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海低着头闷不出声的跟在二哥的身后,二哥说的这些,他都明白,但一想到兄弟几个如此离心离德,他的心里就不舒服。
“二哥,这些年亏了你和二嫂了。”他说完也觉得心情太沉重,于是换了个话题,“二哥,学坚这孩子读书真不错,聪明,也刻苦,我看不亚于学文。将来考个秀才是十拿九稳的事。”
“呵呵,是吗,这事啊可真不好说,不过这孩子读书上倒是很有天分。”说起二儿子的优秀,李义河也觉得与有荣焉。
三道岭虽然靠山,但从村子出去往北,都是大片大片的农田,李家老家的地离着家不近,一路走过去看到各户也都开始下地准备春耕。
几个人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自家地里,那二十亩良田都是挨着的,和村长江胜家的地连在一起,先经过江胜家的地,就是自家的了。
李义河父子三人都是整劳力,再加上半个劳力田氏,翻这些地,起早贪黑的,估计也得干个二到三天。
“到了,这地里咱爹今年打算种啥?”
“爹说今年多种些麦子和玉米,大哥在县上买了些好麦种让人捎回来了。”李义海看着眼前大片的黑土地,把铁锹等工具放到地头,朝李老实喊道,“爹,你和娘先歇一会,我们先干着。”
远处群山覆盖着的白雪还未完全融化,但朝阳的地方已经泛出了绿意,李义河想着,这边的活干完了,再把自家的地开出来,就抽空进趟山,看能不能打个大家伙。
至于女儿的神通,他根本没想过要去利用,和女儿的安危比起来,他宁愿辛苦的用自己的双手养活家人。
李义河拿了尖镐,朝手上吐了口吐沫,握住镐头开始刨地,太阳渐渐的升到了头顶,几个人连热带累的都是满头大汗,李老实毕竟年纪大了,以前这地里的活计也是以二儿子为止,如今二儿子分家出去,还叫了回来干活,他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自己干些轻省活。
临来的时候,带了一罐子水,李老实渴了,抹了把脸上的汗,去地头拿起瓦罐想要倒水喝,可水罐已经空了,他又累又渴,心里烦躁,用手遮着头顶看了下天,朝田氏吼道:“老大媳妇领着孩子在家里挺尸呢,水都不知道送吗?”
李义河心里暗自摇头,以前送水,都是他的两个儿子,大老远的用肩担抬了来。那时候他们年龄还小,这田间地头不好走,他们走的歪歪斜斜,一罐水洒的只剩半罐,看着大人们喝完了水就又返回去重新烧了水送来。
一天下来,不知道要跑多少趟。
如今,自家搬出去了,李学武比学峰还大呢,倒是个憨的,只是眼里没活,张氏又不舍得支使自家儿子,倒养了个是事不管的性子。
田氏也有些委屈,她走的时候已经叮嘱孙女告诉她娘了,眼看这日头都快到了正中间了,也没来送水,莫不是要等着送午饭时一块送。
几个人又饥又渴的一直干到晌午时分,直到别人家送饭的都来了,李老实才生气的扔了工具,怒道:“不干了,老子这么大的岁数,还要下地干活养这一大家子,却连口水都喝不上,这些没良心的玩意!”
李义海脸上也很无光,自家妻子也在没良心那一伙人当中,这一上午呆在家里,也不知道往这送水,心里不由懊悔,走之前多叮嘱她几句就好了。
四口人坐在树下休息,遥看着江家已经吃完饭休息好,起身要接着干活了,他们一直盼着的张氏和钱氏二人,抬着一个木桶,姗姗来迟。
张氏这些年,只做些家里的活计,而钱氏之前为姑娘时,更是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此刻二人抬着木桶,桶后面还有一个筐,一走一撞的碰到木桶上,将桶撞的晃来晃去。
二人的身体也摇摇晃晃的,步履很是艰难的一步步挪了过来。
李义河兄弟,起身大步去迎了他们,张氏见来了人接,砰的一声把木桶放到地上,没有形象的瘫在路上,伸着舌头道:“哎呀,累死我了,这真不是人干的活。”
李义河没理她,直接将扁担抽出来,拎着桶几步就到了树下,而另一个筐里放着几个碗,还有几个早上蒸的大馒头,此刻都散乱的扣在筐里。
钱氏的脚也崴了,她是硬撑着一瘸一拐才走到这儿的,看到夫君,心里委屈,眼圈就止不住的红了。
李义海见了只好先将筐送过去,“爹娘,你们先吃,我一会过来吃。”
李老实气不打一处来,骂道:“像头牛似的干了一上午,不先吃饭干什么去?”
李义海脚步微顿,道:“静娘没干过这些活,把脚给崴了,我过去看看。”
李老实虽然生气,却也知道不能不让儿子过去,田氏揭开木桶上的盖,看到里面的菜时,三人脸色都黑了。
桶里只有大半桶清的见底的白菜条汤,筐里的馒头也就四个,四个人正好一人一个。
田氏看了气的浑身直哆嗦,早上她出来的时候,馒头还有八个,如今就送了四个来,不用说那些也是被张氏他们吃掉了。
他们一大清早的就出来干活,这刨地干的可是力气活,大儿媳妇就给他们吃这个,这些东西,根本就吃不饱饭。
李老实气的手哆嗦半天,偏张氏歇够了,走过来发起牢骚,“咱家这地也太远了,道又难走了,我和弟妹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
她的本意是想诉诉苦,让他们知道知道,她们往这送饭也是很辛苦的,但没想到,这番话让原本就不满的怒火中烧的李老实更加愤怒。“你是千金大小姐啊,不到半个时辰的路你能走那么长时间,我们这么辛苦的干活,还没吃你的,你就这么对付你公公婆婆,将来老大要做了官,我们这老俩口不得给你们当牛做马的伺候你们啊!”
张氏心里道:现在你们也是给我们当牛做马呢。
不过,这话在心里说说还行,打死她也不敢说出口,但脸上的表情很是不以为然。
田氏看着老头子气的直哆嗦,怕他倔脾气上来了,不管不顾的骂儿媳妇,忙拉着他道:“先吃饭吧,有什么事,咱回家再说。”
李老实强压下心里这口怒气,扭头不去看这个让他恨不得掐死的大儿媳,田氏拿了碗舀了白菜汤,给老头子和二儿子递过去,二人也不用让,很自觉的一人拿了一个馒头。
李老实和李义河端了碗走到树下,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吃饭。
田氏手里端了碗,也没吃,小声的骂张氏道:“你这一上午在家光睡觉了吧?怎么就没懒死你,我看你那腚眼子都生蛆了。我和你爹他们一大早上出来干活,那种了粮食不是给你们吃啊?你就那么懒,不会让学武他们给送口水来啊?看看你做的这饭,谁家的懒媳妇下地的时候不给人吃饱了,亏得我早上还蒸了馒头,要不然你还不得给我们大饼子吃啊?我早上还剩了八个大馒头,你不会都带上,干了一上午的活,中午再吃不饱,那过晌还能有力气干活吗?”
田氏不敢大声,怕老头子听了更加生气,可她自己心里也气得很了,不说出来憋的难受,只好狠狠的用手指点了点她的头,“你这样的,我们老李家可要不起,回头我就跟老大说,把你送回你娘家去。”
张氏听了有些不服气,她现在在家里除了老爷子,谁都不怕。
“娘,我今天身上来了,不舒服就多睡了一会。我忘了送水的事,老三媳妇和玉兰可都在家呆着呢,就没一个人吱声的,咋全怪我头上了。再说了,就八个馒头,家里那些孩子正长身体呢,能不让他们吃饱饭?这我还是先捡出来的呢。”
田氏见她振振有词的替自己辩解,无奈的摇了摇头,“行了,下午做些贴饼子和水一块送过来,这点东西我都吃不饱,何况你爹他们。”
张氏见婆婆不再说话,就腆了脸凑近了她悄悄的道:“娘,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看到冉儿那丫头和学思,提着饭往荒地那边走呢,你说,老二家不是在那头开荒呢吧!”
田氏听了有些惊讶,但并未说别的,反而斥责她道:“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老二家才那点沙地,不开荒,难道擎等着饿死不成?”
说完,不悦的指着手中的碗道:“看看你做的菜,那白菜汤里就没个菜,就这么点菜叶子,你就不会多切上点?就是懒!”
听到婆婆不想提这事,张氏撇了撇嘴,嘟呶道:“刚分家几个月就买得起荒地了,还说没藏私房钱,谁信啊!”
田氏眼珠子一瞪,正要骂她,她却扭达扭达的往树下走,离李义河两步远的地方站定,腆着脸问道:“老二,你们家是不是买地了?你可真能耐啊,这才多久啊,自己家就买得起地了。要说你当初没藏私房钱,打死我是不信的。”
原本只是想八卦一下,说到后来,语气不禁有些发酸。
李义河埋头吃着饭,就当没听到她说话,心里却在琢磨,她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要知道,昨天晚上回来后,天就已经黑了,他一大早晨直接去了老宅,她又是从哪听到的这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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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PS:今天早上码字的时候昏昏沉沉,错字连篇,刚刚修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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