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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 “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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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乐的表情显得她说出口的话十分的有诚意:“以防万一啊.......万一,我们寻不到闫先生,或者,岁月跌宕,人有个旦夕祸福.......我们总要带一种救命的方式回去。”

  闫大夫明白了。

  他不是个一问三不知的。

  当时在淮城见到容小龙的时候,听到他傻乎乎的自报家门,闫大夫心里就咯噔了一声。

  容小龙。

  难道是那个容氏?

  容氏在江湖上或许还很神秘。可是不代表这种神秘能够瞒得住杏林堂。

  对于杏林堂来说,容氏并不算是非常的陌生的。

  闫大夫意味深长的说:“老夫早年,在杏林堂遇到过一个庸医。”

  这句话若是给别人听来,只会觉得莫名其妙,闫大夫好好地,提及什么往事什么庸医做什么?人家好歹,是在求救命。寻的自然是良医。谁要什么庸医呢?

  可是对于康乐来说,却是听出来了另外一层的意思。

  康乐眼中光芒一闪,不动声色应和说道:“想必那位庸医,一定很是让闫大夫印象深刻的。”

  “当然,”闫大夫若有所思的点头,“那位庸医,是逃进杏林堂的。很有趣。”

  康乐继续不动声色,闭了闭眼,才安奈住了眼睛里的几分差点藏不住的雀跃。

  闫大夫慢慢的说:“杏林堂收笼医者,条件几重。要么天赋极高,要么出身世家.......若是没有天赋也不曾世家出身,如果祖上曾经对于医典有所贡献,也可以。可是那个庸医,一样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的人,可以进来杏林堂,那拥有的条件一定惊世骇俗。

  确实是惊世骇俗的。

  闫大夫慢慢仿佛陷入回忆中:“当时那个年轻人,一开始不以真面目示人,总是带着一袭纱笠,把大半个身体遮挡的严严实实。只知道他是男子,很瘦,个子很高,还有点驼,身体不适很好的样子,手总是发冷,指尖一直都是冻得发青的模样。但是,他当时,可活死人,肉白骨。”

  “.......”康乐在闫大夫逐渐压低的声调中逐渐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然后重复了一番闫大夫最后两句话,“活死人?肉白骨?”

  杨大夫的表情逐渐从一种回忆中过度到了一种癫狂:“活死人,肉白骨。真真正正的........那个人,已经被野狗啃得只有半张脸上还留着点肉。他居然把那个人救活了........”

  脸上已经被野狗咬的只有半张脸还有肉......可是者不代表死了啊?如果是救活了,也不算是真正的肉白骨吧?而且如果没有死,算什么活死人呢?

  康乐满肚子都是困惑和不解。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闫大夫已经不知不觉站了起来。他把手里的空杯子又递到嘴边‘一饮而尽’。然后抹了抹嘴边不存在的水渍,继续说道:“那个人只剩下一口气,可是不甘心死掉,好歹求了路上经过的行路商人把他带到杏林堂去.......那些商人苦不堪言,说若是不带,那个人就破口大骂,张着一张半面白骨的脸不停地重复诅咒之语。那些商人常年行走,最是迷信这些。不堪其扰,居然真的把那个人搬上了马车。”

  原本那些商人心中估计,就算是那个人在当时没死,路上颠簸了两日,也会断气的。到时候那些商人就凑点钱买一个薄棺木给人安葬了。也算是做了好事。谁想到,那个人的求生念头如此的坚强。一路颠簸,一路流血,居然不死。就这么凭着一口气,活生生把自己撑到了杏林堂。

  杏林堂的人也是束手无策。

  商人送人已经算是送到了西。这个西就是杏林堂,商人早跑了没影。烫手的山芋一般的活死人丢下,来了个各自飞。

  然后轮到了杏林堂一副苦相。

  “大概命中注定,那个人大难不死。居然遇到了那个人。”

  康乐不停地掐自己的手心,安耐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那个人到底怎么活的?不是被咬的只剩半面白骨了吗?”

  “所以才是真正的活死人肉白骨。”闫大夫说,“那个庸医把那个人带到了一间暗房七日,才七日,那个人,就恢复如初了。脸上也是如此,就连被咬掉的眼珠,手脚经脉,全部都恢复如初了。”

  康乐的脑子嗡嗡响。

  “当时杏林堂的堂首大惊。还不知道要说什么,那个人就说,他想要留在杏林堂。那如何不可能呢?堂首管他叫神医,但是偏偏,他只称呼自己是个庸医。他说他只救快死的人。其他的疑难杂症他一概不会,一概不知。不管是被毒死,病死,还是被刀剑无眼而死,他都能救,可是,只要没有剩下一口气,他都救不了。他说,这就是为什么,他叫做庸医。”

  闫大夫见康乐久久没有回神,也没有出声,问她:“康小姐你看,是不是很是奇怪的一个人?”

  康乐猛地抬头,问闫大夫:“闫大夫,您可曾,亲眼见过那位庸医的模样?”

  “见过的。”闫大夫点头,然而还没等康乐从兴奋雀跃中捡回自己的舌头,他又迎头泼了一盆冷水,他讲,“那个年轻人,生了一张美人面。眉目含情,眼中带笑。”

  康乐感觉到刚刚沸腾的血液又一寸寸凉了下去。

  不管是美人面,还是带笑的含情目,没有一个是对得上的。

  不管是那个他,还是她见过的容小龙,容氏的人,没有一个是生就美人面的。

  容氏的眼睛里,也从来不含情,也不带笑。他们总是冰冷冷的,空洞,疏离,仿佛这人生世界和他们毫无相干。他们天生就是看客,就是局外人。

  康乐足足有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问道:“敢问闫大夫,那位庸医,如今可还在杏林堂?”

  闫大夫想了想,回答道:“这就不得而知了。至少,我当年和友人离开杏林堂的时候,他还在的。”

  康乐立刻问:“他叫什么呢?”

  闫大夫回答:“就叫庸医。他说自己无名无姓,生就一人,死也是一魂。所谓名姓,不过就是黄泉路上的引路令而已。到死了才有点用处。活着的时候,就只管称呼他为‘庸医’即可。”

  康乐的思绪混乱成一团,不知道是同时好几种混乱一通涌入导致,还是接受的消息太多太杂无从分辨。康乐居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那个杏林堂的‘庸医’,生的确实不像是容氏的后人。莫说什么人生前面之类,那可不包括容氏的指路人一脉。容氏的指路人,天生的面相和心性就摆放在那里。

  即便是对着自己身世一无所知长大的容小龙,如今看来也是难掩一种疏离心态。

  容氏的这种疏离,并非是对于外人,而是自己。

  所以容小龙可以为了无关的枉死者自责,为了算不上几分交情的成文成武流眼泪,为了也算不上是过命交情的赵帛心如刀割.......但是这一切若是到了自己的头上,他反而倒是冷静下来了。

  容小龙是这样,别的也是这样.......那个‘庸医’听起来却不像。

  康乐思绪乱的很,不由得先脱口而出:“闫先生,敢问杏林堂在何处?”

  闫大夫一副像是听到了什么无稽之谈的表情一般,也不知道是因为那身‘闫先生’还是就是为了康乐的这个问题:“杏林堂......当然在杏林村。”

  不等康乐胡乱猜测那杏林村是什么奇特山谷还是什么机关所在,闫大夫就遥遥往西南的一个方向一指:“沿着这个方向一直走,穿过春来镇,顺水而下入徽州,到池州,池州便有杏林村。杏林村中,就是杏林堂。”

  康乐一愣:“这样容易?”

  闫大夫也是一愣:“不然应该如何?真如那些坊间杂乱小书上写的那样,藏在隐蔽山谷?或者建一个重重机关,再在门口立一个擅入者死的牌子?何必呢?太夫治病救人,又不是金子打的。”

  康乐想想也是如此,可是......

  “可是杏林堂毕竟是天下第一,那些医学典籍或者珍奇药丸.......”

  “医学典籍就是为了教书育人的,珍奇药丸做出来就是给人吃的.......藏着掖着做什么呢?那药丸一不是仙丹二不是金子,做出来一年半载不吃药效也就减半了,何况杏林村多雨,时间久了,药丸都要长霉。”

  康乐:“.......”

  闫大夫又道:“你好像对我的那位‘庸医’故人十分的感兴趣......怎么,你的那位大人,不仅仅是中毒这样的简单的吗?”

  康乐的脸上露出来一种非常不安又难以言说的表情。

  闫大夫见此,也不追问。而是伸了个懒腰:“无妨,反正早晚要见的。自然到时候见分晓。”

  康乐闻言,惊喜道:“闫大夫果然同意了?”

  “我既然来此,就知道此行目的,”闫大夫说道,“但是我有个条件,那个孩子,就此放过。还有那个厉鬼,最好也解决掉。”

  “闫大夫的要求太多了,”康乐这个时候反而有点冷静下来,至少开始懂得讨价还价,“闫大夫,您,只可以换一条条件。”

  闫大夫看起来很是识时务,他耸肩:“那边就用我换那个孩子。”

  ......

  闫大夫想要换。

  ‘那个孩子’还不一定乐意。

  不光是容小龙不乐意。

  赵帛都听不懂:“什么叫‘换’?”

  换还能听不明白?就是交换,置换,更换的意思。

  换这个字要用出来,顾名思义,地等价。双方自愿,对等。

  这才叫换。

  赵帛说:“我们和康乐那边......有对等吗?她在我们手里。”

  “不错,”这话是容小龙说的,“即便是她手里有厉鬼,我也可以尽力拼一下。为何好端端的,还要再卷入一个闫大夫?”

  容小龙好容易因为赵帛得救的心情因为这件事情再次跌入谷底。

  他心里那种沉甸甸的感觉又上来了。

  他的心里像是塌方了一座山,掉下去好多的巨大的碎石,好容易搬运走一个,又有下一个掉下来。

  好像永远不会有轻松的时候。

  容小龙都要快忘记,当初一身轻松闯荡江湖的心情了。

  为何总是要这样呢?

  为什么总是要连累旁人?

  赵帛也好,月小鱼也罢,若离也没逃得过,如今,还轮到了闫大夫.......

  容小龙的心里千头万绪不知道怎么理会,像是原本的一堆巨石上如今还生了一团乱麻。

  理不清不说,就连想要抽丝剥茧一番,那丝都压得抽不动。

  容小龙只有一句话能出口:“为什么要连累到闫大夫?.......”

  他脱口而出:“我杀了康乐就好了。”

  这一句话出来,没几个人信的。

  连赵帛都没理会。

  这当然不算是什么激将法。

  容小龙也不是什么被激将出来的冲动之人。虽然刚刚那句话确实十分的冲动。

  这个冲动的话倒也不是无人回应。

  至少让容小龙如此冲动的闫大夫就回应了:“老夫年轻的时候,就曾经想过,有朝一日在江湖走,会不会遇到一个日久生情的侠女,然后那位侠女为了我,红颜一怒......想想就令人热血.......”

  闫大夫这个时候进来,这个时候接话,这个时候用这种无惧无畏的轻松表情来到容小龙面前,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闫大夫的目的。

  虽然很感谢闫大夫开解了这一片的尴尬,可是容小龙也没有打算去承这个情分。

  接下了就等于是半推半就,他做不来这种厚脸皮的事情。

  少年人脸皮薄,年长者就没有这样一层顾虑,闫大夫自动拖了一个板凳来,一屁股在赵帛面前坐下来,他面对盘腿坐在赵帛身边的容小龙继续说道:“可惜我从杏林堂出师,磨磨蹭蹭在江湖三年,侠客侠女遇到不少,每一个都是和我来一句‘后会无期’,结果就果然无期再会了。我那个时候就知道,有的人果然天生不合适江湖。不合适江湖的人,就是这样格格不入的,有无武功都不重要,反正江湖的事情就是找不到你身上去。”

  “你说,”闫大夫问容小龙,“你是属于江湖的,还是朝堂的?”

  “.......”

  不等容小龙想到答案,闫大夫就自问自答了:“你两者都属于,为什么呢?因为两边,都想找你的事。你这辈子,想要做成局外人,还的再练练啊.......” 论一个江湖大侠的失败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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