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案十八】鬼魂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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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案十八】鬼魂身世
胡宗仁大概是早就猜到了我会这么问,所以当我话音刚落的时候,他非常不耐烦地对我说,不关你的事。我和胡宗仁之间虽然常常发生争执,甚至常常打架,但是每次都会有一定理由,或许理由听上去一般会比较蠢或者搞笑,但起码一定会有。但是这次胡宗仁却显得有些反常了,他似乎是很反感我问出这个问题,而从他的态度来看,他是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的,只是不愿意和我说。
我知道如果此刻我硬逼他说的话,效果肯定是适得其反,加上手里还有案子没有办完,所以我放平了语气对胡宗仁说,那好吧,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我再问你。胡宗仁没有回答,只是把目光转移到了床上的那个男人身上。他开始问我,刚才他的那些对话你都听到了吧,其实事情就这么简单而已,咱们赶紧驱逐了,赶紧收工吧。我摇摇头说,那还不行,我们现在只是知道鬼魂和这个男人之间的一个非常勉强的联系,如果因为这样就要被鬼上身,那咱们谁都不是安全的。我笃定地说,肯定不是这么简单。
于是我让胡宗仁坐在一边,告诉他剩下的就交给我行了,反正最困难的部分你已经做了,鬼魂都给关住了,套话我可比你在行。胡宗仁点点头,背靠着墙坐在地板上,好像很累地看着我们。我又对那个女人说,请你理解我们现在做的都是为了帮助你的丈夫,所以待会儿如果有什么超过你的理解范围的事情的话,请你不要惊慌,更不要来阻拦,你看看你男人现在这个样子,最差也不过如此了,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也许是我的一番破罐子破摔的言论,女人似乎觉得我说得挺有道理的。于是我坐到床边,试探着头去看了看这个男人的表情。他深深地低着头,但是眼仁却开始尽量朝着上翻起,这让我从我的角度去看他,就好像是在瞪我一样,看样子这个鬼魂在人体里经历过刚才胡宗仁的一番摧残后,还是懂得控制眼珠的。于是我坐正了身子,对着他念了一段安魂咒,这段安魂咒是我最早开始学艺的时候,师傅教给我的最早的一批手艺。而安魂咒其实是各家各派都有的,改变的只是话语的方式,而并非本质。在我念完安魂咒之后,我察觉到男人的眼睛开始微微地闭合,到达了一个半眯着眼的状态,若不是那依然还在上翻的眼仁,我会觉得它此刻非常放松。
我开始用温和的方式问话,我和这个男人之间在接下来的接近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几乎都是一问一答的方式,不过有些问题我问出来他却没有回答。和他对谈完了以后,虽然还有一些我不能明白的疑惑,但是我基本弄清楚了这个鬼魂的身世。
他生于50年代,在那个年代出生的人大多刚刚赶上了解放后一段热火朝天的岁月,不过因为种种天灾人祸的关系,他从小就过得不算太好。家里有兄弟,但是自己父母对兄弟的喜爱远远多过自己,这也让他从小就在别的孩子面前觉得自卑。小学念完后,就不再念书了,帮着父母在家里种地,这是说得好听一点,实际上是把念书的机会让给了自己的兄弟。到了80年代的时候,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但是由于家里条件不好,能够愿意和他一起结婚过日子的女人,要么是长得不好看的,要么就是家境比他还差的,这件事让从小就自卑的他变得更是介怀,于是离开了家,去了省城打工,几年下来,积攒了一些钱,高高兴兴地回了老家,修房子,也娶到了一个老婆。老婆是自己在城里打工的时候认识的,他觉得最可贵的是,老婆并非他的老家人,而是因为得知自己要回老家的时候,义不容辞地放下了城里的工作,跟他一起回了农村。
随着孩子的出生,两人的经济压力变大,于是夫妻俩把自己家的一楼改装成了一个商业门面,进了一些副食和杂货,做起了小生意。他们家的位置恰好又比较临街,所以他家的小店对于很多附近的村民来说,算是很受欢迎的。于是他们夫妻俩白天的时候就其中一个人到自家的地里种地,另一个人开店做生意,日子虽然算不上是特别富裕,几年下来,很快也算是当地村子里日子过得比较好的一家了。而且在我问话的时候,它一度出现了得意的口吻,说自己还是那条街上第一个买得起三轮摩托车的人。
不过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由于从小父母就不怎么偏爱自己,自己长大后虽然想起来的时候觉得还是有点不快,但是随着人的成熟,觉得不管怎么样毕竟是父母,农村人对于尊老养老是非常注重的,所以当时他回到老家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不管小时候父母对自己怎么样,以后他们老了,自己还是会尽心尽力地去照顾。不过在他们夫妻俩孩子不到5岁的时候,自己的父母却相继因病去世了。
原本家里父母是有房子,也有土地的,他心想人早晚都得死,这既然人死了,那么就把父母的房产和土地,自己和兄弟一起分开经营吧,也算作是父母留给子女的一份财产,可是当他去找自己兄弟谈论这件事的时候,他兄弟却拿出一张揉得有些旧的纸,上边按着几个手印,自己仔细一看才知道,这其实是父母早就已经写好的遗嘱。
他告诉我说,虽然不知道这份遗嘱是在什么时候写的,是不是父母自己自愿写的,他说这些都不重要,因为父母在自己的遗嘱上,把所有的财产,包括土地,和当时这个男人已经修好了房子的地,都统统指定继承给了这个男人的兄弟。男人说,其实给不给自己真的无所谓,自己一辈子勤勤恳恳地打拼,其实并不是为了图父母什么,只不过当父母的遗嘱上丝毫没给自己留下任何东西,甚至连提都没提到自己的名字,就跟他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样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很心酸的。
由于自己修的房子是早年按照人头划分的土地,而自己的户口又是和爹妈在一起的,如今爹妈把全部财产都给了自己兄弟,那就意味着自己现在的房子也属于兄弟的私人财产了。他告诉我,两兄弟从小就似乎尊卑有别,毕竟父母更加疼爱的是他,所以兄弟俩之间的感情也不算很好,甚至还比不上那些邻居。兄弟有些游手好闲,没有正当职业,父母的遗产就成了他今后唯一的资本。男人说,自己家里还有些积蓄,夫妻俩靠做点小生意还能够过日子,所以自己也不愿意去跟兄弟争夺财产,于是他跟自己兄弟说,爹妈的东西既然都是你的了,但是那栋房子是我自己修的,你能不能让我继续住下去。
他的兄弟也并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人,他也知道父母的不公,也知道如果哥哥离开了这个房子,日子肯定是一落千丈,所以弟弟就把属于哥哥房子的那一部分给划了出来,分给了哥哥,接着没过多久,他就变卖了父母的老屋和土地,带着换来的钱,去了外地,谁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在那以后就从此没再联系过。
男人心想,这人走了吧,那就算了,自己还好留下了房子和小店,虽然没有土地可种了,但是小店的生意还是能够维持一家人的生计。日子慢慢就到了儿子长大,念完了高中,考试落榜了,于是碰巧那个时候部队开始征兵,自己还花了点钱把儿子送到了湖北省一个并不算特别严苛的部队里,而恰逢那个时候,村子里面临开发,近郊的农村要被纳入城市范围,他所在的位置,也在拆迁范围内。
原本拆迁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并非不是一件好事,而且政府承诺会赔钱还赔房子,不光如此,从签字开始每个月还能够领到一笔安置费,用来在外边租房子,按理说还是不算亏待人了,不过却在开发商带着人来找他们签字的时候,发生了争执。
男人告诉我,争执的起因,就是因为他家门前的那颗梧桐树。他说他从小到大,快乐的回忆并不多,自己小时候每当心烦,就会爬到这棵树上坐着发呆,自己有心事,没朋友,无法去倾诉的时候,也会对着树上的树洞讲,所以他几乎是把这棵树当成自己唯一的伙伴。本来那天他得知开发商要来签字的时候,还专门走到树边,把嘴凑到树洞里跟树说,我今天就签字了,很快就要搬走了,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看你了。但是就在签字的当天,开发商的人却在树上用白色的石膏,画了一个圆圈一个×。
男人就问来要签字的人说这是什么意思,对方说这棵树马上就要被砍掉了。虽然有点不接受这个事实,但是男人心想既然地都被别人给征了,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正当要准备签字的时候,他放下笔,说让那些人等自己一下,于是他又走到树跟前,跟树说最后几句话。
我问他,你跟树说了什么了,他摇摇头不回答,说那是他的秘密。我也就没再追问,但是自己跟树说话的动作让开发商的人看见了,于是就有人略微嘲讽了他几句。作为一个从小就自卑的人来说,对于别人的嘲讽是非常敏感的,很快双方就发生了争执,他一赌气,把笔一摔,把签字本一撕,说道,老子不签了。 十四年猎诡人2:怪盗胡宗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