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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心绪起伏之际,前方蓦然亮起无数紫色光剑,仿佛被狂风吹来的疾雨一般,自夜空之中落入翠华宫,须臾便消失了踪影。
师兄终究是成全了凤葆临死前的心愿,帮她施行了兵解。
紫色光华早已熄灭,赵坦坦却闭上了眼。
那一刻,来自久远岁月里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轮番显现。有白衣如仙执剑逼着她练剑的师兄,有总是跟在师兄身旁的凤葆,还有万多年前昆仑的众多同门,以及昆仑苍翠的山碧清的水。
曾经承载过她少女时光的昆仑,她本以为早在万多年的光阴流逝间,忘得差不多,却不曾想在这样的时刻,格外清晰地想了起来。
待她重新睁开眼时,正望见崔尘从翠华西阁之中步出。望见她仍等在殿外,他沉重的神色瞬间明朗起来。
崔尘的容色本就无可挑剔,此时已是晨光熹微,他嘴角浅浅露出个笑,便胜过这皇宫之中满满的春光。
赵坦坦也不禁露出个笑。
昆仑山上百年修真,清源山脉万年孤寂,入凡数十年险死还生,终究到最后,陪在她身边的还是师兄。
她笑罢转过头去,却发现魔尊月白正站在不远处默默望着她,眼神晦涩。也不知他望了多久,心中又是怎样的起伏。
但见他与赵坦坦目光交汇后,便向着众修士走了上去。苏曼姿也不知去了何处,此时并不在他身旁,身负重伤的他仅是站着都摇摇欲坠,走路时更有些踉踉跄跄。
似乎有了什么决断般,他费力地走到近旁,深深看了赵坦坦一眼,却对着她身旁的众修士道:“今日既已事了,便是我兑现承诺之时。”
“怎么说?”想到他方才毕竟帮忙解除了皇宫中千年的禁法之阵,众修士的态度比先前略好些,却依旧不忘戒备。
魔尊只道:“待随诸位与同门会合后,我自有话说。”
他说罢,望了眼刚从殿内出来的崔尘,忽地地苦笑了下,便转头向宫外飞掠,方向正是之前各派约定的会合地。
众修士互相看了眼,也飞身紧跟了上去。
魔尊的凶残深入人心,他们怎会相信他会有给交代的时候?
相比起来,他们倒是更担心魔尊会先他们一步过去,祸害了因门中精英暂时离开去剿灭邪修,而战斗力不足的各派。
赵坦坦也想知道这一次魔尊会给各派怎样的交代,但心中还惦记着件事。
她望向跟过来却一直藏在树后畏畏缩缩,想看又不敢看这边的二皇子,出声道:“今日一别或许后会无期,我仍想留一句同从前一样的话:还望你能善待自己的手足。”
二皇子忙探出头,连连摇手:“仙子,用不着挂念这些。方才你们进这翠华宫后,有个自称来自丹鼎门的仙人来晚一步,便顺带替七皇弟瞧了瞧,而后说我那七皇弟虽然不爱说话但资质不错,愿带回门中收作弟子。本……哦,我想着这是好事,便允了……”
赵坦坦怔了下,随即想到二皇子说的人是谁,可不就是此番同来的丹鼎门大弟子施采芪么?
丹鼎门以炼制丹药为主,不管是攻击力还是遁速,大都比不上别的门派。
但施采芪作为掌教师兄,修为不比一般门人。赵坦坦十分怀疑作为以采花采草为爱好以致连名字都不放过的丹鼎门中人,他会姗姗来迟,其实是被皇宫之中,因千年未曾有修士踏足而积攒下来的奇花异草给引走了——中途忍不住采药草去了……
而那个甫出生便丧母的小娃娃,先前被假作贵妃的凤葆,不知出于什么想法收养。如今皇帝驾崩,凤葆也没了。一个小小的孩子与其在这波澜诡谲的皇宫之中挣扎着生存,倒不如离开皇宫。
他能被施采芪看上带回丹鼎门,倒也算是一种福缘。
赵坦坦思及此,心中略略放下心来,拉着崔尘便道:“师兄,我们也赶紧跟上吧。”
她最后扫了眼皇宫,心知这大约是自己此生最后一次来此地。
千年前因常年与尘世隔离,而思想单纯的莲纹被诓入皇宫,最终困于皇宫直到殒命,如今再世为人的赵坦坦,终于能以自由的方式站在皇宫外,与这座凡界最为华丽的牢笼诀别。
崔尘没有答话,只是反过来拉住她,飞身上了挽紫剑,转眼呼啸而去。
原地唯留下头戴金冠的二皇子,仿佛浑然未闻寻来的宫人惊吓之后恭敬的叩拜声,只是神往地望着逐渐日头升起的天际。
“果然……这种自由翱翔的生活,比当皇帝更令人向往啊……”他喃喃着。也许比起想法弄死那龙椅上的老头子,倒不如甩开这一切,图个自在高兴就好……
但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肩上挑的已不止一人的身家性命,便只有继续走下去了吧。
布局多年,此番本欲一头令沈妃暗中给老头子下药,一头以七皇弟引出翠华西阁的妖孽。却不想一切如有天助,传说藏在翠华西阁的妖孽,竟直接被一群仙人解决了。
事情进展如此顺利,是天意吗?
罢了,罢了。
若这都是天意,那便不如顺应天意。
他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再转头时,已经初初有了未来帝王的气势。
挽紫剑的速度有些慢,赵坦坦站上去不过片刻便察觉了,随即注意到崔尘竟一直沉默地在旁边,蹙着眉头一声不吭。
莫非亲手兵解了凤葆,他心里终究还是会感到难受?
她不由伸手挽住他,担心地问道:“师兄……你还好吧?”
崔尘早在赵坦坦与魔尊对视之时,面色便沉重了下去。
此时他怎会不知自己的师妹又想岔了,轻叹了声,他摇摇头,想了想,终究还是问了出口:“师妹,若魔尊真心悔过,你……会给他一个机会吗?”
赵坦坦微怔,抬头望见崔尘眸底潜藏的忐忑。
曾经的错过,终究对彼此都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如他这般沉稳的人,竟也会露出没有信心的一面。
赵坦坦心中一阵酸涩,抓紧了崔尘的手臂道:“师兄,当初是我错把一时的温情当做男女之情,虽然最后遭到了错付他人的报应,但总归是我错了,我……”
“别说了!”崔尘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仿佛怕听到什么他无法承受的话。 师兄总是要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