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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走远,黄志远才低声解释,“五房的梅二奶奶,倒是个实心眼的老实人。只二爷走了,家里又没有主事的男丁,她一个妇道人家,过日子难免太精细了些。”
所以许长津出门都没舍得雇辆车,只雇了头驴。
连出门的衣裳鞋子,也俱是旧的。
就不怕亲戚朋友看到,惹人笑话?
再想他虽早中了童生,却一直没考秀才。只怕不是成天闷在屋里看书,而是家中杂事太多,根本没法子静下心来读书吧?
没了亲爹,长兄长嫂又远在外地任上。他的婚事不可能靠一个寡嫂来主持,也就没法子分家立户。
估计寡嫂也担心这小叔成了家,撇下自己孤儿寡妇的单过,索性不提这事?
谁都难,
谁都不容易。
梅二奶奶再不好,毕竟也照顾了这个小叔子长大,所以没办法去争个对错。
许惜颜也并不打算啰嗦,只是瞧着许长津送来的一篓子活虾,目光思索。
只这边一耽搁,忽听背后一阵喧闹。
原本好端端祭祀着的尉迟家,闯来不速之客。
“祖爷爷啊,尉迟家的老祖宗啊,您开开眼,给个公道吧!您家孙子挣了富贵,可嫁出门的姑奶奶,她便抛夫弃女啊!十几年的夫妻,就这么无情无义呀!”
许惜颜猛地回头,就见尉迟家人神色惶恐。
萧氏瞪着他们,是又恨又气。
再看那尉迟牡丹,脸涨得通红,神色不安。
“让他闭嘴!”
许惜颜才下令,黄家兄弟俩还没来得及扑上去,已经来不及了。
尉迟牡丹跟只被活拔了毛的母鸡似的,泼妇般冲了上去。
“姓杨的,你别在这里鬼扯!老娘跟你已经和离,切结书都写好了。足足给了你二十两银子,咱们就算两清!”
许惜颜只觉怒火中烧。
蠢货,简直蠢到极点!
如果尉迟家不接话,那就只是桩闲话,可她这一接话,就把事情做实了。
只怕尉迟家刚树立的一点名声,也要化为泡影。
果然,百姓们顿时指指点点。
而那哭嚎的油滑汉子顿时跳了起来,跟尉迟牡丹对吵。
“谁说两清了?这事老子压根就没同意,分明是你家威逼于我!京城乡亲们,大家都来听听,评评这个理!我跟这婆娘成亲十多年了,凭什么她侄子一富贵,就要甩脱自家男人,另寻快活?
二十两,就给二十两银子,这象话吗?寿儿,寿儿快到爹这儿来。还有荔枝,一双儿女都在这里呢。你好意思抵赖!”
随着他的话,众人才注意到一个十四五岁,又黑又瘦的女孩子。
空洞的睁着一双过大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尉迟牡丹。
许惜颜莫名的心头一凛。
尉迟海恨得咬牙,几乎想脱了鞋子,去抽人了。
却忘了如今已有官身,可以穿靴。
可不似从前破草鞋好脱。
周谦恐事情越闹越大,忙吩咐人把他抱住,又想上前施礼,把人劝回去再说,谁知尉迟炜这个蠢货又跳了出来。
“杨静,你也要点脸好不好?成天喝了几两黄汤,就打媳妇打孩子,谁受得住?就算我妹子把你儿子带走了,不是带他过好日子么?又没改姓,将来娶妻生子,还不是你们老杨家的子孙?”
许惜颜简直听不下去!
带走人家传宗接代的儿子,还有理了?
百姓们更加议论纷纷。
“就算两口子和离,哪有把人家儿子也带走的道理?”
“不跟着亲爹养大,他将来知道孝顺哪个祖宗?”
“这未必也太仗势欺人了。”
“原还见他家人孝顺,却原来都是装的。”
……
尉迟家人见势不好,便心生怯意,想走了,却有个清清柔柔的女孩开口。
“来人呀,把这些人全给本郡主拿下!”
尉迟海惊愕转头,就见许惜颜高高站在马车上,面罩寒霜,气场全开,已经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小母老虎了。
她生平最恨蠢货。
忍她娘那是没法子,亲生的。
但还要她忍别人,那是休想!
许惜颜俯视着尉迟海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虎威大将军的母亲,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在此,奉了虎威大将军之命,祭祀先祖。尔等不过仗着些亲戚情份,便狐假虎威,将一些不入流的家事,闹得如此不堪,简直无礼之极!再敢叫嚣,休怪本郡主不客气!”
他他他,他是嫡亲的祖父啊,怎么也成了亲戚?尉迟海还没想明白,已经被周谦带头拖回马车里去了。
“老太爷稍安勿躁,如今事情闹成这样,得快些息事宁人才是。郡主这是帮咱们呢!”
再把车帘悄悄挑开一线,让尉迟海往外张望。
就见他那个女婿杨静,已经乖巧安静的被人拖进另一辆马车里了。
没法不乖巧安静啊。
拿他的是黄志远,已经手法巧妙的卸了他的下巴,掐住了他手上的麻经,哼都哼不出一声。
琥珀也拿下了尉迟牡丹。
当然,还有他们的一双儿女。
一家团圆,可喜可贺。
嗯,冬生蹲在马车里,上来一个捆一个,想吵架都没门。
尉迟牡丹挣着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想叫她爹救命,却被一个苦核桃塞进嘴里,差点崩了牙,疼得她眼泪直掉。
冬生暗暗欢喜,心想门上小哥没白吃他家的大肉包子,教他带的这些小玩意儿还真是挺有用。
闲时可以转动手指,练手劲,有事就是堵嘴的利器。
而方才帮着妹妹吵闹的尉迟炜一家三口,也被利索的塞进另一辆马车里。
他们倒是没被绑,尉迟坚还想说,“我读书人,不会吵闹,容我去帮着祭祀……”
那可不行。
绛紫指挥着家丁把人塞好,满脸嘲讽。
“哥儿既读了书,怎不知劝着长辈,少干这些给人戳脊梁骨的事?如今还连累我们郡主抛头露面,这是哪门子书上教的好规矩?”
尉迟坚给噎得面红耳赤。
宋氏瞪一眼尉迟炜,她还在气他之前和程寡妇闹出那事,将儿子一拉,气鼓鼓道,“走了也好,省得白赖上我们。”
就没见过这么没担当的主子。
绛紫下车就甩个白眼,命人赶车走了。
这些马车里的情形,尉迟海自然看不见。
但他能离开,也是松了口气的。
余下萧氏,带着剩下家人,是真心的悲从中来,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虎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