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否认三连就是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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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小龙!”
月小鱼气急败坏捂他的嘴。
容小龙拽下她的手,又说:“若不是你在那里等我,我辛苦过去一趟,发现你不在岂不是又气血攻心晕倒在地?那山中鲜少有人走动,我岂不是要血流光了都无人发现?”
这倒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只是.......
月小鱼红着脸把自己的手拽出来:你说就说,牵我手做什么呢.....
月小鱼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幸亏只是在心里嘀咕,她连这样的嘀咕,都不自在的脸颊发烫了。那若是说出来......
房中又恢复了宁静。月小鱼一时也想不起来再想问什么,容小龙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月小鱼嘀咕一声:“你下回,万不可如此莽撞了。”
她说的很认真,脸上的神情也严肃。
容小龙点点头:“再不会了。”
他沉默地吐出一口气,泄力一般又依靠回床头上。月小鱼的手刚刚已经挣脱了他的相握。此时那双手就在他的手边,一指宽的距离,只要自己的小指做无意状轻轻一动,就可以触及到她的食指。她的手又白又细,触手柔软微凉。容小龙不知道江湖女子的手是什么样子的,可是她的手心柔软细腻,并没有擅用兵器的习武之人应该有的薄茧。
这种薄茧,方卿和以及杜衡,手上都是有的。
而刚刚赵帛与他讲悄悄话的时候曾经以手掩口,他也瞧见,他手上有刚刚愈合不久的水泡。
......
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些相似的东西,是习武之人的条件和象征。
月小鱼的武功,到底如何?
他这样的出身,会连累这个姑娘吗?
若是他这样对月小鱼讲出来,月小鱼会说什么呢?会不会第一反应就是生气,生气他又要找借口准备甩开她。她说不定生气之下还会说,怎么就说是你连累我,怎么不说我会连累你?
容小龙开不了这个口。
他无法启齿,他已经连累一个孩子死去事情。
不但如此,间接性的。卫管家,安然。尤其是安然,一夜之间,他的好友,他的父亲,他算不算.......家破人亡?
这种事情,是他之前万万不曾想过的。
江湖啊,江湖。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杜衡说的那句话了。
‘在你觉得还不知道江湖在哪里的时候,你已经在江湖了。’
他如今在明白了自己已经身处江湖的时候,感受到了孤舟漂泊巨浪之中的体会,他也深刻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身不由己。
月小鱼无事可做,见容小龙仰面依靠在床头,微微闭眼,看似入睡一般的沉默,可是那面色苍白,睫毛微微颤抖,似睡非睡,即便入睡,怕也是不安。
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觉得叫醒也是不妥。
闫大夫说,伤者治愈最好的药就是充分的休息,若是得不到充分休息,日日服用千年人参都是枉然。忌忧思,忌胡思乱想,忌心情大起大落。
总之,天塌下来,也要先养伤。自有别的高个来顶天立地。
月小鱼给他掖了掖被子,放下幔帐,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容小龙在听到关门的声音的时候睁开了眼。他眼前又是那片刚刚睁眼的华丽幔帐。
四下无人。
他从前并没有自言自语的习惯。
他说:“......朱成良......我其实应该离开的对不对?”
无人回答他。
容小龙又说:“朱成良,你也听到了,连丐帮的薛长老都说方卿和都头疼不予楼。就算是赵家真的是江湖的大理寺,可是我左思右想,赵家最多也不过和陌家平衡。陌家的陌白衣曾经想过对付不予楼,方卿和都没同意,赵帛才十五岁。难道天纵英才吗?”
容小龙泄气:“我容家的族长容白也是天纵英才,结果呢?他还十九岁。比赵帛大。”
“我看得出来,临安是个疯子,眼下那位贺兰家主不不在,贺兰愿也不在,原本临安就疯疯癫癫,如今无人制衡他。那临安岂不是更疯?他就算是灭不了赵家,杀一个赵帛也不是难事......我实在想不到,以不予楼的声势和临安的疯癫,到底他们会惧怕什么。对了,如今凤台也归了他。”
“对了,凤台那边,就算没了往日声势,只怕民众威望也不小。之前不是要和神佛平起平坐了?凤台杀了卫管家之后,真的会沉寂一段时间吗?”
容小龙说:“朱成良......你信吗?凤台会等安然长大,再来重整旗鼓?那可是几年啊,几年时间过去,江不管江湖不管民间,早就变天了。方卿和一直盯着他,好容易压下,还能允许他翻身?我不信他。我不信凤台。”
“临安是疯子,贺兰愿也是。作为他们的同谋,凤台怎么会是正常的呢?他恐怕还是最疯的。我不信他,我不信薛长老说的,他诓我。”
他很担忧:“我刚刚听赵帛的意思,左右是心中有了筹谋。世家公子么,我也能懂,赵家又说是江湖执法者......他想做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事情。可哪有那么容易?知己知彼,卫管家还不够知凤台吗?结果呢?”
.......
四下空荡。
屋外也没有响起脚步声。
他说了这么多,也没有谁来回答他。
......
他说那么多,一开始说还神智清楚,声情并茂,到后面,就变成了喃喃自语,他不停重复一句话。睡得也不安。他额上开始冒汗,细细密密的冷汗,擦拭不净。
月小鱼走近,企图听清他说的话。却被赵帛阻止。
赵帛冲她摇头。示意她出门。
月小鱼着急:“他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赵帛说:“他忧思过度。”
月小鱼一听就更急了:“可是闫大夫说最忌讳忧思过度啊.......那......”
赵帛讲:“就是闫大夫看出他会忧思才叮嘱啊。闫大夫吩咐了,若是他这样不安,就给他多喝一碗安神药。”
月小鱼忧心:“可是.......”
赵帛说:“有什么好可是?你是太夫还是闫大夫是大夫?”
都叫人家闫大夫了,人家当然是大夫。月小鱼没话说了。
可是月小鱼心里犯嘀咕。刚刚因为当着容小龙的面不好意思指出来,如今就剩他们两人。月小鱼寻思一番,若是不说,心里总有疙瘩,既然是江湖人,何不痛快一点呢?
月小鱼于是痛快发问:“......你总说他是陌家的......可是他也告诉了你,他姓容的。”
赵帛点头。
月小鱼说:“你的侍卫带他回来,是看他的衣裳。你们.......”
月小鱼不知道该怎么讲,思考了许久,‘你们’了也许久,最后实在是想不到什么更合适的说辞了,干脆直说了:“你们......你们是只认衣裳不认人吗?”
赵帛看月小鱼一脸为难的欲言又止,还以为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惊天秘密,导致如此吞吞吐吐,结果酝酿半天确实这么一句话。
简直令人喷饭喷茶。
眼下不再饭点,无饭无茶。
赵帛噗呲一声笑喷。
赵帛笑完,才说:“我当然知道他不是陌家的人。”
赵帛又说:“可是他是陌家的上宾,贵客。我们江湖人,信奉的就是多条朋友多条路。结交一个朋友是结交,结交江湖世家那就是结交一片......这买卖划算不划算?我是不是个天生的商业奇才?”
月小鱼没理他。看得出来月小鱼对他是否是商业奇才并没有兴趣。哎,不感兴趣的背面就是嫉妒。他这样的奇才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天生就应该承受这样的嫉妒。
赵帛又换了一种说法:“......那你应该也看出来他的衣裳价值不菲了?”
月小鱼这次给了他回应,她点点头。容小龙的衣服料子确实罕见,不是华贵非常的那种招摇,却一看就不廉价。但是各种细节她就不太清楚了。
“江湖世家,和门派一样,都有家徽。比如我赵家来说吧,我赵家是执法者,执法世家的家徽就是獬豸。”
赵帛给月小鱼看他扇坠上的坠玉。那小小坠玉雕的确实是一只獬豸模样。
“而陌家呢,家徽就是一个古法写的墨。墨水的墨。一条游龙绕这墨字蜿蜒盘桓。”他写画在手心给月小鱼看,“因为陌家其实是当时纵横墨家的一个分支。所以陌家至今都信奉道家。他们陌家的令牌至今都成为矩子令。矩子令出,其令必达。”
赵帛说:“江湖世家定的的料子,一向很少会往贵气方面靠的。毕竟人在江湖飘嘛,最忌钱财外漏和招摇过市。要的是遮风挡雨,即便掺杂金线,那其中的原因也是为求多一层防护,保护其主。而绣纹呢,就是一种昭告天下其人归属一种无声的方法,比较令牌更显得亲厚。因为令牌有一种调令的意头在其中,带世家令牌在江湖行走,是告诉江湖人,这个人是我门派的门生,归我调令,令牌归属者若是犯错,也该看看我的面子。”
“而绣着世家家徽纹路的衣裳,则更多的是一种表达关系的方式。就是说,这人与我世家极其亲厚,甚至未来可能成一家人。你若是与此人不便,那就不是看面子问题,而是与我世家为敌了。”
月小鱼前半段话听得明白,轮到后半句却糊涂了。
“一家人?”
赵帛点头:“陌家和我赵家差不多,不是特别看重出身门第。虽然常常有世家联姻的事情发生,可是陌家的女儿嫁给江湖白丁的也不少,毕竟自古英雄出少年,还有那么一句话,叫莫欺少年穷。此人若非池中物,化龙是早晚的事情。”
赵帛自顾自猜测:“我觉得......这个应该是陌白衣给他们家的女眷选的上门女婿......不过我看容小龙的意思.....他还一无所知呢。也是,年纪还小嘛。不着急。”
赵帛说的头头是道,说到容小龙还小的时候,还端出一副过来人的世故模样。只是在十九岁的的月小鱼眼里,不过也是个故作大人样的小屁孩。
赵帛用手上那把佛系扇子顶着下颚若有所思:“有陌家保驾护航,容小龙在江湖上会少不少的阻碍......”
这句话月小鱼就不信了:“少阻碍?他刚刚被捅一刀。”
赵帛早料到月小鱼会这样反驳他。他早就想好了反驳的理由出来:“你没发现,容小龙那件绣着陌家家徽纹路的衣裳没有破损吗?”
赵帛故意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想等到月小鱼说‘那又怎么样’的时候再把谜底揭开。这样显得自己思维缜密,观察透彻。
结果月小鱼偏偏属于少见的不按牌理出牌的对方,她一点即通:“所以当时他去探凤台府的时候,并没有穿陌家的衣裳?”
赵帛有点后悔,没想到月小鱼如此通透,早知道如此,他还卖什么关子?一口气说了多爽?好过现在,跟哈欠打了一半被拍回去一样的憋屈。
赵帛说:“这样也好。第一不予楼查不到陌家,第二,也不会很快联系到赵家。回头我做个人情,把你们送到陌家去。叫陌家的人趁机认一认陌家未来的女婿。”
赵帛越想越高兴:“如此一来,我就是陌家的媒人了!”
月小鱼心中十分不高兴,她心里还有点堵,可是面上并没有显露的太明显,只凉凉说一句:“那你还差一样东西。”
赵帛连忙问:“什么?”
“媒婆痣。”
......
赵帛被揶揄一场也不生气。他反而悟出点别的什么。他看一看月小鱼,又看看月小鱼。
赵帛的身量和月小鱼差不多,眼珠滴溜溜乱撞的时候,就在月小鱼面前,一点都不遮掩,十分明显。
月小鱼被这样的目光打量的浑身不自在起来,她皱眉:“你干嘛这么看我?”
赵帛说:“我刚刚说容小龙可能是陌家的未来女婿......你好像不高兴?”
“胡说!”
赵帛冲她笑,那笑中坏坏的成分比刚刚更多了:“少女在这种问题上面,第一反应就是本能的否认,连江湖儿女也逃不过这样的铁律。”
一个念头忽然闪现在他的脑子里,他脱口而出:“你不会喜欢容小龙吧?所以他受伤,你第一反应就是他惹上了桃花债!天啊你是吃醋了!”
月小鱼骂他:“胡说!没有的是!你乱讲!”
赵帛掰着指头算:“天哪,否认三连!四舍五入,这就是承认了啊!”
月小鱼要动武了。 论一个江湖大侠的失败养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