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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就是因为雪衣从一开始,就将攸关自己性命修为的内丹,主动献给她表忠诚,她才会努力摈弃心中的违和感,一直努力想去接受他。
然而不管努力多少次,她却始终能感觉到,雪衣虽然貌似忠诚,却从未真正与她交心,甚至他心底似乎还怀有不可知的目的。
也因此,越到后来,她越感到心中疑云重重,也就越是极力找借口,想要脱离雪衣如影随形的追随。
而令她完全确定下来的,却是今日这一次。
“如果没有那人的默许,你不过千年修为的鹦鹉妖,又是如何在化神期大能的眼皮子底下,在黑山沼泽随意进出?”赵坦坦看着雪衣。
她虽然时不时犯些迷糊,却并非傻子,这其中的异常只消细想一下便能察觉出来。
雪衣看着眼前的少女,秋水般的眸中湿润了起来。他本是色若春晓的美少年,每每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眸盈盈望来的时候,总能让人难以抵抗地产生怜惜情绪。
然而,在这样娇美的外表下,他又到底藏着怎样的用心?
雪衣在赵坦坦质疑的目光里,身子颤了好久,却没有再解释一句,最后终于认命般垂眸道:“果然,还是瞒不了你……可是我若不为她做事,也许我根本就熬不到千年后的今日,你也根本就见不到等了你千年的我。”
晶莹的泪珠慢慢自雪衣眼中滑下,落在赵坦坦衣襟上,他颤声道:“我虽然对你有所隐瞒,但说过的话并不是假的。千年前,你身陷囹圄饥寒交迫,我因身形较小,飞出去冷宫四处觅食喂你果腹,却有次被人故意放鹰啄死。你伤心欲绝地将我埋在沉香亭畔,并以佛珠相殉。我在那漫长的岁月里,逐渐得了佛珠的法力,而后竟复苏过来,且有了修为。但就在那个时候……”
这些话,在多年前的皇宫之中,赵坦坦初次遇见化形之后的雪衣时,便曾听他说过一遍。
那时她尚神识混沌,对于千年前的事只当是前世所发生,不曾意识到雪衣所说的与自己有关,只当他认错了人。
如今再度听来,她却不由心中发酸,竟一时再说不出话来。
雪衣说到这里,却似径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忽然痛苦地闭上眼睛,似乎对于之后那段回忆太过难以面对。
他涩声继续道:“就在那个时候,我高兴地以为我活过来便能重新去寻你——我的主人……却万没想到,在皇宫之中,沉香亭畔,早有人等在那里……从此我便成了她手中的一枚棋子,任由她差遣,否则只消她手指轻捏,我就能魂飞魄散。我在地下苦修那么多年,怎么甘心就这样连你的下落都未找到,便白白再度死去?我便……便……”
雪衣哽咽了起来,再也说不下去。
神秘大能的修为放眼修真界几乎无敌,又怎会是区区一个鹦鹉妖所能抵抗的?
短短几句话,赵坦坦的衣襟已被雪衣的泪水所沾湿,她不禁又叹了声,略带嘲讽道:“为了寻我,你便听凭那大能的支使,背后做出不知多少有违本心的事。在遇上我后,又明里奉我为主,背地里做背叛我的行为……既如此,你又何必认我为主?你不知将内丹给我后,我也只需一个意念,便能令你魂飞魄散?”
她略带嘲讽的话,却引出了雪衣的一连串苦笑:“在我心中,你本就是我的主人,听那人差遣不过是我无奈之举。但凡有机会,我便要想法脱离了她的掌控。我将内丹交给你认主,为的就是让你知道,即便我此时瞒着你为他人做事,但不过是在阳奉阴违。若真做出伤害到自己主人的事情,我宁愿任由你来决定我的生死。”
雪衣的话听来那般诚心诚意发自真心,然而他说过太多诚心诚意发自真心的话,现在的赵坦坦实在不知还能不能相信他。
但她身处如今的境地,也实在没有更多选择,只得又试着打听道:“那么,现在你将我从魔尊的阵法之中带走,又是为了替她达成什么目的?”
她终究没完全相信雪衣的话,心思细腻的雪衣怎能不觉察到。
他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如实答道:“不知为何,那人恨你到极点,发誓要让你经受种种痛苦折磨,死无葬身之地。我骗过了她,说能解开魔尊的阵法,将你带出来交给她处置,她才暂时没有直接铲平黑山沼泽。而我便是要趁此机会,将你带到她找不到的地方去躲藏。”
找不到的地方?普天之下,有哪个角落,是化神期大能无法搜寻到的?
是雪衣天真,还是他其实也已经没有办法,正在自欺欺人?
说话间,雪衣速度并未减慢,早已带着她飞出了万里之遥。
然而飞得越远,他眼中的绝望之色越浓,因为他发现自己不管飞得再快再远,也始终逃脱不开大能的锁定。
赵坦坦早已从他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的双手,感受到了这点,她突然又开口道:“雪衣,从前你曾问过我,是否真觉得自己什么都记得。是否记得为何自己会神魂受损,至今未愈,还问我有没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我想,大约被你说中了,我似乎又记起了一些事。”
那些终于被串联在一起的往事,只是想起一点,都令她有种无法承受的恐惧感。也因此在身为赵坦坦的那些年里,许多记忆都被藏进了神识的深处,轻易无法记起,这是她下意识的一种自我保护。
可是如今她终究还是想了起来:“我想,那大能的身份,也许我也可以猜到一二了……在被关在冷宫之中时,那个将我全身经脉寸寸切断,令我身手抽筋剥皮之痛的人……”她停了停,声音如同梦呓,“还有那一年,被月白自民间带回来的村女……”
她只说到这里,便被一声巨响打断。
与此同时,雪衣如被折断了羽翼般,带着她直直地往下坠去。
一个明明似少女般明媚,却听在耳中犹如鬼魅的声音自天际响起:“你这扁羽牲畜,是要带着那贱人往哪儿去?”
终究,还是被大能找来了。
那么,先前去拦她的魔尊又如何了?
雪衣在落在地上的前一刻,猛地翻身将怀中赵坦坦向上,自己则成了垫在下方的缓冲肉垫。从千尺高空这般突然坠下,又充当了肉垫,纵然千年修为在身的雪衣也面色一白,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身子更有一半恢复了满是羽翼的鹦鹉身,显然元气大伤
虽然大伤元气,但雪衣却还是在落地后,恭敬地跪在地上,向着声音来处恭敬道:“尊上,我是想将她带来交给你。”
“你当我是傻子?”他这番明显是搪塞的话,显然并没有取信于大能,空中少女的声音轻灵灵地笑了,却听着格外渗人,“若你不想活了,便早些开口,莫要像那个不识相的魔修,平白耽搁本尊时间。”
听到提起魔尊,赵坦坦不禁又看了眼怀中紫金葫芦,闭了下眼,而后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突然开口道:“我还未曾说出你是谁,你不好奇了么?”
果然空中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又反问道:“我是谁?” 师兄总是要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