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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听说锦衣城如今已经是个空架子,人都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张乾动了心思。
当然他张乾也不是莽撞之人,恰恰相反,他心细如发丝,绝不会被幻象冲昏头脑。
张乾命令手下斥候全员出动,分散到锦衣城的各个方位,直到确定了城中守军不超过两千人之后,他才全军出动。
如今到了锦衣城外,他又让手下停止了前进。
“大帅!为何在此处停下?”
张乾帐下一个将军模样的人问道。
“王锋啊,你还是太年轻了。记住老夫的话,不要轻视任何敌人,哪怕是数十倍于对方的兵力,也不是不会阴沟里翻船。
五百年前有陈氏一族,以三千之众力抗天下百万雄兵,今日这锦衣城更是有诡谲之气,不得不防。
况且昨天杨魏被杀,老夫虽然气愤难当,但也知道他是以势压人这才横遭此祸。
若非形势所迫,老夫实在不想做这窃人城池之事,奈何国破家亡,不得不舍去了这一世清名。
你吩咐下去,让人抬上昨夜老夫写的大匾在前,待会儿若是对方弃械投降,万不可赶尽杀绝!”
“是!”
那将领没有犹豫,立刻传令下去。
区区数里之外,陈启已经带着锦衣卫摆好架势,就等张乾的人进入攻击范围。
“报!敌军在城外停驻,没有入城!”
“报!敌军举出大匾,上书降者不杀!”
“报!敌军已经进入锦衣城,正在往这边赶来!”
斥候奏报频传,陈启眉头一皱,不知道这张乾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大人,我听说这楚国张乾为人素来厚道,在战场上也颇有德名,他如今让人打出降者不杀的大匾,恐怕是真的不想徒增杀孽!”
刘二叔作为杨老将军的亲兵,战场上的事知道的不少,如今一番话却是让陈启有些难办。
但很快陈启就镇定下来,或许张乾真的不是什么恶人,但两军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何谈仁慈。
这张乾如此优柔寡断,怪不得做了亡国奴。
“计划不变,还是按照原来的命令,直接给我打!顶多咱们也来个投降不杀!”
陈启咬了咬牙,他并不是嗜血无情之人,但也知道优柔寡断的致命。
刘二叔有些欣慰的暗自点头,他说这些并不是让陈启手下留情,而是想提醒他战场之上容不得半点怜悯之心!
很快,斥候口中的大匾就出现在锦衣卫的眼前,陈启死死盯着张乾的大部队。
直到大半进入射程后,陈启一声令下,寂静的锦衣城瞬间响起了密集的枪炮声。
陈启自己也端着一杆狙击枪,准备“斩首行动”。
敌军显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慌忙举起手中盾牌,却没有丝毫用处。
张乾端坐在马上,脸色大变,他没想到还没见到敌人就遭到了伏击。
“不要慌!弓箭手准备!”
张乾的手下大声呼喊指挥,可显然效果不大,一声声枪响之后,一排排甲士倒在血泊里。
最恐怖的是他们直到现在还没有发现敌人用的什么战法,慌乱之下,弓箭手只能胡乱射箭。
当然也有流矢飞来,锦衣卫也有几人受了轻伤。
“上炮!”
陈启传令下去,很快一颗颗炮弹呼啸而去,在人群中炸起了朵朵血花!
张乾部队刚刚稳定了些,这炮弹又直接让他们仅有的军心彻底崩溃!
有人痛哭,有人痛骂,有人跪地求饶,有人往后逃跑。
张乾见此情景,脸上忽然涌起一抹红潮,狠狠地吐出了一口鲜血,竟是生生被气的。
“退!速速撤退!”
张乾如今已经不想着什么降者不杀了,他只想保住他手下的这些甲士,这是他打回楚国的本钱啊!
敌军普通潮水一般退去,因为陈启的命令,锦衣卫没有继续追杀,剩下趴在地上投降的人也没有开枪。
锦衣城干净的街道上如今已是血迹斑斑,尸体叠着尸体铺满了整整一层。
锦衣卫兴奋的高呼着冲向前去准备打扫战场接收俘虏,可陈启却抱着狙击枪沉默了。
刘二叔就在陈启的身旁,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有着某种期待的光芒。
这一关只有陈启自己过去才行,别人替不了他。
刘二叔刚才分明看见陈启把枪指向了张乾,但直到张乾吐血遁走,陈启也没有开枪。
对与错的问题折磨着他,陈启的心里此刻五味杂陈。
张乾有错吗?国破家亡,走投无路,手下带着几万甲士飘无定所。
陈启扪心自问,若是自己遇到了这种情况,会不会想要攻占锦衣城。
答案是肯定的,他也会!
可为什么……
自从军一来,陈启打得每一场仗都是被迫的,可今天却是故意为之。
他杀那甲士二百,就是为了引张乾入城!
陈启的脸色越发难看,攥着狙击枪的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刘二叔……”
陈启想要问问刘二叔,可刘二叔却摇了摇头,鼓励似的拍了拍陈启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旁边的锦衣卫还在收拾着战场,享受着胜利者的狂欢。
刺鼻的硝烟味混杂着血腥气钻进了陈启的鼻孔,让他一阵恶心。
“大人!已经清点完毕了,此战我锦衣卫轻伤十六人,无人重伤,无人战死。敌军俘虏一百二十人,杀敌一千二百一十五人!
大人?大人?”
牛温兴冲冲的过来汇报,可陈启却置若罔闻,双眼无神的看向远处。
“老牛,你说我这么做对吗?他们也不过是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我……”
陈启突然开口,失神的看着牛温,像是问他又像是问自己。
牛温难得的正经起来,他在陈启身边坐了下来。
“大人,老牛我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从小就知道,从来不会有人管你是对还是错,强大即是正义!
记得我小时候……”
牛温后边说什么,陈启一句也没听见,只有“强大即是正义”这几个字在他脑中不断回荡,不断放大。
直到牛温离去,陈启也没有发现。
过了很久,陈启失神的双眼忽然凝聚,他缓缓站起身,像是有什么不同,又像是没什么不同。
………
数千里之外,陈国光州之地东,东海寺中。
普通的杂货间里,一块被闲置起来的木匾被前来抱柴禾的小沙弥碰倒,激起了满屋的尘土。
小沙弥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但还是不耐其烦的扶起了木匾,又转头抱走了柴禾。
只是没人发现,其上的“北海”二字,不知何时已成“北冥”。
………
上古有云:“极北之地有瀚海,其广无边,有先民居于此,起名北海。
后八千年,北地生变,有衣羽者,杀万万生灵,血染北海经年未消,先民称冥。” 儒雅随和小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