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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年的苍茫

　　/包容冰

　　剜苦苦菜的童年

　　山坡上长满打碗碗花

　　还有拇指头大的野菜瓜

　　每每想起

　　唯有饥饿是一块隐伏的伤疤

　　不敢触碰

　　我站在山梁上迎着大风呼喊——

　　喊裸着肩膀锄当归的父亲

　　喊跪伏在小麦地里拔草的母亲

　　喊给雏儿喂食的红嘴鸭

　　喊寻猪草的小伙伴，啥时候回家

　　累了饿了，一个人在苍茫的山野间睡去

　　蚂蚁爬进耳朵，企图落户安家

　　夜幕降临时分

　　踽踽回到黑灯瞎火的灶房

　　推开豁口的锅盖，苦苦菜拌汤微温

　　我悄悄擦干渗出眼眶的泪水

　　就着半门月光

　　咽下满腹的无奈和惆怅——

　　大人们累了早早睡去

　　我独坐黑黑的屋檐下怅望星空

　　多么想变成一颗星星，只有那里

　　也许才没有饥饿

　　夜夜游走在黑暗笼罩的头顶

　　（选自《中国诗人》2018年第1期）

　　导读

　　包容冰诗歌具备一种定向记忆品质。文学的本质是记忆。记忆越向后展衍越是稀薄，但包容冰诗歌越向后记忆越丰富。在诗性思维的活跃中，一个记忆意象勾引出另一个记忆意象；甚至揭开了潜意识的盖子，无数休眠的记忆苏醒争先跳了出来。诗性思维本不失忆且能修复记忆的残缺。《童年的苍茫》这首记忆诗篇，诗人在回忆中，定向打捞起有关记忆——1960年代及其多年的苦难疤痕：挨饿的童年，饿死的鬼魂，相册里的少年已成父亲。令人惊奇的是相册记忆的趋向，却是苦苦菜当家的热饭，借以回到挖苦苦菜的童年，呼喊着山野中挣扎的父母亲、小伙伴和“给雏儿喂食的红嘴鸭”；一个1960年代的孩子，在屋檐下寻找“没有饥饿”的星星。诗人用记忆整理出一个历史性空间，这空间是黑暗的，但有三十年前的月亮、星星照耀下来，叙事的朴实语言就把三十年前的记忆拽回到了这个空间。（呼岩鸾） 双年诗经：中国当代诗歌导读暨中国当代诗歌奖获得者作品集.2017-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