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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秋风吹来时,靖北侯府的判决出来了,抄家,抄斩,流放。
家己经抄完,抄斩的是唐家几个重要男丁,没杀的全部流放,靖北侯府至此彻底一败涂地。
“好惨啊,据说出京那天,唐家人哭声震天呢。”宝珠心有余悸说着。
丫环是可以随意上街的,她是出于好奇才去看。哪里想到,曾经那样显赫的唐家,竟然会那般凄惨,男女老少衣衫褴褛,好像形尸走肉一般。
尤其是妇人手里牵着的孩子,有几个看着才两三岁的样子,还有一个抱在怀里的,己经断气了,母亲仍然舍不得,却被差衙扔了尸体。母亲哭声震天,状似疲颠了一般。
盛至那般,又败至如此。
安初萦微微皱眉,问:“流放一行人中,三岁以下的孩子多吗?”
靖北侯府犯的是贪污案,又不是造反,抄家流行己经是判的很重了。
大周法律也不是全然不尽人情的,流放人员中,三岁以下的孩童,亲友可以出钱赎出的。不然以流放路上的辛苦,成年人尚要死大半,孩子肯定是全死。
“我看着不少呢,看着得有三四个,看着好像都是男孩。”宝珠说着,不禁道:“按理说唐家亲友这么多,怎么没人……”
宝珠没敢说下去,要说大亲友,安国公府更是,娶了唐家两位小姐。就算把靖北侯府全部小孩赎回来也是应该的,安家都没动,更何况其他人家呢。
“莫要说闲话。”安初萦说着。
以唐家的人口数量,只有男孩随着流放却不见女孩,应该是有人偷偷把女儿赎走了。相比较继承血脉的男孩,偷偷赎个女孩,就是被人知道了,也不会惹上麻烦。
现在她倒是有些好奇,这唐家是得罪谁了,能把唐家的亲友吓成这样,连男孩都不敢赎,这是立意让唐家绝后灭门啊。
“是,奴婢定不敢再说。”宝珠连忙说着。
事关大夫人,多嘴多舌只怕惹麻烦。再者,若是大夫人真的偷偷赎了人,多嘴多舌只怕要惹来杀身之祸了。
主仆两人正说着,突听窗外传来一句叫骂声:“安家忘恩负义,也不怕遭报应吗!!”
安初萦听得一怔,宝珠倒是听出来了,道:“是三奶奶的奶妈在骂人。”
“开窗看看是怎么回事。”安初萦说着站起身来。
她住的后罩楼是后院最后,临近花园之处,乃是去后花园的必经之处。三奶奶的奶妈就是受了委屈,大夫人要罚她,也不该选在这里。
而且奶妈直骂安家忘恩负义,这样的骂法,难道是?
“我家小姐是你们安家三媒六聘抬进来的媳妇,只因家败就要休妻,不要脸至极!!”奶妈的声音更大了。
安初萦走到窗边,低头往下看,只见唐氏哭哭泣泣的往外走,身后跟着丫头婆子,应该是她的陪嫁。其他人都是跟着唐氏边走边哭,唯独奶妈一个在骂的凶。
唐家人身后跟着安国公府的管事媳妇,现在府里是裴氏管家,用的当然是二房的人。唐氏身边的人几次找裴氏的麻烦,现在唐氏被休了,管事媳妇自然不会太客气,冷笑着道:“三爷良善,本想和离的,是你们不肯,现在只得一纸休书,还不是自己找的。”
娶荒亲进门的新媳妇,进门就找嫂子的麻烦,责打丈夫身边的丫头,夫妻没圆房反反目。
连安三爷那样温和的爷们都受不了她,对休妻之事并不反对,就能知道唐氏是多能作死。
现在大夫人病倒,随时都有可能断气,安家对唐氏的处置就是嫁妆归还,然后再寻一户嫁出去,而不是直接扫地出门。
若是还不知足,仍然要作死作活,就是安家善待她,出了安国公府的门,外头的世态人情更有她受的。
“休妻总要有个原由,我家小姐犯了七出哪一条??”奶妈怒声骂着。
靖北侯府在京城得意了这些年,家中下人自然也是张扬的。嫡出小姐的奶妈向来很得势,就现在靖北侯府败势了,多年的脾气哪里这么快就能改的。
尤其是现在,靖北侯府己经完蛋,这个时候把人休了,岂不是让唐氏去死。
管事媳妇嘲讽道:“休书上不是写的清清楚楚吗,不敬翁姑。”
“你,你们……”
奶妈顿时大怒,刚想再骂,管事媳妇却己经不耐烦了,道:“前头己经在收拾唐小姐的嫁妆,这几天京城事情多,不好送小姐出门去。委屈小姐在东小院住着,等风头过去些,就送你出门。”
靖北侯府刚刚流放出京,风头正盛时送唐氏出门也不合适。反正休书己经写了,先在远离正房的角门偏院里住着,等时机合适了再把人送走。
其实唐氏要是老实懂事一点,少作些死,当个贤慧老实媳妇,安家也未必会休她。
现在是娘家完蛋了,沾了唐家弄不好还会倒霉。偏偏自己又不省事,与丈夫情份全无,落得如此下场也是活该。
“安家如此恶毒,一定会遭报应的。”奶妈继续骂着。
管事媳妇看奶妈还骂,心中怒火己起,抬手一个耳光打到奶妈脸上,骂着道:“真当自己是半个主子了,竟然还敢在这里骂个不停。叫婆子来,把这个眼里没主子的奴才打烂了。”
管事媳妇这么一动手,奶妈顿时被打懵了,当即就要反打回去。
唐氏身边的人是不少,但安国公府是主场,两方若是真动武,唐氏这边肯定要吃亏的。
一直哭泣的唐氏,此时倒是不哭了,看着管事媳妇道:“我要见姑姑……”
管事媳妇冷笑道:“唐小姐怎么如此的不识趣,三爷既己写了休书,大夫人肯定是晓的。”
“我是她亲侄女,我不信姑姑会如此无情。”唐氏说着,口气中带着怨恨与不服。
就是靖北侯府出事了,她也不无法相信大夫人对她如此无情,她们可是亲姑侄。
“我就实话跟小姐说了吧,大夫人把唐家几个小女儿赎了出来,交给别人抚养。至于你,如此不省事,大老爷早与大夫人商议好,定不会留你在国公府里。”管事媳妇直言说出。
虽然没有明说,但这样的处置,应该是大老爷和大夫人最后协商的结果。
唐氏这个媳妇不好,而且真让她成了下任国公夫人,只怕要给国公府带来不少的麻烦。休掉唐氏,却允许大夫人把唐家三岁以下的小女儿都赎出来,都是亲侄女,几个换一个,交给妥善的人家抚养,大夫人虽然不舍得,也只得答应。
“怎么,怎么会这样……”唐氏听得呆住了,整个人木在那里。
她一直以为不管怎么样大夫人都不会不管她的,哪里想到大夫人竟然与大老爷有这样的交易的。
这样的话,她就是被彻底放弃了。哪怕她现在死了,大夫人只怕都不会管她。
管事媳妇道:“事实如此,现在唐小姐知道了,也该老实了。在东小院好好住着,大夫人会给你安排一门亲事嫁出去的。”
既没有圆房,也没有贪嫁妆,怎么来的怎么走,也没有哪里对不起她。至于以后能不能过好,全看她自己的造化。
“竟然如此……”唐氏眼中越发绝望。
管事媳妇却是道:“唐小姐还是快点去东小院,那里空了许久,要是不早点过去打扫,只怕晚上没得住。”
“今日如此待我,你们定会后悔的。”唐氏几乎咬牙切齿说着。
如此争执一番,唐氏一行人终于走了。
安初萦看到这里,不禁一声轻叹,转身对宝珠道:“把窗户关上吧。”
宝珠连忙关上门窗户,却是有几分心惊,不禁道:“三奶奶竟然被休掉了……”
虽然唐氏进门以来是没干啥好事,但是娶都没娶了,没想到就这样休掉了。
“靖北侯府一败涂地,唐氏心中必有怨恨,若是让她成了下任国公府夫人,府里只怕不太平。”安初萦淡淡说着。
要是唐氏不是安三爷的媳妇,未来的国公夫人,只是一般庶子媳妇,大老爷估计也能容下她了。庶子媳妇并不用出门应酬,再不然早点分家出去单过也就完了。
但唐氏是未来国公夫人,以后要代表安国出门交际应酬。被唐家的仇家看到,只怕会被十分的不爽。到时候连累到安国公府,经过此回风波的安国公府,自保尚难,如何还敢惹麻烦。
至于这样会不会对唐氏太残忍,看看全家流放的靖北侯府,只能说这样的唐氏不值得安国公府去赌。
大夫人也是聪明,趁着大老爷心有不忍的时候,倒是把家中其他小侄女保住了,也算对的起娘家了。
“唉,三奶……唐小姐的将来,只怕是……”宝珠叹口气没说下去。
唐氏也许不是恶毒的坏人,但实在称不上聪明人。以前娘家势大强硬,就算自己傻点也无妨,总有人撑腰。
现在撑腰的人己经没有了,一切全凭自己。安国公府并不是很刻薄的人家,尤其是婆婆还是自己的亲姑姑,竟然也能被休出,愚笨至此,就是手里有嫁妆,再嫁之后也是前途堪忧。
“各人造化,谁能管的了谁呢。”安初萦叹气说着。
说起来安三爷的命格也是诡异,与秦雪宁相恋一场,结果秦雪宁遭遇不幸,虽然现在看起来不是太糟糕,却是她自己拼出来的。
现娶妻唐氏,表哥表妹本来也是很好的一对,结果靖北侯府倒霉了,唐氏被休出,将来又是前途未卜。
希望未来的安三奶奶,命格够硬,不会再有波折。 贵女三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