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诗歌奖(2017—2018)新锐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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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当代诗歌奖(2017—2018)新锐奖
姚瑶
授奖辞
姚瑶的诗歌犹如从容的河流,他的语调是舒缓的,低沉的声音带人进入他创设出的暖心情境。他的诗歌是向土地的致敬,侗族人昨日的时光与过往的记忆经过慢镜头的过滤,呈现出令人感伤低回的时光镜像。
简介
姚瑶,中国当代诗人。侗族,贵州天柱人。70后,现就职于贵州电网凯里供电局,2007年出席全国青年作家创作会。在《诗刊》《山花》《民族文学》《中国诗歌》《中国诗人》发表过作品,著有诗集《疼痛》《芦笙吹响的地方》《黔之东南:一个诗人视野下的乡村图景》《纯粹西江》(合著)和散文集《侗箫与笙歌:一个侗族人的诗意生活》等,获得贵州省尹珍诗歌奖等奖项。
诗选
乡村小记
山谷处,住着几户人家
显得有些孤单
几个老人抬着棺材越过山梁
巴茅草高过他们人头
溪水低处,呜咽着缓缓流动
一缕炊烟正在升起
这是乡村常遇见的场景
那一日,在黔东南某个乡下
我们坐在傍晚的风中
夕阳低矮,有朋友拍下照片
他谈及自己的乡村
人去村老,乡村衰落
年轻人在他乡
望着故乡的明月
半山腰上,云雾缭绕
像电影梦幻的场景
几只乌鸦在诉说着什么
在乡下,我打开最后的村志
有些事物,依然存在:
比如山谷的灯盏,流淌的溪水
老去的道士,成长的小孩
山梁上孤独的坟茔
割漆者
父亲有一大片漆树
那是一家主要经济来源
丈余高的漆树浑身长满伤口
螺旋而上的V形伤口,像张开的嘴
夸张地裂开,涎出乳白液体
父亲用贝壳嵌入V形伤口下方
这种劳作老家人叫“割漆”
整个夏天,父亲重复单一的劳作
流入贝壳的漆,慢慢变黑
老家人用来漆棺材,也漆嫁妆
漆树伤人,漆疮爬满身体
每次父亲去割漆
皮肤过敏,红肿、溃烂、流脓
漆树身上布满伤口
父亲身上布满漆疮
新伤叠旧伤
漆树身上的漆液流尽之后,变干枯
留下奇丑的身材,弃于山野
村人取柴火都不要
每年开学,父亲会卖掉
蓄存一个夏天的漆
那时我不知学费、生活费
是黑色的漆一点一滴汇集起来的
父亲到老来,漆疮痛痒不堪
留下三斤上好的漆,打死都不卖了
他把自己的棺材漆得发亮
黝黑的棺材,亮过世界
所有的黑
风,吹向谁的故乡
风,一直吹一直吹
不知疲倦
从昨天夜里,吹到现在
没有消停的样子
吹过田湾、吹过山梁,吹进我的心里
吹过木楼发出的声响
像老人深夜的咳嗽
风,一直吹一直吹
推开窗子,又不见它的影子
已近冬天,我裹紧大衣
风,加快了寒冷
风吹走了村子里的垃圾、鸡毛
吹走了破碎的记忆
风,鼓着腮帮子吹
裹着雪花,拂过村庄矮小的树木
木楼已被大雪覆盖
风声紧凑,一声接一声
嘶哑着,不知吹向谁的故乡
无限放大我的乡情
一只蜻蜓来到我的窗前
它扇动薄薄的翅翼
仿佛有心事要诉说
两只眼睛大到有些突兀
它停在窗玻璃上,注视我
我有些心慌,那个下午
我无限放大我的乡情
我怕如翅翼一样单薄的文字
无法承载一只蜻蜓的重量
一条刚铺的水泥路
在盘山里爬着,进入森林
花香处,更大的故乡
在我体内燃烧
大山深处的一只小兔子
一蹦一跳,仿佛山丘也在跳跃
半山腰,两三农人
在风中左右摇摆
向日葵转动硕大的葵盘
一只小蜜蜂,悄然打开回乡之路
它们随遇而安
习惯把故乡藏在花朵里
成群的蜜蜂是我忠实的向导
村庄虽小,旷野却辽阔
一只蚂蚁,被太阳晒得赤黑
它晃动触角,细腰上背负拇指大的蚁卵
小心翼翼在稻草丛里奔忙
修筑自己伟大的宫殿
我爱这人间的景象
并无限放大
它们的每一次呼吸
都有我的气息
故乡山沟的一根藤蔓
在我的身体里蔓延几十年
不起眼,却不可或缺
获奖感言
一直以来,贵州以最丰富的表情滋润着我,她的多姿多彩曾一度令我的文字在无数个夜里鲜活,总会不经意捧出我全部的诗情与画意。今天,把“中国当代诗歌奖新锐奖”这个珍贵的奖项颁给我,在芦笙吹响的地方,我有更多的诗意将在以后的创作中表达。
诗人是这个精神世界尖锐的发现者和感悟者。我以为诗歌要直抵心灵、刺痛灵魂,在诗歌中找到自我救赎方式。
这些年,我一直在原生态的黔之东南游走,挖掘民族文化元素和对当下现实生活的诗意命名,让大千万物活起来,诗歌重新回到叙事,让精神能量重返内心,在诗中找到心灵栖息的最大可能。
此时此刻,请允许我弯下腰,向我脚下神秘的土地鞠躬,她为我找到了诗意、找到了乡愁;向伟大的诗歌鞠躬,她为我找到了快乐和福祉。在我鞠躬弯下身子的一瞬间,请相信我的真诚已经提前抵达。 双年诗经:中国当代诗歌导读暨中国当代诗歌奖获得者作品集.2017-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