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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雁南声的养成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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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别的话容小龙并没有说出来:若是这个时候赵帛或者月小鱼问他一句,问他为何忽然会想到临安看卫管家的眼神?

  容小龙会坦然回答:因为这个眼神,刚刚若离就给了他一个。

  就在刚刚容小龙说,他身上有同样的伤痕的时候。他不知道旁边两人是否有同样感受,可是刚刚若离那个神情,连个路人都不如。

  何至于此呢?

  就算是不喜他,当然可以不喜欢他。有人天生合人眼缘一见如故,有人天生互相不对盘不相为谋,这都是人之本性。无可厚非。

  但是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送一个如此冰凉眼神来,谁能舒服?

  反正容小龙是不舒服的。

  赵帛也不舒服。

  他好容易想出来的合理推测被轻易推翻,很是沮丧。

  一个推测失败,就应该立时再起下一个推测,再次推翻,再起临一。知道最后一个推测成立,无论多么离谱或者简单到难以置信,那就是真相。

  这就是俗称的,太阳底下无新事。

  那如今,下一个推测是什么呢?

  赵帛闭口不言,只等旁人开口。结果这样一来,停尸房中又陷入了令人极其不适的死寂。

  赵帛站也不是又不可坐,浑身都不舒服。

  他越发觉得在这里待的越久,周遭的那种阴气就越发沾染在身上,他拉扯一下自己的衣裳,衣裳不过寻常衣裳,丢弃不可惜,可是他手上的扇子确实独此一家别无同款。他把扇子偷偷抱在怀里,用广袖去挡它。决定等出去后叫婢女给这把扇子熏香,待到明日太阳升起,还要放到阳光下晒晒,吸收一下阳气。

  否则他总别扭,觉得扇风的风,都戴着停尸房内的尸气。

  赵帛越胡思乱想,越是呆不住,他终于忍不住,说:“这凤台童子......会在府衙留多久?”

  这问题只能若离回答。

  若离说:“明日天明就要返还家属了。”

  “返还家属?谁是家属?凤台府都快死绝了吧?贺兰府吗?”

  赵帛一听,想到贺兰府对凤台童子尸体的处置方式,他虽然明白凤台童子罪行满满,可是他于那些罪行而言,他到底是个无关之人,他只评判眼前事物。

  “贺兰府如此对待尸体,只怕这凤台童子返回,也下场凄惨。”

  他更加示意凤台身侧所覆尸身:“那个孩子只怕更惨。会不会直接丢弃乱葬岗都难说。”

  月小鱼说:“淮城周围,会有乱葬岗?”

  赵帛道:“一般农家无钱置坟,会把亲人骨灰葬在自家田中或者山上。可是还有更多贫苦人家,无钱置地。为防止尸身胡乱丢弃,城中官府会默认城外一块荒地,做乱葬岗。”

  赵帛偷偷靠近月小鱼两步,说:“那种荒地,风水一般都非常差。野狗乌鸦乱飞,常有闹鬼的事情发生。”

  他把原本就低沉的声音再压低两分:“我觉得,贺兰府可能会把凤台童子的尸体丢到乱葬岗,这孩子也是。”

  他指了旁侧。赵帛其实也不必刻意压低声音,因为他们所在之地宽而空阔,任何一点声响都会被这其中被放大,就算是赵帛声音压得再地,在场其他人也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容小龙沉默不语。他再看一眼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已经再次被白布覆面。可是他仿佛可以看到那个孩子的死状,他眉目清秀,面色苍白,合眼,嘴唇微张。

  月小鱼说:“......到底还有交情,贺兰府能够无情到这种程度?临安就不怕贺兰予不高兴?”

  她换一个思维思考:“再者说,这也显得贺兰府无情。贺兰府又不是没有安葬之地。”

  赵帛说:“贺兰府的安葬之地,只葬贺兰家的家生子。”

  容小龙忽然开口:“贺兰府要几具尸体?”

  这句话问的只能是若离。

  若离沉默一会,到底还是开了口:“并无特意说明。可只反还凤台童子即可。”

  赵帛说:“讲的轻巧。有什么理由呢?”

  若离说的也轻巧:“寻个理由就是。”

  赵帛都笑了:“寻什么理由?”

  他把若离问倒,接着又说:“那临安是个什么性子?原本老老实实返还,或许临安也就随意叫人处置了尸体,不管是不是一卷草席裹了埋了,到底还是入土为安了吧?若是特意不返还,临安会如何想?”

  他把这话说开:“就算是不是临安那样的疯子,是个正常人。官府返还尸体,居然只还了一具。解释起来是可怜这个小孩,这是实话,谁信?回头临安疑心病上来,指不定来个剖尸解体。”

  他振振有词,连声音都不再压低,把他的严肃和认真显示了个彻彻底底:“......到时候,死者不安,闹了凶尸,成了厉鬼,第一个寻的,难道会是临安吗?”

  这个走向太过于突然,令在场三人一时之间没有直接反应过来。

  别说容小龙,就连被赵帛怼到已经明显皱眉的若离都愣住了。

  月小鱼最先反应过来,知晓他的理由,居然一下子笑出了气声。

  赵帛一看,更加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气愤来。

  他对于这三人的漫不经心的轻视态度显示除了十足十的痛心。他用手上的折扇敲打两下身边的板子,说:“你们当我胡说吗?你们看看!!这凤台童子和这孩子,死的时候,可是穿的红袍!!!穿红袍,枉死,死不瞑目......沾上任何一条,都会成为索命厉鬼的!现在,可是三条齐发!”

  若离失笑,她连嘴边的冷意都给笑没了,她说:“若是真的这样,我们想必也不需要做什么了。等着这二人变成厉鬼,去冤有头债有主好了。”

  若离挑眉,嘴角的笑意压下去一分,冷意再浮起一分,道:“今日覆灭凤台府,明日就是收尸贺兰府。方大人,又是奇功一件。催吹灰不费。”

  赵帛长一副好脾气脸,连初相识的月小鱼都敢‘欺负’他。他也实在是真心脾气良好。可是眼下,他却露出真正生气的模样来。

  不仅如此,赵帛连语气都冷下三分:“难道,你觉得这世上没有鬼?”

  若离没有回答赵帛。可是面上神情已经给了无声的答案。

  赵帛也学若离样子冷笑出声:“可笑,你信这世上确实有人可以长生不老,却不相信这世上有鬼?怎么?难道世间之物,非你亲眼所见皆等于不存在不曾?”

  若离道:“不错。就是这样。”

  她也冷冷发笑一声:“若是当真有鬼,就出现我眼前让我所见。那我自然就信。我若不见,就是没有。”

  赵帛道:“这世上可见鬼神之眼若是如此常见到常人皆可视,那岂非人鬼可共存之?”

  若离反问他:“你怎知我乃常人?”

  “常人两只手两只脚,一张嘴巴两个眼睛......”赵帛说,“怎滴,你是有三头六臂,还是其实有第三只眼?”

  赵帛瞥她额头,白皙额发生的柔顺,额发黑而不厚,透过发丝,可以瞥到青丝之后的峨眉,瓷肌。怎么看,也不像有第三只眼的样子。

  不光是赵帛瞥他,连月小鱼和容小龙都不自觉往若离的额发处瞄去。

  容小龙之前没有没偷看大姑娘的经验,刚看了第一眼就被抓包。遭到若离狠狠的一瞪眼。

  这一瞪眼,把容小龙瞪的心里咯噔一跳。她给他惊吓不小。这番惊吓,吓得仿佛心里一只小鹿仓皇爬起,逃走,钻入幽深深处。

  此时此刻,容小龙在若离身上,居然感受到了一种陌生的亲切感。

  另外两人丝毫不知容小龙心中澎湃变化。

  赵帛只知自己成功气到若离,狠狠出了一回陈年旧气。很是畅快,连这阴气森森的停尸房都感觉自在了一些。

  月小鱼懒得听他们斗嘴,不管有无鬼怪,和眼前事物有何相关?即便有鬼,那鬼能奈何临安,可是能够奈何不予楼的长生不老的杀手吗?

  眼下,难道不应该最重要做明白,到底凤台童子是因何而死的吗?

  月小鱼无奈,她决定岔开话题。

  她问若离:“眼下,该如何呢?”

  她指眼前尸体返还问题。

  若离道:“问他。”

  若离指赵帛。

  赵帛说:“自然返还。”

  赵帛顿了顿,继续道:“贺兰府两个做法,第一是安葬在贺兰府家生子的埋骨之地。那就是好归属,不必理会。第二,丢乱葬岗。这也简单,雇义庄的人,厚葬便是。到底是个可怜的孩子。”

  可怜的孩子,当然不可能是凤台童子。

  赵帛可怜完无辜孩童,又打量一眼死不瞑目的凤台,他寻思一番,放弃了去合眼的想法。

  他嘀咕:“都说这凤台童子长生不老......不知道他到底今年贵庚。”

  “已知天命。”

  “已过天命。”

  一前一后,相差无几的两个答案。分别从若离和容小龙嘴里说出来。

  月小鱼惊道:“当真?你如何知道?”

  后一句对的是容小龙方向。

  容小龙说:“丐帮薛长老说的。”

  他补充:“那位薛长老,年幼时候就见过凤台童子,说法和之前在悦来客栈听到的说辞类似。所以我才半信说凤台童子大概真得长生不老。”

  月小鱼想了起来:“就是救了你的那位丐帮长老?”

  容小龙刚刚想点头,一边若离的声音就凉凉想起:“什么薛长老,他早就不是丐帮中人了。”

  她没有去看容小龙,只继续解释道:“他脱离丐帮,为我家大人所用。江湖规矩,江湖中人不插手官府之事,那位薛长老于是就退出丐帮。丐帮中人人无人再称他一声长老,而江湖中人敬他江湖地位,旧识之人还称他一声薛长老。但是也不过就是一声称呼罢了。”

  “原来如此,”月小鱼恍然大悟,“看来那位长老救你,大概是因为方大人的缘故吧?”

  月小鱼说:“你不是和方大人交情很好么?”

  这一句话一出来,倒是引来赵帛呼声,只是他的呼声未免太过于夸张,尤其是这种夸张出现的情境并不那么的契合。就显得越发古怪起来。

  赵帛道:“交情很好,是如何好?一件如故?”

  赵帛眉梢挑动,嘴角带笑。这两厢组合而成的表情,在月小鱼看来,就是一个字:坏。

  月小鱼面对赵帛太过于明显到不加掩饰的坏笑,选择闭嘴不答。她明显觉得,赵帛的坏笑,是针对若离的。

  这种的非恶意针对,简单来说,就属于小孩之间的互相置气。

  置气的内容也是极其幼稚到无法直视。

  你有糖果我有蜜饯,你有新的藤球我有新的帕子......今天你穿了新的虎头鞋,我立刻把在你面前转三圈,叫见见身上这一身崭新的褂子。

  发展到后面,比来比去,你比我我比你已经无趣毫无新意。就开始比旁人。

  你有一串新的朱钗,你见没见人家满头珠翠?你有新玉镯,我偏把人家一溜的金镯子亮出来。横竖目的都是气,我气他气,都是气。气死你就行。

  月小鱼心中觉得好笑。

  有些可怜无辜被拉扯进小孩幼稚圈中的容小龙。

  所以说,才十五岁。

  不是已经十五岁。

  月小鱼转移炮火到容小龙身上:“他与方大人算......一见如故吧。你说是不是?你和方大人不是还聊天许久?”

  赵帛紧跟着接话:“所以薛长老救你,也是为了方大人的示下?”

  容小龙不知道自己刚刚随口一句惹来如此之多的追问,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胡乱点点头。

  他一点头,对面的若离面色就阴沉一分。他再点头,又沉一分。

  若离原本极其白皙透亮的肤色,如今倒是显得有点吓人。

  对此,容小龙莫名其妙,无所畏惧。

  她本就不喜欢自己,或者说,本就讨厌自己。再多一分再少一分,依然还是离不开讨厌的范围。既然如此,虱子多了也不痒。

  赵帛感慨道:“方大人还真是喜欢养小孩。我听我小叔叔说,当初在论剑大会,雁南声初见杜盟主和陌少侠的时候,一个十四,一个十三。雁南声甚至没有出面,就把雁回和南声赠与了二人。而这二人果然不负雁南声期许,一个成了新任武林盟主,一个也是名扬天下。”

  赵帛说完前情,又道后事:“如今两位英雄归隐江湖。暂不提疏影剑的归属。那是江湖的事情。只说雁回和南声都暂留陌家。虽然一时宝剑无主,不过,我觉得,这确实是暂时之事。——雁南声雁大侠,只怕已经为宝剑寻到了下一任的主人了。” 论一个江湖大侠的失败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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