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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知道你与星君到底发生了何事,不过,你好像很是执着于做司命星君的徒弟嘛。”
“……因为,只有这个身份才可与他分担。”
琴难在案上一字排开,摆了许多种点心,听桃枝枝一边吃一边说到这里,不由有点酸:“他竟愿意同你说?”
五颜六色的糕点把桃枝枝眼睛都看花了,只胡乱的点了点头。
于是琴难的心情有点复杂,关于此事,他都不知道问了洛河多少次了,却从未得到过回答。
他看着这一片疯长的乱草海,再看看青翠的山林竹海,又望了一遍山下忙着耕种的凡人,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谁能知道他原来的魔域是多么的气势磅礴!举目便是山峦叠嶂,石中带火,鬼影重重,蜿蜒绵长的黑色河流奔腾而过,峡谷中魔兽飞过,遍地残骸,夕阳一落,这就是个血淋淋的世界!
可就为了探听洛河堕仙的这点事,巴巴的将魔域交给他打理,他倒好,给他整了个劣质人间出来不说,他堂堂一代魔尊,竟成了个种田的包租公!
便是做到如此地步,洛河也从来不说半句,只道:“我二人之事,舍不得与旁人分享。”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琴难顾自气了一阵,然后问道:“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桃枝枝将嘴里的糕点咽下,道:“他走了,我便来找你了。”
其实洛河还从桃枝枝的嘴里打听了司命星君的近况,只是他不让她说,她便当没发生过。
“啧,不论我怎么问,他一星半点都不肯与我说,却同你说……大约,是觉得你听不懂吧。”琴难终于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却发现桃枝枝吃糕点的手一顿,表情有点不对了,遂问道:“怎么了?”
桃枝枝摇了摇头,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坐在这一堆乱草海里,语气有点伤感的说道:“我看起来是不是很傻?”
琴难心思一转,从躺椅上翻身下来,坐在桃枝枝身边接道:“你不傻,你只是还没长大。”
“自我坠下天界成为九天笑柄后,那些个仙娥仙将们每每看到我,总要露出些笑意来,我知道,或许他们并非有意嘲笑于我,但那一双双带笑的眼睛,时刻提醒着我是多么的笨拙,这让我还是有点难过。”
琴难看她嘴角和眼角都有点下耷,是真的有点伤心了,便在身边折了根草,编了个蜻蜓,递给桃枝枝,一双含情目里透着真切的关怀:“你无需太过在意旁人的眼光。”
“酥酥也是这么说的,但是,”桃枝枝摸着那草编蜻蜓的翅膀,委屈巴巴的说道:“每次看到他们与我说话时,脸上那种无可奈何的表情,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琴难那双带着爱怜的含情目,仿佛无论说了什么都会得到理解和包容,让人不自觉的就想撒娇,于是桃枝枝便像倒豆子般将自己的心事悉数抖了出来。
“其实也不怪他们,毕竟有的时候我是真的听不懂他们说的话。”
“可是我也很想听懂啊,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听不懂呢?”
“他们说我不通人情世故,我喜欢过木木,我觉得我是懂的……难道是还不够明白?”
琴难看着桃枝枝那微红的眼角,她没有哭,只是本就潋滟的眸子里似有波光,她说完后便紧抿着唇,就这样巴巴的看着自己。
“只要我们的小桃枝按时长大,便总会有懂的那一天,你无需着急。”
到那时你便会发现,还是不懂的好。
这话琴难却并没有说出来,他想,还是暂时不要说些她听不懂的话,想了想,便建议道:“不若我教你人情世故吧?”
谁知听到这句,桃枝枝立刻收了伤心,两只小手可劲摇晃,脸上现出慌张的神情:“不行不行,要被打断腿的!”
“?”琴难惊愕,第一次作出了错误的猜想,道:“我知道天界规矩,你只能有一个师父,我不是要做你师父的意思,”说到此处,又好奇道:“我观人间的月老庙,还以为月下仙人是个和蔼的老神仙,怎的其实不是吗?”
桃枝枝听他误会了,便解释道:“跟我师父没关系,是步霄哥哥不要我学人情世故的。”
说到步霄,桃枝枝的声音又轻快起来,一边把玩着手中的“蜻蜓”,一边不假思索的夸道:“步霄哥哥还是和他们不一样的,不拿高深莫测的话糊弄我,也不会瞧不起我。”
“……”那是因为他比你也懂不了多少吧。
琴难腹议完,又问道:“他不让你学你就不学?你何时那么听他的话了?”
“因为他对我好啊,对我好的人的话当然是要听的,我还听酥酥话呢。”
“他都如何待你好的?”
“他许我去他心里玩儿啊。”
“……”
琴难吃惊不小,在自己的心口位置比划了一下,问道:“你怎么进去的?”
桃枝枝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回道:“不是这个心,那个地方因他心情变化而变化,可不就是他的心里嘛,唉,说起来,也只有在那里他才会对我笑,不过我答应了他,不能告诉别人,所以你别再问了。”
“……”
竟是这样有趣。琴难果然不问了,只是笑了笑,含情目微微弯起,将之前的建议又捡了回来:“你不是想早点懂人情世故吗?我只教你人间情爱,方便你做好牵线搭桥的仙职,你也不想再闯祸了不是?!”
“唔……”桃枝枝犹豫间却听琴难又道:“只是,你学成之后要先替我做一件事,如此就算作交易,你我并无师徒之谊,只当朋友间的互帮互助,如何?”
“做什么事?”
看着桃枝枝突然防备的眼神,琴难不得不叹,这便是仙魔之别啊。
“无关六界,你且放心,必在你能力之内,若到时你仍是这般心境,也不会觉得为难。”
“现在不能说吗?”
“现在还没想好。”
“噢。”桃枝枝发泄一通,又得了安慰,心情大好,也不觉得堂堂一个魔尊会对自己有什么图谋,于是果断道:“那好吧,什么时候开始?第一步先学什么?”
“不急不急,”琴难将站起的桃枝枝拉下,指了指天上战神殿的方向,笑得意味深长:“首先,你得有个练习目标。”
天边霞落,无论何时,人间总像一锅沸腾的食物。
客栈的门口,小二们迎来送往,一旁立着的告示栏上,女飞贼的画像新了又新,却无人去看。
桃枝枝瞅着画像里的桃酥,狐疑的想了半天,这都多久了还在通缉?莫非酥酥偷的其实不是什么御膳,而是国玺?!
不过画得倒是越来越逼真了。
此时的人间正是年关,处处张灯结彩,街上人头攒动,桃枝枝游走其间,一眼就看到扎满了糖葫芦的草把子,二话不说便蹦蹦跳跳的追了过去。
人潮如浪,掀起盛世,法力亦如浪,将海兽高高托起。
步霄又站在那块高高的巨石上,轻柔的微风拂面,他拍了拍海兽的头,坦然道:“既想不明白,便随心而为吧。”
海兽眼珠子转了转,身子突然慢慢缩小,变得巴掌大小,在步霄掌心滚了滚,然后一个深蹲起跳,撞到步霄脸上的时候却轻轻一碰,又弹到了空中,“啪”的一声,如烟花炸开,万千桃花瓣洋洋洒洒飘下,落在了步霄那一头长到脚踝的黑发。
姻缘树上,月下仙人躺在枝干,左手扶着怀里的酒壶,右手捏着一根红线喃喃自语:“牵了那么多的红线,成全了那么多场欢喜,为何心中仍有遗憾?”
红线丝丝缕缕,如一帘幽梦般挂在树上,但听不语,不动不移。
天府宫深处的听愿廊里,司命星君走在一室绿光中,他伸出手去,准确无误的捕捉到那竭力逃窜的红愿,带着法力捏碎,那红光却不散去,又聚在一起,重在绿光中躲藏。
“我沉音在此立誓,若与江秀民再不得善果,必将屠尽天下人!”
声音凄惨狠绝,司命星君看着手心里光芒愈盛的红愿,眉头不觉皱了起来:“七世怨侣?!” 三月不许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