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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坦坦由于要使用神剑镇压魔尊,也跟着踏入阵法之中。但与魔尊不同,她所踏的方位,是处于主导位置,非但不会被阵法所困,且还能大幅提升她所能施展的灵力。
在她踏入阵法的同一时间,崔尘也站在了与她遥遥相对的位置。他们互相望了眼,长久以来的默契,令他们瞬间明白彼此的意思,一对稀世神剑几乎同时在各自的掌中被召唤出来。
神剑的紫光与青芒在阵法之中,随着他们的意念划出道道光华,每道光华中都暗嵌神剑之力,不多时便隐隐形成了一个阵中之阵,如同天罗地网一般,向站在阵中心的魔尊压去。
在他们默契地驭剑之际,魔尊只是站在阵中一动不动,似在想着什么重要的事,神情却犹豫不定。
而在剑光构成的巨网,即将兜头罩住他时,他终于忍不住颤声道:“等一下!”
赵坦坦还未给出反应,崔尘已先一步令剑网停顿在半空,神色间又有了先前的复杂凝重,却未出声只是看着赵坦坦。
魔尊颤着手,探向自己心口,掏出一只紫金葫芦,就像之前一样,朝着赵坦坦的方向递去。
赵坦坦在这一瞬气息微乱。
“这个……”
他还未说下去,赵坦坦已打断了他的话,移开视线,她的手却在微微颤抖,颤了会儿才终于开口道:“千年前的一切都已经过去,若我是凡人,此时早已连骨骸都已腐朽,你既有了自请镇入锁妖塔,给世人一个交待的觉悟……何必还要执着于此?”
她说着,剑随意动,青芒一闪间,魔尊手中的紫金葫芦便被打落,眼看要碎于阵法之中。
魔尊月白却惊呼一声,猛地扑向紫金葫芦,一把搂在怀里。
阵法皆有修真界高手中的高手所布置,一个踏错便是千刀万剐之痛。魔尊在阵法之中滚倒,刚有些微恢复的伤势转眼便又加重。
他痛呼着在阵法之中皮开肉绽,却死死搂紧怀里的葫芦,一点都没让其受到损伤。
“你这是何苦……”赵坦坦叹了声,手指轻动,魔尊身周的重重利刃,便缓了下来。
魔尊的痛苦稍有平息,却没有别的举动,只是抬头望向赵坦坦,眼中闪过的与其说是不甘,更像是失落、悲伤与最后一点坚持。
就在这片刻功夫,外间却传来了女子的尖叫声:“尊上!”
竟是莫名消失了好几日的苏曼姿,直直冲了进来。
令人意外的是,她身上的魔气不知为何毫无踪影,浑身更是察觉不出一丝修为,像是成了一名凡人。
而曾经琼华派第一美女的面容,不知被什么法器毁损大半,看来着实丑陋可怖。令在场大部分曾认识她,甚至倾慕过她的修士,皆惊诧地望着她,心中隐隐感到痛惜。
苏曼姿却不管不顾,径直冲向阵法, 随即被强大的阵法反弹倒飞数丈,若非及时被人拦住,恐怕这片刻功夫毫无修为的她已经丧命,但饶是如此她也碰得头破血流。
拦住她的是跟过来的薛逸含,后者喟然扶起她,喂了一枚丹药,她的气色才略好些。
所有人看到薛逸含出现,才忽然意识似乎这两天都没见过薛逸含,莫非是因为苏曼姿?
可苏曼姿早已堕魔叛出,不再是琼华弟子,为何身为琼华派现任掌教的他,会突然带着带这魔女来此?
薛逸含自然知道众人的疑惑,叹口气解释道:“苏师妹……这魔女用当年我留给他的传讯符找我,我赶去时,才发现她被魔尊废去了魔功,藏在凡界的一个村落里。她苦苦哀求我带她过来,送魔尊最后一程,我……唉,她毕竟是师尊的女儿,我便是不念当年同门之谊,也不忍心她如此苦苦求我,因此带她过来。但她毕竟曾随魔尊害了不少正道修士,待此间事了,我少不得要替师尊清理门户……”
苏曼姿的本性并不坏,却因痴恋魔尊而自甘堕落,手中沾了不少昔日同道之血,其中不乏当年琼华派的同门。
只是令人意外的是,魔尊这般冷酷无情的魔修,竟在自己前来各派面前自承其罪之前,悄悄将苏曼姿废去魔功藏于凡界。魔尊受制之后,麾下魔族自然溃不成军,被正道打败不过时间问题,魔尊所为分明是想暗中保苏曼姿一命。
也许看到她为一人宁愿堕魔背弃一切,让魔尊月白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吧。
只是千算万算,没料到她还是自己找了回来。
苏曼姿浑然不顾周遭人什么想法,看着她时又是什么眼神,更不顾自己刚才差点死于阵法的反弹,只是拼命推开薛逸含,要再度冲向前方的封印阵法。
但如今毫无法力的她,再怎么推开薛逸含也不过如同蜉蝣撼树。
无计可施的她,转而朝赵坦坦大声喊了起来:“你怎可如此狠心!你可知他千年来想的念的唯有一人,哪怕我这般痴心相对数年,他却没有半分意动,心里念的眼里看的都另有其人。”
“还有这,这幅画本早已被撕毁,他想法重新修补起来,却从此放在一旁,不敢带在身边也不敢随意翻动,生怕再度弄损了。”她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卷轴迎风展开,正是当年落款为“月白绝笔”的那幅画像。
画卷上的少女,眉目如画眸如点漆,一身缟袂绡裳随风飘摇,令她身周如笼薄雾淡烟。她身姿轻盈地立于铺天盖地的莲叶间,似乘风而来,却又似要随风而去。
那是当年皇后莲纹逝去后,连其遗骸都未能留住的帝王,在日日夜夜为执念而折磨,即将彻底癫狂之前,最后依着回忆所画。
笔调之中透出的浓重悲伤感,令在场懂画之人心中都没来由一阵酸楚。没有人听明白苏曼姿话中意思,他们纷纷暗地猜测起这画中女子是何人,又与那阵中的神剑之主赵坦坦有何关系。
崔尘只望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抿紧唇。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垂眸看着自己脚下泛着光华的阵法图形,周身却散发出强烈的寒意。
在所有人望着画卷的时候,魔尊却只是定定望着赵坦坦,双眼中又生出一分期盼。
赵坦坦也在望着画卷,但与当年第一次在皇宫之中看到时相比,她此时的心境却已截然不同。
在苏曼姿的恳求声中,她慢慢伸出手去。
“何必……”她叹了声。在众多人讶异的目光中,她的纤纤玉指已遥遥点在那幅画上。
下一刻,画中女子奇迹般地动了下,旋即转过身去,似向着远方走去般渐渐模糊,只留下一个朦胧的背影,终至消散。
“不要!”一声极度凄厉的喊声,自阵中响起,那是魔尊绝望的喊声。他千年来的念想,他不甘放弃的执念,似随着这画中人的消散,全部化作一场梦幻泡影,再度清晰无比地让他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能抓住。他仿佛又回到了千年前的那一天,被铺天盖地的绝望笼罩。
赵坦坦看着这般的魔尊,眼中终是闪过水光,声音却依旧平静:“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当年既是错了,便不该继续执迷不悟、一错再错。月白,今后好好在锁妖塔中为你犯下的罪业……忏悔反省吧。也许等你真正醒悟那天,还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魔尊却仿佛再听不到她的话,只是撕心裂肺反复不停地喊着:“不要!”
这般模样,哪里还像个曾经的帝王,曾经魔界的尊者。
赵坦坦不禁又叹了声,望向始终抿唇垂眸的崔尘:“师兄。”
崔尘的眼眸幽深若潭,不知在想着什么,在赵坦坦的呼唤中似被突然惊醒般,抬眸望向她。只一抬眼,他已明白赵坦坦意思,阵中早已布下的青紫剑网,继续朝着魔尊罩了下去。
这一次,毫无停顿。
在剑网罩住魔尊的瞬间,魔尊凄厉的喊声蓦然停止,他紧紧抱着怀中紫金葫芦,最后望了眼赵坦坦,眼中恢复了清明。
他张了张嘴,在紫青剑网的噼啪声中,似说了两个字,而后便更紧地抱住了葫芦,随着剑网与阵法交织出的炫目光华一同消失。
魔尊月白就此被封印在了锁妖塔中。因着神剑之力,除非有人能以化神期以上修为,结合神器强行突破,否则他将永世被困在锁妖塔中,为自己犯下的罪业忏悔。 师兄总是要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