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随时搬家的节奏么?
苏柳眨了眨眼,这怎么看也像是临时居住的一样,哪怕这人已经来了几人,可屋里的东西无一不在透露着一股主人随时要走的感觉。
宁辣子没有想到苏柳跟了进来,脸更沉了,大吼一声:“出去。”
苏柳被吓了一跳,吞了吞口水,又强撑出一丝笑脸,说道:“大叔……”
“我让你出去,没听到吗?”宁辣子目光凌厉。
见过他冷漠,见过他阴沉,却从没见过这么凌厉的目光,苏柳心下有些惴惴不安。
“我……”
“不走是吗?”宁辣子眼睛一眯,冷笑道:“那你可别后悔。”说着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
“你,你要干什么?”苏柳吞了一下口水,结结巴巴的,有些不安地往后退。
“干什么?你也知道怕?既知道,一个姑娘家还敢跑进男人的屋里?”宁辣子欺身上前。
苏柳心里咯噔一声,竟然忘了这点,确实啊,再怎么着,这大叔都是个男人呢。
“我我,我也是急了。”苏柳连忙赔笑,又道:“大叔你若肯听我说,我也不至于就追进来了。”
“你还怪上我来了?”
“没,不敢。”苏柳连连摆手,一步一步地向后退,脚退到了屋门口的门槛,又被宁辣子逼着,只好一脚踏了出去。
“我只是想挣银子罢了。”等两脚都退出去,苏柳说了一声。
嘭,回应她的是摔门声,宁辣子已经关上了门。
挣银子?宁辣子皱起了眉,她一个姑娘家,要挣什么银子?关他什么事。
“我是真的很想挣到银子。”苏柳低着头,一脸的颓败。
不论古今,没有银子,寸步难行,她还有这么多事要做,还要帮助陈氏和离,脱离苏家。
脱离苏家,还得要有住的地方,这处处都是银子,她却一个子儿都没有。
苏柳蹲在了宁辣子的门前,脸色灰败又懊恼,突然想起宋萧的那个十两元宝,早知道拿了就好了。
现在怎么办?身无分文,求助无门。
苏柳忽然有些想哭,人家穿越她穿越,人家穿了不是公主小姐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少奶奶,就是穿去了农家,也是金手指的主,顺风顺水的,怎么到了她这儿,就这么难呢?
可见小说都是坑人的,骗小孩儿的,他妈的,作者就该穿来感受一下,发家致富哪有这么容易?
苏柳越想越不岔,越想越难过,干脆就埋在膝盖呜呜地哭起来。
“你哭什么?”宁辣子听见哭声,吱呀的打开门吼。
苏柳回头瞪他一眼,见他满脸不耐烦,吼了回去:“我哭我的,与你无关。”
宁辣子的脸立时就沉了下来,冷道:“那就滚回去哭。”
苏柳的唇一扁,抿了起来,反而不哭了,只双眼倔强地瞪着宁辣子。
两人对望着,谁也不让谁,最后,还是宁辣子先移开目光,苏柳就哼了一声,准备走。
“你要银子作什么?”
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传来问话,苏柳停了下来,很想说与你无关,可她又不敢,节操么,得填饱肚子才能谈。
“我娘准备要和离,我们母女仨,很快就要无家可归,我需要银子才能养活她们。”本不想说,可想了一会,苏柳还是说了出来,道:“我身无分文,从那个家出来了,旁的不说,总要有落脚的地方吧?这都要银子。所以我才求你带上我一道去打猎。”
宁辣子有些惊讶,眨了眨眼,和离?
“你们只是娘们,脱离了夫家,离了亲人的庇护,要怎么过日子?简直胡闹。”只愣了一下,宁辣子就皱着眉道。
若是男子还好,还能闯出一片天,可偏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不得被欺负死?
“庇护?”苏柳露出一记冷笑,将自己的已经结痂的左手一抬,冷道:“若能庇护,我至于自残拿刀砍了那手指?谁都说家是一个人的港湾,可苏家不是,那是狼窝,如果可以,我宁可投生在猪肚子里,也不愿成苏家的种。”
“胡说。”宁辣子一声厉喝,见苏柳愣愣的,有些讪讪,咳了一声,道:“你明日辰时来吧。”说罢,转身回屋,嘭的关上了门。
苏柳眨了眨眼,随即反应过来,他叫她来,这是答应带她了?她这是打动他了?
银子有了着落,苏柳顿觉得走路都带风,几乎是连蹦带跳地回到苏家小院。
可进了家门,她那踩在云端的好心情在看到在正房门口前跪着的女人时,一下子消失得荡然无存。
“娘,你这是做什么?”苏柳飞快的跑过去,想要扶起陈氏。
陈氏却挣脱了她的手,说道:“柳儿回房去。”
“娘!”苏柳见她直挺挺地跪着,如今的天气虽然已是傍晚,可到底是快要进入流火七月的天了,陈氏的额上已出了一层密汗,却还不管不顾地跪着。
苏柳想要杀人。
她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凌厉的目光嗖地射向站在厨房门口的苏春桃两母女。
苏春桃正看热闹呢,冷不丁被苏柳这么一看,瑟缩了下,却挺起微微鼓起的胸部,扬起下巴说道:“看什么看,是你娘自己要跪的。”
苏柳哼了一声,却见苏小从正房里冲了出来,一见苏柳先是一愣,然后就扑过来抱着她,哭道:“姐,姐,他们欺人太甚。”
“到底怎么回事儿?”苏柳拧着双眉问。
在苏小抽抽搭搭的哭诉下,苏柳总算是知道了陈氏这一跪又是为啥。
原来,陈氏才回来,黄氏见她一个人回,就知道她娘家那边没人来给她做主,便又刺了几句。一开始,陈氏也只听着不理,黄氏就变本加厉,从陈氏进门当苏家媳妇的时候就开始编排数落,又说到苏柳,继而说到苏福生他们的亲事都是因为苏柳而不成,直骂的陈氏忍无可忍,便回了几句。
这一回就不得了,更将黄氏气得七窍生烟,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差点就打起来了,最后是黄氏被气得头发晕,直说陈氏不孝,嚷嚷着要休了。
黄氏这么一作,就顺势嚷起头痛起来,苏金凤就说要去告陈氏不孝,要苏长生休了,除非陈氏跪下认错。
为了两个闺女,陈氏怎么也不能担了这不孝的名声,咬了咬牙,就跪了,却不认错。
苏小不忿,便去理论,却被黄氏他们给狠狠骂了一顿,还道:“陈氏即使和离,她和苏柳都是苏家的种,不准她带走,看她还敢作什么。”
“姐,他们欺人太甚。”苏小哽咽着道。
而陈氏,听到苏小说黄氏说不准她带走两个女儿,脸顿时一白,身子都摇摇欲坠起来。
苏柳她们就是她的命,如果带不走,那她一个人离开这个家,又有什么意义?
察觉到陈氏不对,苏柳连忙推开苏小扶着她:“娘。”
陈氏目光有些发直,见是苏柳,一把抓住她的手,张了张口,喉咙里咕噜着,硬是发不出一个字音来。
“娘,你放心,你去哪里我们就去哪。”母子连心,苏柳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让苏小搭把手,将她拉起来回到西厢。
将她安置好,又喂了水,陈氏总算好了些,看着苏柳急道:“柳儿,如果……”
“娘别想太多,他们还能绑着我们不成?我们是娘的女儿,娘去哪我们自然就去哪,你放心吧,我有法子的。”苏柳安慰道。
“娘,我们只跟着你,如果硬要我们留在这个家,我和姐就拼了。”苏小握着拳头道。
陈氏皱了皱眉,到底没有出声。
苏柳露出一个笑容,透过窗子看了一眼还站在厨房的周氏母女,若有所思。
当夜,月朗星稀。
苏春桃捂着肚子就要往屋后的茅厕里冲,和所有人家一样,茅厕建在猪圈旁,要绕过了猪圈才能到。
可苏春桃还没到茅厕,就听见了隐隐的谈话声传来,她一愣,那人声越来越近,想也不想的就躲进身旁的猪圈,猫下了身子。
苏小看了个真切,却故作不知,只冲着苏柳打了个手势。
苏柳了然,扫了一眼猪圈,上前搂着苏小的手臂,慢慢地走到猪圈停下了脚步。
苏春桃把身子猫的更低,捂着嘴大气也不敢出,静静地听着苏柳她们的对话。
“姐,我看今儿阿奶那架势,怕是娘和爹爹即使和离了,阿奶也不会让我们跟着娘离开的。”苏小的声音率先响起。
苏柳眼角的余光扫到苏春桃直了直身子,嘴角微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是没法子的,我看和离这事也是悬得很。不过有啥关系,我们姐妹二人是苏家大房的嫡女,又不是那小娘养的,将来说亲什么的,总会说个好人家的,不离就不离了吧。”
“那娘……”
“娘去哪里,我们就在哪,肯定是要一道的。你别忘了,娘是大婆,可不是后来进的,在大户人家,那叫嫡妻,我们就是嫡女,身份要高贵许多的。”苏柳瞟了一眼苏春桃的方向,眼睛眯了起来,继续道:“实在不答应和离了,那就这样过呗,总的来说,吃亏的又不是咱们,他们还不能短了咱们的吃喝呢。”
“姐的意思是?”
“你试想想,姐本来就有不祥的名声,不然二叔和小姑姑他们说的亲,怎么人家听到家里有个六指儿就不肯了?还不是因为姐?还有春桃他们……”苏柳故意停了一停,看到苏春桃微微抬起身子,不由好笑,道:“也是一样的,有我这名声在,她又是个小娘养的庶女,能寻个什么好人家?还有金全他们,顶着个庶子名声,再出息又能到哪去?”
“嗯,姐说的也有道理,听秀才先生说,庶出就要矮上几分的。”
“可不是,娘要和离,也是因为爹爹冷情,既是离不了,那就罢了,统共没多少事。将来我姐俩嫁了,轮着接娘去住些日子,也是一样的,娘还顶着个嫡妻名儿,将来老了葬在祖坟,享受日后子孙的供奉,更好不过了。”
“你放屁!”苏春桃几乎要跳出来,想到自己正在偷听,忙的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死死地捂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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