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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叹了口气,目光悠远,看向帘外飘落的黄叶,“千言,我活了这大半辈子,人若活于世,总有鞠躬之时。我虽生于皇家,却比常人见了更多生死。皇宫里的人可能今日人前富贵,他日便满门抄斩。我虽是王爷,无奈之事举不胜举。我的母妃在我十二岁那年突发急病,一夜间病亡,宫里人谁都知是怎么回事,谁下的手,可只能装作不知,若不是当时的皇上护着,我也无命了。当年我不愿娶王妃,可时势逼人,再不离开都城,命也将不久矣。我的两个儿子,被先皇派出驻守南疆重镇。南疆可是多事之地,说是委以重任,实则虚以委蛇,若守得好便继续守,若守不好便连带我问罪,可谁敢抗旨。所以王妃吃斋念佛,为孩儿祈福。人若无命在,什么也无用,先活下再说。当年清之舍命救你,便想让你活着。听我一句劝,因明是个好人,你也是个好女子,他会好好待你的。”
千言垂下头,睫毛眨着,看着指尖一圈又圈地绕着飘落一侧的腰带,不再作声。王爷的话的确打动了她,她之前心里会怪王爷袒护王妃,可现在她才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了。她不仅是一个人,还有阿曼和芮娘,总不能让她们陪着自己每日都在奔波逃命。自己的心疾不知何时会犯,不能总是拖累她们。自己如此境况,只得依靠他人,可华大人是否会娶她这个平民女子,他心中明明只有郡主,即使他愿意,也不过是给她一个栖身之所而已,何来情义。
千言心下杂乱无章,无助得想哭,她突然想起了易朗,若他在身边,她便什么也不怕了。她忍着悲凉,对王爷说道:“谢王爷操心,让我再想想吧。”
王爷见千言松了口,心中也卸了巨石般,他知千言是个聪慧女子,他说的话她会明白的。
“好吧,你再细想想,我先回了。天凉了,我让吉管家准备了些衣物,他已拿进去了,你要注意身子,别又犯了心疾。”王爷话音刚落,想起千言身子,“这段日子,你身子如何?”
“还行,逃惯了,身子反而不像先前那般娇气,最近都没犯病。”
“那是你心气硬了,再也不怕了。”王爷笑道。
看着王爷的马车越走越远,千言转身入了店铺。大家已在院子里准备晚饭了,阿曼和泉儿在小声地说着话,芮娘在细细地摘着菜,平静安宁,若日日都能如此可好。
“泉儿,吉管家送了些衣物来,你随我收拾一下房里吧。”千言唤道。
“好。”泉儿精灵,马上明白,跑了过来。
两人入了房,吉管家送来的衣物正好好地躺在墙边,两人熟视无睹。
“泉儿,你上次说的仪府故人,我们何时去见?”千言问。
“还不知,待他觉得一切稳妥自会找我们,不能急。”泉儿安抚千言。
“不急不行,你可知方才王爷对我说何事。”
泉儿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等着千言继续说。千言苦笑一声,“王爷说让我嫁与华因明。”
泉儿一愣,看着千言,脑子里转了几轮,也明白过来,“王爷是想让华大人保住你。”千言点点头,“他是这样说的。”
“这倒是个法子,华大人怎么说?”
“王爷没说,不过我猜他定是不愿的,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他心仪郡主,他如何能答应。”
“话虽如此,可若王爷强求,他也无法。不过……”泉儿小心地看了看千言,“也许还有一人可救你。”
“谁?”千言本能问道。
“莫大人。”
千言突然听到这个名字,恍如被击了一下头,愕然了。
泉儿看着千言,“小姐,你不会不知莫大人对你有意吧。他都把身上的玉佩都留给你了。那是可定情之物。”泉儿表情不可捉摸。
“泉儿可别乱说,莫大人是皇亲国戚,怎能看上我这样的民女。”千言脸又臊了。
“哎呀,这世间情字可是最磨人的,左大人喜欢郡主,郡主喜欢莫大人,莫大人喜欢你,你呢?喜欢谁?”泉儿脸靠近千言,眼睛眨呀眨的。
千言一拍泉儿的手,斥道:“让你再胡说。”
泉儿掩面笑了几声,收住笑后,神情倒认真起来,“小姐,这事真的可行。如果你能找到莫大人,他定能救你。”
“他远在都城,说他有何用,难道让我上都城找他吗?半道上就被人逮了。这么久了,他若真对我有意,也会遣人来看看我安危了,可见他并不是真心待我。我靠不了他。”千言声音越说越小,越说心里也越黯淡,“不能靠莫大人,我们再另想法子。”
泉儿知再也说不动千言,也只好作罢。 仪语千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