倘若你的情意托付在错误的人身上,那就不是一件好事情了,今日我言尽于此,其他人共勉之。”
在场的士兵们差不多都是第一次听到苏子桑说出这么多的话,平时的苏子桑性子很淡,一般话说的少,与他们打交道也少。
苏子桑说完那些话之后,就转身向台上的诸位告辞,擂台赛差不多也结束了,台上的那些将军们开始纷纷散场。
估计所有人都没料到,最后离江和慕落汐没有被分配到去处。
慕落汐有些失望的坐在擂台的台子上,看着那些人的慢慢离开。
慕经年沿着她身旁坐下,轻声问道,“不然我和苏太尉说一声,要你到我的麾下来?”
慕落汐轻轻的瞥了他一眼,笑着摇摇头,“不用了哥,我知道你是想照顾我,不过,我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
“上次湖城一战我听闻你提出了谋划,阿落,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么多的,军营里学的吗?”慕经年提到湖城的时候,皱了下眉头。
慕落汐轻轻一笑,她知道,慕经年这样的正人君子,像是烧人家粮草这种事情,他是最瞧不上了。
“哥,我从你书房那堆兵书里看到的,还记得吗,以前每次你看兵书的时候,我都会在旁边,因为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将来一定要变得强大,”被萧墨安排在慕家并不是一个偶然,只要细细的想一想就知道,萧墨肯定是想让她进军营参军的。
慕经年任然皱着眉头,“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人都是会变得,我以前很欣赏汉代的霍去病霍将军,年少有成,他十七岁时就能打跑匈奴,百战不殆,我是真的觉得他很厉害,不过现在,我更加欣赏曹操。”
慕经年不解的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后文。
“少年将军固然让人钦佩,不过,我觉得一代枭雄曹操,更加让人向往,世人都是曹操是个奸诈小人,那只是他们站的立场不同,立场不同角度自然也就不同,站在他自身的角度和利益出发,我始终觉得他做的都是对的。”
慕落汐淡淡的开口,眼神有些迷离。
慕经年撇了撇嘴,摇摇头,“阿落,我看你今天是累了,我送你回去。”
“哥,我不是说以后要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只是想告诉你,每个人有每个人做事情的方式,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君子,我本就不是君子,做小人,也无妨。”
慕落汐说完,在慕经年震惊的目光下,缓缓起身,离开了训练场。
慕经年轻叹了口气,阿落,果然变了。
他还记得,刚到慕府时的她,连脚下的一只蝼蚁都舍不得杀死,现在的她,身上透着一股很重的戾气,眼神中也是,对人也总是有一种疏离感。
或许,他们都回不去了。
慕经年正准备离开时,忽然看到了不远处的离江。
他在等他。
尽管是在深夜里,慕经年任然能看到,他眼神中的愤怒和不服。
“有事?”在经过离江时,慕经年特地滞留了会,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轻声问道。
离江抿了下嘴,点点头。
“说,我时间不多,”慕经年素来与他没有什么交流,所以对他也不太了解。
离江缓缓抬起头,看了眼慕经年,有些艰难的开口,声音低沉,“慕将军,我知道是我对你妹妹不敬了,我……”
慕经年挑了下眉,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后文。
“能不能请你把我收入麾下,我待在北营,只要是慕落汐还在,太尉是不会重用我的……我……”离江结结巴巴的说着,神情有些恍惚。
过了会,等到离江没在开口时,慕经年才缓缓开口说道,“你是不是觉得世间之事很是不公,内心十分的不甘心,”顿了顿,慕经年看了眼他,才接着说道,“可这世间之事本就不公,你又要如何?你走吧,我不会收你的,你性子太过莽撞,没有一个将军敢重用你这样性子的人,待在我的麾下,只怕,会委屈了你,”慕经年的声音始终淡淡的,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看都没有看离江,直接就走掉了。
离江紧紧的咬着牙,他已经,无处可去了。
拿着剑,离江朝着慕落汐的房间走去。
更深夜重的,窗外的樟树下,有个人影一直在打转。
慕落汐不信鬼神,拿了把匕首,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看清那人影时,她忽然愣了一下,“离江?”
他手上执着剑,另一只手拿着一个酒壶,神情恍惚,一头蓬松的头发,身上也有些邋里邋遢的,还带着淡淡的酒气。
“你疯了吧,若是太尉知道你喝了酒,你连北营都待不下,”慕落汐凉凉的说道。
离江闻言,不怒反笑,直接就砸了手里的酒壶,拔剑而出,看向慕落汐,含糊不清的说道,“慕落汐,我为什么会输给你?我不甘心!”
慕落汐看到他这样的仪态,有些厌恶的抿了下嘴,收起手里的匕首,转身想要回房间。
“慕落汐,你别走!”离江的剑直直的抵在她的脖间。
那种凉意有一次朝慕落汐袭来,她缓缓回头,静静的看向离江,不耐烦的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离江勾了下唇,笑得有些癫狂,“你这么聪明,猜一下,不就知道了?”
寒风阵阵朝着两人袭来,慕落汐穿的单薄,感觉到一阵的寒意。
她不禁耸了耸肩。
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离江的剑从慕落汐身旁缓缓落下。
“喂,你要死别死在我这,到时候别人还以为……”慕落汐话还没说完,离江手里的剑已经松开,“哐当”一声的落在地上。
他嘴角依旧带着一抹笑,嘴边还有一股血液,慢慢的沿着嘴角流出。
“你…”慕落汐连忙伸手把了一下他的脉搏,片刻后,松开了他的手,她心情沉重。
“为什么?”慕落汐低着头,轻声问道。
离江此刻已经支撑不住了,半跪到在地上,靠着院里的那棵大树,缓缓的坐下,张了张嘴,声音已经有些虚弱,“没有为什么啊,我虽然没有输给你,但又已经输给你了,既然如此,何必苟活着,看你步步高升。”
慕落汐半蹲着,看向离江,好一会才开口说道,“因为赵烨?”
因为他喜欢他,惦记着他,所以他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他报仇,他见不得她好,因为他觉得她是害死他的凶手。
“噗,”离江捂住胸口,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答得很肯定,“是啊,你们是不是都会觉得,我是个异类。”
“我不是你,无法理解你想法,虽然我不认同,但我也不会去诋毁,不过,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慕落汐深吸了口气,斟酌了会,还是决定告诉他,“离江,你知道赵虎吗?”
离江神情迷离的看着她,面色憔悴。
“赵烨也有瞒着你的事情,”慕落汐缓缓开口。
离江瞪大着眼睛看着她,咬紧牙尖,艰难的说道,“不…不可能…”
“就是你想的那样,”慕落汐慢慢起身,语气淡淡的说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那日我和上将军还有赵虎另外七人一起上山,明明那是一件很凶险的事情,但我们都不觉得有什么,毫不犹豫的上了山,可是,当我亲眼看到赵虎给北陵传递消息的时候,心都凉了大半截,你也知道,横断山脉那一块有多危险,他这样做无疑是将我们置之死地,赵烨的做法和他有什么两样?”
赵烨一直再给北陵传递营队里的信息,士兵的数量,营队里的布局,他们的计划和打算……
“不……”离江还是不敢相信,怒吼了一声,不久后,又吐了一口大血,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倒在了地上,手指一动也不动。
他再也没有动过,致死都不敢相信赵烨是背叛者。
来之前,他就已经服用了毒药。
慕落汐深深地叹了口气,回头的时候,身后站着一个人,正怔怔的看着她。
慕经年正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打量着她。
“哥,你怎么还在这?”慕落汐若无其事的和他打着招呼。
慕经年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他本来想着,离江一直待在北营只怕对阿落也不好,所以想把他推给他手下的一个将军,刚转身要回来时就看到离江拿着一壶酒和剑朝着北营那边走着。
因为有些好奇,所以一路跟了过来,跟着跟着,就跟丢了。
等听到离江的声音,走到这里时,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他至今还不敢相信刚刚到底看到了些什么,脑子中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走的很果断。
他不想再看到这样的阿落。
等到慕经年走出了院子,慕落汐直直的倒落在地。
这个离江,死的时候还让人这么不舒服。
“阿落?”沈林披了件衣服走了出来,看见离江的时候,他愣了一下,轻声问道,“他自杀了?”
慕落汐轻轻的点了点头。
沈林轻叹了口气,又看向慕落汐,柔声说道,“还挺可惜的,离江功夫那么好,如果不是赵烨的事情,他以后肯定可以成为将军的。”
慕落汐缓缓起身,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在颤抖。
“阿落,你怎么了?”沈林这时候才注意到她有些不对劲。
慕落汐摇摇头,慢慢的朝着房间走去。
沈林看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头。
慕落汐回去之后,一直病了七天,高烧连着不退,要么就是断断续续的退了烧,马上又烧了回来。
这几天北营的事情很多,所以基本上没人管她,只有住在一起的沈林发现。
慕经年一次也没有来看过她,一次都没有,明明他就在营队里。
离江的遗体已经被营队里处理好了,也给了不少的补贴给了离家,也是后来,慕落汐才知道,离江为什么对赵晔那么好,一直惦记着他。
两人从小就相识,离江的爷爷那一代因为和前朝的士兵有些关系,所以导致了整个离家都受到了牵连,所以离江小的时候就备受周围人的嘲讽,家里家境也不是很好;而赵晔家境要比他好很多,两人小时候相识,赵晔一直帮衬着离江,事无巨细。
两人一起长大,一起入军营还成为了好搭档,这么多年的情意,难怪离江会一直惦记着。
慕落汐正在院子里练功,沈林说到一半忽然就有些吞吞吐吐起来了,“阿落,我……”
慕落汐刚好练的差不多了,收好了剑才回头看向沈林,他的神情有些奇怪,奇怪中又带着一些忧伤。
“你怎么了?”慕落汐放下了剑,看向他,轻声问道。
沈林抬起头,有些不舍得看着慕落汐,牵了牵嘴,说道,“我要走了,跟着王帅去槊阳城,我们两应该得分开了。”
三年六个月十二天。
他们两认识了这么久,也在一起待了这么久了,好像进军营之后,两人就很少分开。
慕落汐也说不清,和沈林之间的情谊更多的是战友情,还是已经趋近于了亲情。
王日升一直以来就是槊阳城的守城大将,沈林既然已经到了他的麾下,那么跟着去槊阳城也很正常。
慕落汐愣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直直的看向他,笑了笑,眼底已经不自觉的浮出了泪水,“什么时候走啊?”
“下午,”沈林转过身,用背对着她。
慕落汐也侧过头,眼里的泪水开始打转,“那你……路上小心,东西收好了吗?”
“阿落,你有没有别的什么话想对我说的,”沈林似乎是有些期待的。
慕落汐轻轻的擦掉眼角的泪水,吸了口气,轻声说道,“保重。”
来日方长,天高地远,我们,会在见到的吧? 相府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