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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母三人一同步出院子，门外停着一辆马车，一个身着绿衣长袍，腰间佩剑的公子正立于门前，身旁站着两位随从。

　　公子见了阿母，微微鞠躬，“在下华因明，见过夫人，我奉王爷之命，来接仪千言小姐。” 晨光中的华因明神采英拔，挺身玉立，他抬起头，一双朗目望向千言，千言心中一震，这眼神像极了父亲。一旁的阿曼早已看呆，目不转睛，还好千言见她失态，碰了碰阿曼的手肘，阿曼这才回过神来。这也难怪，阿曼从未离开过赤野，见的多是乡野村夫，至多是白面书生，哪里见过这等人才。

　　阿母对华因明说道：“华公子，数年不见，别来无恙？”

　　华因明答道：“谢夫人惦记，因明因公事緾身，无法探望夫人，望夫人见谅。”

　　“华公子见外了，你辅助王爷，忙于公事，不得闲看望老身是应该的。今日见着华公子仪表堂堂，比之六年前倒更像栋梁之材了。”阿母说道。

　　“谢夫人夸奖。”华因明说。

　　阿母转身向千言说道：“阿仪，这是王爷身边的华公子，你可认得他？”

　　千言望了望华因明，却无半分印象，只得摇摇头。

　　“六年前，就是这位公子把你送来的。“阿母说。

　　千言极力回想，才想起了当日一些情境。

　　六年前的一个深夜，马车在小路上疾驰，颠簸着颠簸着，千言恍惚间，又睡过去了。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是一位少年摇醒了她。天已蒙亮，似乎夜里的一切开始远去。少年有一张极年轻俊朗的脸，目似明月。千言看呆了，脱口而出：“你和我父亲一样好看。”

　　他听了，愣了愣，笑了，“真是个好玩的丫头。”他这一笑，更好看了，像一道艳阳。爹爹虽然好看，但是爹爹很少笑，总是在思虑，眉间极少舒展。千言往四周看了看，落脚的地方原来是条小村子，不过十来座小房子。在一片静谥中，只听得田里的蛙鸣，似到了世外桃园。

　　“把她托与你了。”千言这才看见他身旁站着一位约四旬的妇人。那妇人粗布衣裳、慈眉善目，笑着看着她。“你是阿仪吧？”

　　千言只滴溜溜地看着她，并不愿答话。

　　“是个倔孩子，您费神吧。我回去复命了。”少年笑着对妇人说。

　　“你要去哪？” 千言拉住少年的手，他的手可真暖。他没想到千言会这样，有点意外。

　　“我要回去呀！”少年道。

　　“那我呢？”千言害怕他丢下她。

　　“你和我一起。”旁边的妇人说。千言摇摇头，“我不要和你一起，我要和他一起。”

　　少年望望妇人，妇人望望少年，再一起望望千言，她仍旧拉着少年的手不肯放开。

　　妇人对少年哥哥叹了口气，“如今也只能这样办了。”

　　千言还在琢磨着她会怎么办时，只见得妇人径直走到面前，忽地朝千言一甩袖子。千言只觉一小抹胭脂粉味袭来，淡淡的山茶花香，在好闻的花香里，千言的身子酥软起来，如坠入云间……

　　想起当日，千言不禁有些面赤，好在阿母和华公子都不以为然。

　　“要不让我也一起去吧！”阿曼嚷道，“我去和阿仪作伴，到大余玩几天。”阿曼拉着阿母的手撒娇。

　　阿母倒没说什么，思忖了一会，对华因明说道：“华公子，这是我女儿，这么些年她没离开过赤野，不如这次让她和仪小姐一道去大余，有个伴，顺便也长长见识，王爷那里由我去说便可，如何？”

　　华因明往千言和阿曼望去，一位端庄秀丽，一位活泼可人，倒真像是亲生两姐妹，任谁也不愿拆散。华因明心下有了主意，对阿母道：“仪小姐是王爷的客人，身份尊贵，身旁需有人照料。我们几位又都是男人，诸多不便。我因有要事在身，只能护送小姐一日，便要赶回大余。阿曼小姐跟着是理所当然的，并且阿曼是夫人之女，王爷定是求之不得。我部下定会将两位小姐平安送至大余。请夫人放心。”

　　阿母听完，微微笑着对华因明说：“谢华公子为老身考虑周祥。”随后转过身对千言和阿曼说道：“你们还不快谢过华公子。”

　　千言和阿曼谢过后华因明后便快步进房收拾了。

　　阿母邀华因明及随从入院中坐下，倒下几盏茶，轻放面前，“这是田间摘采的花茶，比不得王府里的名茶，但胜在新鲜，华公子可尝个鲜。”

　　华因明谢过，品尝一口后，面露欣叹，“这花茶清香无比，如涓涓细流，耐人寻味，与各地名茶相比只是各有千秋而已。”

　　“华公子所言深得老身心中所悟。多年前，路过田间，见此花虽平淡却簇拥而长，花香亦无俗气，试着采摘些晒干泡茶，一喝便是多年，如今倒断不掉了。”阿母望着盏中清茶，似在自言自语。

　　“夫人与王妃的性子倒有几分相似，不喜华丽。”华因明道。

　　“我有十年没见过王妃了，她近年可好？”阿母问道。

　　“尚好，王妃近几年来常吃斋念佛，不大理会杂事了。”

　　听华因明此言，阿母想起王妃出嫁日，不胜感慨。

　　左郡王爷的王妃原是朝廷礼部尚书明映亭之女，品貌皆名冠京华，元明五年被皇上于赐婚嫁于左郡王爷。

　　左郡王爷为皇家血脉，长年为皇上分忧，自得皇上器重，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婚嫁当日，场面奢华自不言而喻，连周边各国都派使臣贺仪，京城百姓相拥而出，只为一睹王爷之风华。

　　很长一段时间里，这场婚嫁成为京城达官贵人或平民百姓茶余饭后消遣的谈资，无论步入京城哪间酒肆茶楼，莫不听得“婚礼当日，左郡王爷……”如此这番。

　　阿母陷入回忆里，看着杯中摇曳的倒影，回想过来，对华因明说：“老身有事想拜托华公子，不知公子是否答应？”

　　“夫人请讲，只要因明能做到，必将尽力。”

　　“千言从前虽是仪府小姐，但已事过境迁，这么多年她一直随我住在这里，怕已不记得行事规矩。阿曼更是个没神的主，冒失惹事定会有的，王爷公事繁忙，断不可能理会一些小事。所以老身恳请华公子必要时能护两人周全。”阿母神情恳切。

　　华因明明白阿母意思，“阿母言过了，两位是王爷的客人，王府上下人等必定谦恭，阿母放心吧。”

　　阿母并未听得华因明答应，但也不好再说，只得谈到别处去。 仪语千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