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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数在一旁说着“懂了懂了。”,但吉祥还是不放心,他和陈数说:“我跟你说啊,遗体火化之前,还要用椰子水为死者洗脸,这些我得提前告诉你,省着你到时候问我那是啥。”
“……”——陈数无言,但想一想不理吉祥还是不好,只好夸吉祥说:“唉,谢谢啊,你真细心。”
吉祥脸上有些满意,和陈数介绍说:“椰子这东西,在那些热带地方特别神圣,你知道吗,鲨鱼那玩意是不是特别可怕?但根据统计来说,每年被鲨鱼杀死的人是两位数,但被椰子砸死的人,有三位数~”
陈数问:“椰子砸死人的几率比鲨鱼杀死人的几率还高?”
吉祥点了点头——“对啊,因为有些椰子树是有主人的,然后就会有人偷椰子。但好椰子,是不会主动从树上掉下来的,只有那些坏了的空椰子才会从树上掉下来。然后那些偷椰子的就经常被空椰子砸……然后砸死啥的……所以也有一句俗语,椰子只砸做坏事的人。”
其实陈数对于吉祥说的没什么兴趣,但时间空档了一会,吉祥又说:“哦对,刚刚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还有一个事得告诉你。”
陈数问:“啥事啊?”
吉祥说:“等到明天把六喜送到寺庙,会举行洒水仪式。那个时候死者头部朝西,白布会盖住她的遗体,这个时候死者的右手会伸出。寺庙方会给咱们准备香水和清水,死者的亲友依次将水撒到死者的手掌上表示哀思。
我先告诉你一声,等到开始的时候,你看我们咋干你就咋干就行。”
陈数点了点头——“好。”
吉祥和陈数从早到晚都没饭吃,两个人就倚在栏杆上,突然水律牵着哭红眼睛的善慢慢走过来,对吉祥和陈数说:“坊主托村子里的村民帮咱们准备了一些饭食,过来吃吧。”
吉祥和陈数应声跟着水律走,还是走到平常那个一起吃饭的小屋,上午帮着看管善的老妇正挎着篮子准备离开。
小屋没有了平常六喜做饭忙碌的样子显得冷清,水律带着善坐下,和陈数说:“吃吧,坊主和他的岳父岳母还在忙,特意让咱们先吃。”
吉祥和陈数无言看着芒果香米饭,一样的东西,看起来也差不多,明明很饿,但尝了一口,却和当时六喜做的味道根本不对。
水律自己并没有吃,而是哄着善吃饭。她哄着善说着泰语,突然想起什么,用中文说:“明天……就是给六喜送葬的日子了……”
陈数无言,但吉祥问水律说:“六喜死前的那个样子……这么快就要送葬吗,不去找警察调查吗?”
水律说:“确实啊……但我终究也是这里的客人,不好说什么。坊主和他的岳父岳母都没有意见,咱们也没办法。但我看着六喜的伤口……感觉就像是被野兽撕挠了一样。”
吉祥没在说话,叹了口气继续吃芒果香米饭。
饭即将吃到尾声,坊主才一脸疲惫的进来,拿了桌子上的两盒饭,水律抬头问坊主:“(泰语)要给六喜的父母送去吗?”
坊主点了点头:“(泰语)嗯,对。总不能让她的父母饿肚子吧。今天晚上善可能就会托付给你了,我还有一些事要忙。明天就会有人来送棺材了,我租了一辆小巴车送咱们去寺庙……”
水律沉默了一下——“(泰语)这么快就要送葬了吗……”
坊主说:“(泰语)是啊,以前我和她恋爱的时候,她就不希望自己变得臭臭的,她很不想让自己腐败,这是她的愿望。”
水律说:“(泰语)好吧。”
坊主无奈的看了一眼无言的吉祥和陈数,将两盒芒果香米饭拿走了。
水律在坊主走之后,对吉祥和陈数说了坊主的安排——“坊主说明天有人来送棺材,他租了一辆小巴车送我们去寺庙……”
两个男人还是无言,水律无奈的摸了摸善,用中文说:“唉,可惜这孩子还这么小…”
陈数忍不住问:“水律,你见过坊主家暴六喜吗?”
水律想了一下——“见过吧,坊主只会做表面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很温柔谦逊,但却那样暴戾。但他们还是会避着孩子的,所以……善很小就自己住了。”
陈数没再说什么,只是用同情的眼光看了一眼善,闷头将饭吃完就自己回去了。
……
等小饭屋人都散尽的时候,被岳父岳母数落完的坊主才狼狈的走到小屋里,拿了一盒自己的芒果香米饭吃。
“(泰语)好累……
生活好苦
……妈妈…
六喜…
我好想你们…
…为什么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坊主的手颤抖,随着电灯嘎吱一灭,一切的光明都化为虚无,黑暗之下什么也看不见。
……
第二天,吉祥、陈数、水律都换上干净得体的衣服参加送葬。
参加送葬的还有一些村里的乡亲,昨天的老妇也来了。
六喜的尸身已经经历过了浴尸、梳发、穿衣、缚尸、裹尸等仪式。
运送棺材的车和庙里的和尚一早就来了,棺材被抬进临时搭的小棚子里待命。
坊主带着一伙人往停放六喜尸身、平常他们夫妇居住的小屋走。
送葬的人远远也能看见,六喜的尸身被停在小屋的房梁下,头朝西方,用布给盖好。
坊主简单的在墙体上画了一个轮廓,之后将墙砸破,好使尸体破墙而出。
一旁的吉祥悄悄握起陈数的手,在陈数的手心里写字——他们泰国人都不让尸体走门,因为不吉利,怕鬼回家,所以破墙,让鬼找不到回家的路。
六喜的尸体破墙而出,再被抬着放进棺材,善看着母亲躺在棺材里哭的很凶,六喜的父母看到女儿再也没法和他们说话也开始忍不住掉泪。
抬棺人抬起六喜的棺材,抬棺出殡,棺头在前,和尚手持灵线在前引路。
园墙也被砸了,抬棺人走着蛇形线,从被砸开的园墙出去。
坊主早就在园墙那边等待,并且在园墙出口备上了三口泥锅,泥锅里装满了清水,一口泥锅中放一个木棍。另外准备了一只外壳用泥捏的蜡烛,一直在那点燃候着。
棺材出门的时候,三口泥锅就被人依次用棍子打破,打破之后,坊主再将棍子折断。
吉祥用手在陈数手心写字——那打破的三口锅代表的是人生的三个阶段,出生、成长、死亡。那个泥蜡烛里的火,会一直被他们护送到寺庙,再用那个火来火化,之后再把泥蜡烛给打破。这四样打破,就预示着这个人灰飞烟灭了。
简单的仪式过后,棺材又被运到车上,从棺材出门之后,就一直有人在四周撒米花。(爆米花一类的东西)
之后所有参加送葬的人都坐上了小巴车,一起去了寺庙。
路很颠簸,而且车走都是绕的蛇形远道。颠簸的六喜的棺材嘎吱嘎吱作响,车上的人全都沉默无言,只有善趴在水律的怀里呜呜哭。
善的外公外婆并不喜欢善,他们只心疼自己的女儿,而不心疼这个孩子。
颠簸了将近三小时后,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寺庙。
寺庙是坊主联系好的,下车之后,六喜的棺材就被抬棺人抬进了寺庙,坊主、善、六喜的父母都跪拜了寺庙前的僧人。
而其他人都是双手合十表示礼貌,陈数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这间寺庙。
寺庙十分宏大,绿化和建筑也都保养的非常好,可以用山青水秀来形容。
抬棺人们将六喜的尸体抬到庙里的火葬塔前,从左到右绕着火葬台三圈,一行送葬者也跟着绕着。 至暗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