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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马仙的堂口上,有一种仙家,叫做悲王(碑王)。
悲王是祖上曾经出马的人或者曾经供奉仙家、会看事看病的人。这种人死后在冥界是有令的,就好比在冥界有一份差事,可以自由出入冥界。
悲王在堂口上自有一帮兵马,下管辖烟魂、清风。烟魂和清风都是横死的人,与悲王不同,他们不能自由出入冥界。
常见的出马仙堂口为胡黄常,但悲王是绝对少不了的,悲王统辖的一众鬼仙,是堂口稳定的重要因素,一些关于冥界的事情,找悲王去办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虽然我并没有自己的堂口,但艾民萨满是我的师父,有师承的关系在,我可以请艾民萨满堂口的悲王。
悲王一定知道这个灵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请悲王,哭烟魂的萨满神调和平时请神的神调是不一样的,我清清嗓子,打鼓扬鞭:
【哎……你看那接接那悲王那捎带冤魂那啊哎……
这不提起那冤魂那我都不落泪呀啊哎……这提起那清啊风啊雨泪连连那啊哎……
这你看那个悲王啊那么高官都打坐哎嗨……这眼跳呀耳啊烧哇不安宁啊哎……
这手起呢文令啊你都忙转算呢哎……知道这拉马呀请你槟波哎……
你打个旋风啊你都连台下呀哎……这迈开呀胡地步哇你都往前挪呀哎……
你左手拉开呀呢都天合版来嗨哎……这右脚呀你就踹开呀鬼门地关那哎……
这一出呢个木龙高官那四下去观看呢哎嗨呀……你抓把呢个神沙呀门都封严哎……
这随后看看那阴天呢还是晴天哎……要是呢个阴天你呀老哇哪都腾云走哎嗨呀……
要是呢个晴天呀你老都用凤来旋哎呀……这黑风啊也是起来那个黄风旋那哎呀哎呀……
你刮这旋风啊你这都是烟哎呀……】
很快,一段发生在上个世纪的爱情故事,浮现在眼前。
……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盛夏。
我叫水生,因为我的父母告诉我,我命中犯水关,他们希望我能在遇到关于水的危险时,平安归来。
水关要等我十八岁承认的时候请神婆破解,父母叮嘱我在破关之前一定要远离河流。
我不知道什么是水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我远离河流。只是母亲去寺庙为我求了一个菩萨,是一个玉菩萨吊坠,说是能为我挡祸。
这一刻,我在觉得事情要比想象中的严重。
今年我十八岁,在十八岁之前,我听到了很多关于我的说法,有人说我犯水关,如果不破关的话,活不过三十岁。
也听有人说过,我的前世是淹死的,还有在我出生的时候身上被黑色的毛发包裹。
我不知道这些说法背后代表着什么,但我知道,这十八年,我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活着。
很快,变故发生了,如果能给我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依然会这么选择,但我不会默默离开。
那是一个盛夏的傍晚,我正沿着河散步,这条河贯穿整个镇子,空气很好,我每天都会来这里散步。河边很少有人,这也正是我喜欢在这里散步的原因。
父母告诉我这辈子一定要远离河流,我也是照做的,与河流保持着近百米的距离。
只是这天,我遇见了一个改变我一生的人。
我像往常一样在河边散步,正准备回家的时候,我听到了阵阵呼喊——有人落水了。
来不及多想,我的身体像是被一个力量牵引,拼了命地向河边跑去,我知道我应该远离河流,但是一个声音告诉我,我必须要去。
河边站着一个焦急的少女,河中间是一个落水的人,河流虽然较缓,但还是卷着落水人越来越远。
一个声音告诉我——救人。
我从来没有下过水,自然也不会水,但我像是被一个力量附体了一般,直接跃进河水,向落水人游去。
片刻,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我已经将落水人救上了岸。
落水的是一个和我年龄一般大的少女,这一刻,我记住了她的脸。
脑海中闪过无数英雄救美的画面,最后,害羞的心情迫使我离开。就这样,我穿着湿漉漉的衣服返回家中。
母亲知道我的经历后,后怕的泪水陪伴她整个夜晚,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我只知道,脖子上的玉菩萨吊坠,凭空生出了一道明显了裂痕。
母亲说,是菩萨救了我,玉菩萨吊坠为我挡了一次灾祸。
只是那个女孩的面容,已经深深刻进了我的心里,情窦初开的年纪配上英雄救美的剧情,让我无法自拔。
生活一切都很平静,直到我三十岁那年,一场天灾,一场洪水,席卷了我的家园。
这就是我的宿命——水,我在这场史无前例的大洪水中,失去了生命。
当我在席卷着泥沙的洪水中挣扎时,我的脑海里,又一次浮现了那个女孩的面容。
在天灾面前,人的生命如同蝼蚁。
我只是这场天灾遇难人数中的一个小小的数字,没有人记得我,也许,她会记得我吧……
一直以来,存在于人们脑子里的世界,我终究还是涉足了。
冥界,十殿阎罗,文武判官。
我此生行善,救人性命,判官说我来世会生的一个富贵人家。
而我只想在投胎之前,再看一眼那个女孩,看她过得好不好。
判官告诉我,那个女孩当初也记住了我的脸,用尽一生都在寻找我,这个救过她性命的人。
她终生未嫁,只是因为当初岸边我的那一个回眸。
她在寻我,用尽一生寻我。
而我,误了她的一生。
走过鬼门关,我踏上了黄泉路,路上盛开着只见花不见叶的彼岸花。人们都说,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
路尽头有一条河叫忘川河,河上有一座桥叫奈何桥。
我放眼看去,桥分三层,上层为红色,中层为黄色,下层为黑色。层数越低越凶险无比,我此生救过人,走在上层。
走过奈何桥,有一个土台叫望乡台,望乡台边有个亭子叫孟婆亭,有个叫孟婆的女人守候在那里,给每个经过的路人递上一碗孟婆汤,喝下孟婆汤让人忘了一切。
要过奈何桥,就要喝孟婆汤。不喝孟婆汤,就过不得奈何桥。过不得奈何桥,就不得投生转世。
“你当真不喝?”孟婆问道,
“不喝。”
我误了她的一生,我要用下辈子补偿她,我在这里等她,等她百年离世之后,与她一起投胎。
“你可以不喝,但你必须跳入忘川河,等上千年才能投胎。也许这一千年,你会看到她走过无数次奈何桥,语言不得相通,亦不得相见,你看得见她,但她看不见你。”
我没有多想,纵身跃进忘川河,就像当初我纵身跃进河水中救她一样。
没有人能经受住污浊的忘川河洗礼,铜蛇铁狗的噬啃。
我误她一生,定要许她一世。
八百年来,我的身体发生了变化,我从一个鬼魅变为了灵体。
前世我是一个善人,本应该顺利轮回,可我却在忘川河中滞留了八百年。
此举感动于天地。
地藏王菩萨将我带离忘川河,授我佛法,传我法术,许我在冥界任职。
那天,奈何桥上,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地藏王菩萨点化于我:“你已经误了她一生,确定这一世还要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吗?”
我动摇了,决定以另一种身份陪伴她——护法灵体。
这一世,她叫秦夏,命犯童子花姐关,阳寿十八年。
我拜入地藏王菩萨门下,自有破解之法,我默默为她破解童子花姐关,继续成为她的护法。
我误你一生,定要护你一世。
水生与那一世的秦夏,因为一场落水而结缘。
水生为她犯水关。
她为水生相守一世。
他们之间就仿佛两颗互相交错的流星,一眼过后,便是光年之外。有些人的等待注定不会等来结果,即便如此,她也愿意用自己的一生去守候。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前生造定事,今生莫错过姻缘。
……
八百年这个时间没有人会理解,也许只有在忘川河中的水生理解吧。
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人会相信这个故事,但这个故事却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那你为什么突然显像,让秦夏知道呢?”我问。
灵体缓缓说道:“我并没有,我还阳之时已经决定,默默守护她一生,只是她突然有了发现我的能力。”
我一愣,普通人怎么可能看见灵体?我并没有在秦夏身上发现阴阳眼,她是童子命,但是已经被灵体破解,这绝对不可能。
我质问道:“你在说谎?”
灵体冷冷地说:“我有说谎的必要吗?你没发现,今天你没有请来悲王吗?”
我看着他,顿时大脑一片空白,我确实没有将悲王请过来,不是悲王不来,而是悲王不能来。
因为秦夏,最近立了堂口。
也许正是堂口的能力,让她发现了水生灵体的存在吧,才会引出后面的事情。
但秦夏身上没有仙家,这个堂口又是怎么让她有发现灵体的能力呢?
“秦夏,你家里有堂口吗?”我问。
秦夏不解:“什么是堂口?”
我尽力解释着:“嗯……就是一个红布,或者红纸,黄纸也有可能,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然后需要人每天上香供奉的。”
秦夏沉思片刻:“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大约一个月前,我妈妈给我发过一张照片,说她遇见了一个神人,那人说我家里有堂口,就给弄了这么一个东西。当时我觉得都是心里安慰,也就没管,后来听说弄这个花了不少钱,我还因此和妈妈大吵了一架。”
有堂口就更好办了,水生完全可以去堂口上做一个清风教主,也不枉他在幕后默默保护秦夏这么多年。
“能给我看看堂口照片吗?”我问。
秦夏打开手机,查找了好久,才翻出图片。
我看着图片里的堂口,惊呆了。
这堂口上的文字在我眼里,分明就是四个大字——血光之灾! 萨满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