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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是妹妹,是妹妹。娘给我生了个妹妹!哈哈哈——’你哥哥当时就这么大叫着跑到了练武堂,我一听啊,那叫一个高兴。”文瑾看了看站在牌位前笑得一脸幸福的男人,本想说点什么打断他,豆豆已经把改好的嫁衣拿来了,她还等着去试试呢,离成亲的日子不远了,要是再不合身,还得改。文瑾嘟了嘟嘴,没有说话。
“来,瑾儿,给你哥上柱香,你哥一直等着给你吹唢呐呢,可还是没等到。”文瑾爹让了一步,示意文瑾上香,刚刚还不情愿的文瑾,一抬头看着牌位上哥哥的名字,鼻子一下就酸了,微微垂下头,恭恭敬敬的给哥哥和文家的列祖列宗上了一炷香,磕了一记响头。
“他爹,还没完啊,董裁缝还前面候着呢,让咱们瑾儿赶紧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好赶紧拿回去改呢,没几天了。”文瑾娘站在屋外不敢大声嚷嚷,小声地问道。
“好了,催什么,给祖宗上香呢!再说了,也不差这一会儿子,干什么呀!瑾儿多久没看她哥了!”文瑾爹推开门,没好气地说。
“娘。”文瑾撅着嘴,眼圈有点儿红,一只手轻轻挽住了娘的胳膊。
“这怎么还哭上了!你看看你。”文瑾娘责怪道。
“我!我怎么了!那是瑾儿的亲哥哥!走之前还不得好好道个别啊!昊儿就等着妹子成亲呢,活着的时候没能看上一眼,这走了,还不得打声招呼啊!”文瑾爹双手背在腰后,大声吼道。
“你看看你!瑾儿的亲哥哥,那不也是我的亲儿子啊,那肉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就你知道疼,我不知道!走,瑾儿,别理你爹!”文瑾娘说着,带着挽着她胳膊的文瑾就奔前院去了。
“嫂子,你说好看吗?”文瑾转了一圈,美美的问。
“好看!就属你好看!”嫂子拉着文瑾的手笑道。
“我觉得腰这儿还是有点儿松,要不再让裁缝给紧紧?”文瑾一屁股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大口的喝到。
“哎呀!小祖宗,你能不能有个姑娘的样儿!再过两天你就过门儿了,再让哲瀚他娘看见你这样,还不挑你的理!”文瑾娘拍了一下文瑾的肩。
“哎呦!”文瑾一口水差点儿没吐出来,赶忙用衣袖擦了擦嘴边的水渍。
“看见怎么了?!看见就看见了!我老文家的闺女就这样!他们薛家不愿意要,我还不想嫁呢!”文瑾爹说着就进来了,坐在大厅中央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猛地就是一大口。
“哎,算了,文昊和文瑾有你这么个爹,我早就认了。”文瑾娘心气儿一泄,坐在了文瑾爹旁,也端起茶盏撇了撇茶末。
“老爷,薛家大少爷过来了,说要给您说一下成亲那天的事。”石冲跑了进来禀报道。
“恩,来来来,快让他进来。”文瑾爹放下茶杯招招手道。
文瑾娘一听,赶忙放下了茶盏,起身碎步跑到女儿面前,拉起文瑾的手就往后堂拽。
“哎,干嘛呀,娘。”文瑾这只手被娘拽着,那只手里还端着豆豆刚倒满的茶杯,嫂子见了,一把接过文瑾手里的茶杯,配合着文瑾娘就往后堂送。
“娘,你干嘛呀!我都好几天没看见薛哲瀚了,你们不让我去找他,他来了,你们还不让我见见啊?”文瑾双手叉腰怒声道。
“你真是跟你那个傻爹一副傻样!不知道成亲前你们两个不能见面啊!”文瑾娘右手食指狠狠点了一下女儿的脑袋。
“这个薛哲瀚也真是的,他不知道,他娘还不知道吗?!怎么冒冒失失的就跑来了!这种事,让他家管家来一下不就行了吗!”文瑾娘说着接过文瑾嫂子秀萍递过来的茶水,边喝边消气。
秀萍那双凤眼瞥了一下文瑾,文瑾似是懂了什么,竟也羞涩的低下了头。
以前在文昌镖局,舞枪弄棒的一天咻得就过去了,可自打开始筹备她和薛哲瀚的婚事起,这日子过的啊,比蜗牛爬的还慢。文瑾总问她秀萍嫂子,什么时候能见到哲瀚,秀萍嫂子就总说她不害臊!这有什么害臊的?!这事文瑾就一直没弄明白过。
出嫁前一天,文瑾跟着爹娘,秀萍嫂子一起进了祠堂给祖宗上香。文瑾爹念叨了许多,文瑾听得有点儿头疼,一抬头,猛地发现娘在抹眼泪,秀萍嫂子咬的嘴唇都白了,文瑾知道,她们啊,是想哥哥了。一想到哥哥,文瑾也有点儿想哭。
文瑾的哥哥文昊跟他们的爹一样,大字不识几个,但是舞的一手漂亮的刀枪,文瑾也会,但只会刀,不会枪。为什么呢?这是因为文瑾小时候有点儿短,枪呢有点儿长,要么够不着,要么能够着了却总是在舞的时候不是碰脑袋就是碰屁股,文瑾不喜欢枪,相比之下,刀就好了许多,虽也不秀气,但一把短刀配上文瑾一身漂亮的身段,那舞起来,也是赏心悦目的,至少这薛哲瀚就这么说。话说回到文昊,刚娶了安州城里永安票号的大小姐木秀萍,就在一次走镖途中遇了土匪的黑手,连个一儿半女都没给木秀萍留下。文家老爷文正豪一直觉得愧对那孩子,就把秀萍当自己的另一个女儿,现在好了,文瑾也嫁了。文老爷想到这些,声音有点儿哽咽,文瑾娘上前推了推文正豪,“老爷,豆豆说饭备好了。”
文瑾觉得这顿饭应该吃的悲伤一点儿,因为这是她在这个家里吃的最后一顿饭,可事实是,只有她一个人坐在饭桌上一碗一碗吃着豆豆给盛的饭,她爹,她娘,她嫂子都在忙着明天成亲的事,文瑾端着饭碗跑了不下五六趟,发现没人搭理她,于是喝了最后一碗汤,拉着豆豆回了闺房。
“豆豆,你说,薛哲瀚这会儿在干什么呢?”
“豆豆,你说,薛哲瀚吃饭了没有?”
“豆豆,你说,薛哲瀚洗澡了吗?”
“豆豆,我猜,薛哲瀚一定又在练字!”
“豆豆,你说,薛哲瀚想我了没有?”
“豆豆,你说,我明天是不是真的要嫁给他了呀?”
“豆豆,豆豆!”
“豆豆,给我倒杯茶,我有点儿渴了,豆豆,豆豆,豆豆!”文瑾大叫几声却没人应答,自己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豆豆!”文瑾又大喊了一声。
“哎!来了,来了。小姐怎么了?”豆豆猛地推开房门,大口的喘着气。
“你干什么去了!我刚才问你的话你都听到了没啊!”文瑾皱着眉头,有点儿生气。
“啊?小姐,你刚才说什么了?”豆豆有点儿害怕,低着头不敢说话。
“豆豆!我昨天给你的那套水绿色的裙子你放哪儿了?这腰带怎么还在我这儿呢?!”文瑾听着娘在外面大声呼唤着豆豆,一个倒栽葱躺在了床上,“算了,你去帮我娘吧。”
“恩?哦,哦,那小姐,我先过去了,你有事招呼我一声就行了,不用太大声,我能听见。”豆豆说着关上了房门。
文瑾瞪着溜圆的大眼睛看着床顶的细纹,瞪着瞪着就迷瞪着了。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啊!”文瑾隐约听见有人喊她,半睁着眼睛漏出一条缝。
“小姐,小姐,你快起来啊!该换衣服了。”是豆豆,文瑾渐渐有了意识。
等文瑾终于睁开了双眼理清了目前的状况,她就看见了铜镜里已经装扮好的自己,刚想拉过镜子再仔细瞧瞧,一个盖头就挡住了视线,一手搀一个的被扶出了屋子。文瑾刚明白过来自己可能就要嫁了,就听见文瑾娘在身后哭哭啼啼,文瑾爹不耐烦地说,“哭什么哭!又不是不会来了!敢情咱们老文家办丧事呢!”
“哟!文老爷,您这说的什么话呀!快呸呸呸!不吉利!姑娘的大喜日子呢!”媒婆的声音很刺耳,文瑾想伸手堵住耳朵,两只胳膊却被人架着,动弹不得。
“啊!呸呸呸!”文老爷连呸了三声,“是是是,我闺女的大喜日子呢,快,走吧,别让薛老爷久等了。”说着,伸出手示意队伍继续前行。
轿子慌得厉害,文瑾捂着嘴害怕自己吐出来,刚好点儿,正拍着胸脯缓口气呢,哗的一下,眼前感觉有点亮,文瑾僵直的身子斜靠在轿子里,薛哲瀚一掀轿帘,轻咳了一声,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扣住了那双早就发凉的手,拉着她,过了火盆,进了薛家的大门。
“小姐小姐,姑爷来了!”豆豆兴奋的低声叫着,文瑾赶忙坐周正了。
“姑爷,您来了。”豆豆小嘴跟抹了蜜似得,迫不及待的开了门。
薛哲瀚掀了盖头,文瑾一双眼睛笑得开了花,豆豆一直使眼色给他们家小姐,示意矜持,矜持,文瑾一直矜持到喝了交杯,喜婆撒了满床的大枣花生桂圆,终于关上了门。
“你就这么高兴。”薛哲瀚坐在文瑾旁边笑着问。
文瑾还是微笑着,没有说话。
“怎么了,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薛哲瀚问。
文瑾还是抿嘴笑着,没有说话。
“你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我让豆豆请大夫去!”薛哲瀚总觉得文瑾哪里不对劲,一双手紧张的扣住了她的双肩,文瑾死命的摇着头,眼睛里渗出了泪花。
“啊!”文瑾疼得张口一叫,三颗枣核掉了出来。
薛哲瀚看着掉在自己膝盖上的三颗枣核,不可置信的瞪圆了双眼。
文瑾低着头,咬着手指,闭着眼睛,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丢人了。
薛哲瀚的头埋在双臂间,身子一颤一颤的,颤的文瑾也跟着颤,文瑾赶忙睁开双眼,“你,你怎么了?你怎么了?”说着双手去撑起薛哲瀚的头。
“哈哈哈哈——”薛哲瀚终于还是没忍住,抬起头就冲着文瑾大笑。
文瑾一看他是在嘲笑自己,一下就不开心了,“哎呀!人家饿了吗,一天都没有吃饭了,看见床上撒了一被褥的什么大枣花生桂圆的,就吃了几个,你怎么这样啊!还笑!”文瑾说着就要起身。
薛哲瀚见状赶忙拉住了她,“哎,你干嘛去啊!”
谁知这一问倒让文瑾红了脸,老老实实的待在薛哲瀚的双臂间。
“好了,不笑你了,我知道,今天一天难为你了。怎么,还不开心。”薛哲瀚低下头去探文瑾的头,文瑾却把头低的更低了。
文瑾左躲右躲,薛哲瀚左探右探。文瑾的背后忽的没了支撑,一下就朝后倒了下去,薛哲瀚见状生怕磕到了哪里,右手赶忙护住了她的头。等文瑾再次睁开眼睛,她的薛哲瀚正鼻尖碰鼻尖的看着她呢。文瑾的脸刷得就红了,薛哲瀚笑着轻轻在文瑾的唇上碰了一下,却感到怀中的文瑾身子一下就僵了,薛哲瀚想可能是他的文瑾紧张了,想要拉文瑾起来说几句话缓解一下气氛,谁知刚准备起身,文瑾就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袖,可一想起出门前秀萍嫂子跟自己反复强调多的“矜持”,于是小声的问,“你,干嘛去?”
薛哲瀚笑着看身下的女人,文瑾却被薛哲瀚看的不好意思起来,别过了头去。
“你是不好意思了吗?”薛哲瀚打趣道。
“没有。”文瑾看着红红的纱帐。
“没有?”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文瑾被他问得有些着急,募得转过脸来,却和薛哲瀚的唇再次碰在了一起。
“啊!”文瑾似是被什么东西硌着了,忽然又是一声喊叫,薛哲瀚放开了文瑾,焦急的看着她。
文瑾的左手在身子下面摸索着什么,半晌伸了出来。薛哲瀚面前敞开的手心里放了一粒东西。
“是桂圆。”文瑾傻傻的笑着,薛哲瀚也笑了,却再次紧紧拥住了怀中的人。 瑾花落尽是明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