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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坦坦傻眼地看着几乎没有什么遮掩的何云宁,虽然目前自己占了上风,但她心里却在暗暗叫苦。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在正经对战,她却有种自己像山寨大王在强抢民男的错觉……
听听这四下里欢呼声雷动,台下的女弟子们到底是在欢呼她获胜,还是在欢呼能一览美男子何云宁的好身材?
这到底是仙剑大会,还是庙会啊!
台下暴风般的欢呼声中,何云宁原本白净俊秀的脸瞬间红了又黑,黑了又红。
他顾不上遮住自己光溜溜的大长腿,趁着赵坦坦傻眼的功夫,有些羞恼地将嘴凑上七星笛,快速地吹奏出数个音调。
这音调尖锐刺耳,与他往常吹奏的乐曲全然不同,赵坦坦听入耳只觉得那声音似响起在识海之中,用何云宁少见的多情温柔语气吟唱道:“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曾记,曾记,人在武陵微醉……”而后一阵眩晕,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些光怪陆离的画面。
画面中有只浑身雪白的鸟儿,喙如半月,头冠美丽俊俏若凤头,正优雅地站在枣红色的鸟笼之中。枣红的鸟笼雪白的鸟儿,望来煞是好看。更别提这鸟笼镶着翠玉螺钿,边角处更有大朵做工精细的缠枝莲花作为点缀,就连小小的鸟食杯,都细细地绘了亭台楼阁、山川人物,一看便不是凡品,却只能用来成为那雪白鸟儿的衬托。
那鸟儿梳理着自己没有一丝杂色的羽毛,突然开口唤道:“娘子!娘子!”清脆尖利的声音,语气却分明是模仿了谁,隐隐带着婉转情思,叫人听了心头一甜。
她不由自主地想应声,身后却又传来一声“娘子”,声音温厚舒缓中带着种常居上位者才有的气势:“娘子,你看,这岭南进贡的雪鹦鹉,你可喜欢?”
还未等她回应,那声音又笑了声,充满愉悦:“我特意只教这雪鹦鹉学我喊‘娘子’,这样我不在的时候,你听到它学我喊你,便会一直记挂着我。”
“雪衣这名字甚好……这岭南进贡的雪鹦鹉,可不正是着了一身雪衣?”
“以后让这只雪鹦鹉陪着你,你便不会嫌宫中太寂寞无聊了。”
那声音一句接着一句在她耳边响起,语气也各不相同,身后之人却始终没有走上前来的意思,她也感受不到身后有他人存在的气息。她有些疑惑地转头向后望去,却只望见背后一片灰蒙蒙的虚空。
哪里有人?
重新转回头,她赫然发现身前也变作了灰蒙蒙一片,那装了雪白鹦鹉的鸟笼已没了踪影,只剩一只翅羽凋零骨断筋折的鹦鹉,正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看伤势应是被什么猛禽袭击过。在它旁边还有一颗沾满了尘土与血渍、已经辨认不出究竟是什么品种的果子。
“娘子……娘子……”奄奄一息的鹦鹉用半月形的喙,啄了啄那颗果子,喊出了唯一会喊的话。
清脆尖利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听了叫她的心都为之揪起。
她走上前蹲下身子,要捧起地上的鹦鹉,鹦鹉却偏过脑袋又啄了啄旁边的果子,然后看向她,眼神中竟能看到一份坚持。毫不犹豫地,她捡起果子便塞入口中,顾不上分辨是什么味道,便急忙将鹦鹉托在掌中想要救治,却发现它已经没了气息。
前一刻还雪白可爱的鹦鹉,此时浑身鲜血骨断筋折,在她掌中缩成小小的一团,一动不动,原本温热的身子开始慢慢地变凉……然后渐渐地僵硬……
她定定地盯着在自己掌中渐渐僵硬的鹦鹉,心头猛地一痛,似被锥子用力戳了下般。她急促地喘息着,低头将额头抵在它小小的身子上,脑中一片浑浑噩噩间,有个念头蓦然闯入心中:鸟兽尚知结草衔环,感德报恩于主人,何况是人?
为何作为人,却偏偏……
偏偏什么,她来不及想,只觉得下一刻,一种充满了痛苦、悲伤、绝望的情绪,如怒涛般汹涌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几近窒息。
她痛苦地紧紧贴着雪鹦鹉,慢慢闭上眼睛的瞬间,一时间陷入莫名的悲痛之中不可自拔时,耳边忽然响起一连串尖锐剑鸣。
原本混沌的头脑立时清醒过来,赵坦坦来不及诧异刚才发生的一切,在清醒的瞬间已剑随念至,青光一闪后传来何云宁的痛呼。
随着这一声痛呼,周围灰蒙蒙的虚空破碎,露出了身处的擂台。赵坦坦终于重新看到了对面正狼狈地扯衣衫的何云宁——如果挂在他身上的那些碎布条还能算衣衫的话。
赵坦坦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路,看这情景便明白自己方才分明是中了何云宁的幻术。若非方才那一连串的剑鸣,说不准她现在非但惨败,还陷入到了那种绝望的情绪中难以自拔。
在四周比方才更加猛烈的欢呼声中,赵坦坦向着剑鸣声来处望去,随即愣了一下。
那边是结丹期的擂台,高高的擂台上空正飘浮着一人,身材颀长白衫如云般覆在身上,衣摆在灵气鼓起的狂风间猎猎作响,人却仿佛隔着云端在俯瞰世人。在他的身周还有一柄闪着紫光的剑,正如蛟龙一般盘旋,不时发出龙吟般的剑鸣。
看这模样……竟似是修为再次升阶了?
赵坦坦怔了下,隐约听到在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中,果然有不少人在议论:“不愧是千年难遇的奇才,完败对手也便罢了……方才竟能在比试半途中修为骤然从结丹初期升到了结丹中期,听闻他结丹也才在不久前?这着实令人大开眼界!”
唔……所以师兄在所有人面前,展示了一次他那炮仗般的升级速度,让所有人都像她前二十一年间般,体验了一回被实力碾压的感受是么?
也真亏了他这次升阶选了个好时候,好巧不巧地将她从幻境中唤醒过来,还顺势破了何云宁的幻术。
赵坦坦决定作为一名有良心并且对此习以为常的好师妹,这次绝对不去对师兄羡慕嫉妒恨。
她这么想着将视线又移回到自己的对手何云宁身上,对面的何云宁因为幻术被破,刚吐完血,唇色殷红好看,脸色却不太好看。
他拢了拢身上仅剩的一点布料,虽然这点布料怎么拢都没用,然后哼了声:“赵师妹果真不愧是崔道友的同门师妹,天赋极佳进步神速,竟连我与师兄新研究出来的幻术都能在短时间内击破,何云宁甘拜下风!”
说完这场面话,他向赵坦坦一礼,便要下擂台。刚飞身而起到半空,他便在下方一众女弟子猛烈似火的欢呼声中,发现这角度这高度只会令自己走光得更厉害,只得又匆匆回到地面,满面黑云地御起护身法宝步行下擂台,大约是找地方换衣服去了。瞧他那拨开人群的动作,倒是真有几分手舞足蹈的架势了。
赵坦坦目送着何云宁,忍不住笑了声,然后又抬头望向远处那紫光环绕的地方,双眸慢慢地失去了焦距,只剩下迷茫。
总觉得……好像这样的距离让她很习惯,好像在很久以前就习惯了隔着这样遥远的距离望向一个人……不敢走近,只带着敬畏而复杂的心仰望着他。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靠近不了,也无法靠近,然后从不习惯渐渐变成了习惯…… 师兄总是要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