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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父亲一大早,就得走十五里的路去镇上等车。
要是误了班车,赶不到沙县城,明天水利局的人,就喝不上开水,吃不上饭。
父亲这个先进工作者,可就没有办法交代了......
母亲知道,父亲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整个水利局的人都忙着修水渠治沙,他们还给父亲评了先进工作者,母亲哪里能扯父亲的后腿?
她只能带着娃娃,站在路口,看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路上......
年继续热热闹闹的过着,狗蛋和东子,每天吃饱了,就和小兵,栓子,二林子他们,一起玩闹。
小兵是孩子王,他总能找到一些惊险刺激的新名堂,带着大家玩。
狗蛋精打细算,把那二三十个鞭炮,一直放到了正月十五。
可惜,鞭炮被他在兜里装了半个月,有些捻子断了,有些受潮就不响了......
狗蛋便把鞭炮一折两半,对在一起,用火柴点着里面的火药,看着两半鞭炮相互滋着火花“打架“......
出了正月,春暖花开的时候,县里真的派下来了工作组,指导各大队包产到户。
阳曹大队的工作组,就住在阳曹小学里。
阳曹大队里,顿时就沸腾了!
有人去找支书,想让他把好点的地,分给自己......
有人就去找工作组的干部,看能不能巴结上......
有人就托了关系,找公社的领导......
阳曹大队的地很多,却良莠不齐,差距极大。
好的地里,每年都可以打很多粮食。
可沙漠边的地里,只能种些瓜和豆子什么的。
现在包产到户,可是一辈子......不,是几辈子的大事!
只要分了地,以后这地,恐怕祖祖辈辈都是你的。
再要调换,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有的人,当然要使出浑身解数,要分到好地。
队里天天开会研究分地的事情,吵得鸡飞狗跳。
这个阳曹大队的人,明争暗斗,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土地对于农民来说,就是命根子!
阳曹大队虽然只有一千来户人家,可权力斗争,也不亚于任何其他地方。
母亲心急如焚,托人带了几次信,让父亲回来和队里分地,可父亲却带信来说,水利局的太忙,他没有时间回来。
母亲带着狗蛋去大队部里开会,被人推得老远,连一句话都插不上......
她没有办法,就只好带着东子和狗蛋,去六队里找外公。
外公好歹是六队的队长,大小也算是个“官”。
“唉......马上就包产到户了,谁还把我这个队长放在眼里?”
外公抽着旱烟叹道:“我能给我们家分些好地就不错了!”
“我也不是想要多好的地,我就怕......他们把沙窝边的沙地,全分给我!”母亲抹着眼泪叹道。
“你带些东西,去找支书说说,好歹给桂枝分几亩差不多地啊!”
外婆对外公说道:“要是都是沙地,以后可种不出像样的庄稼!”
“唉......天健因为招工的事情,已经把支书给得罪下了,我就算带点东西去找他,也是没用的!”外公叹道。
“这......”
“你给天健带信了没?他怎么说?”
外公又问母亲。
“带了,他说他忙的很,来不下,说......就让队里分去,分了啥地都行!”
母亲叹道。
“你不用太担心,天健这是打算将来带你们都去城里呢,所以,才不管分什么地!”外公说道。
“他和娃娃,将来都能当城里人,可我......就是农民,去城里跟个勺子一样,什么也不会干,我还是当农民种地踏实!”
母亲又抹起了眼泪。
父亲虽然规划了去当城里人的蓝图,可母亲从来都把自己当成一个农民。
她一点都不想去城里。
她在乡下凭自己的力气种地吃饭,自在踏实,可到城里,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就是个“下等公民”......
要强的母亲,自然不愿意被城里人把她当笑话看。
“唉......这次包产到户,可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好多人都托了县里的领导,给工作组说话呢!”
外公叹道:“你还是得带信给天健,让他在县里找个人,给工作组说说。”
“好吧......”
母亲无奈地说道。
于是,母亲又托人带了很多信,让父亲回来分地。
可父亲却一直没有回来......
而分地的方案,经过工作组多次的协调,平衡了各方的利益,最终定了下来。
各个生产小队,开始丈量土地,制定具体的分地方案。
乱糟糟的过了好几天,小队里终于开会分地分牲口东西。
队里的所有大人娃娃,全都来到了队部前面的打麦场上,开全体大会。
“李二雄家,总共五口人,分十亩地,苜蓿沟五亩,豆苗坡五亩,另外,分骡子一头!”
队里的文书,拿着一沓纸念道。
“好啊!”
李二叔在纸上摁了手印,就高兴的牵着一头铁青色的骡子,从队里的饲养院走出来笑道:“我早就看中这头骡子了!”
李二叔根正苗红,脾气又暴躁,队里没有人敢惹他,这次分地,李二叔就为自己家,争取到了十亩差不多的地外加一头骡子。
“王重贵家,总共六口人,分水井坑地12亩,外加一头骡子和牛犊。”
队长王重贵家,自然也是分了12亩好地,还分了两头牲口。
文书拿着一沓纸念着,队里的人,就去摁了手印,分了牲口和田地。
分到好地的人,全都兴高采烈。
分到烂地的人,却是垂头丧气,骂骂咧咧......
一直到了最后,才轮到狗蛋家。
“王天健家,总共四口人,分沙边梁地八亩,驴一头!”文书念道。
“王队长!凭什么你们都分了好地,就给我们家八亩沙地?”
母亲走过去,忿忿不平的问着队长王重贵。 腾格里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