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依旧没有季扬的影子,她看着高挂的日头,打算放弃等他,包着包裹,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身后有人轻拍她的肩膀,她回头,却是一个陌生的男子,男子络腮胡子,面容有些熟悉,可是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霜儿,这样你都认不出来了?”季扬微笑,捋着自己那两屡假胡子,笑着看着凤栖霜。
凤栖霜惊叫出声,“季扬?你做什么这样打扮?要去打劫么?”
“没错,我要去打劫,以后天南海北的做个土匪,请问霜儿你愿意跟我这个土匪一起么?”季扬一本正经的道。
凤栖霜笑了起来,她捂着自己的嘴巴,脸色微红,“季扬你玩什么?别闹了,我可不是出去游山玩水!”
“我没有要出去游山玩水,呆在京城的日子,我早就厌了腻了,刚好有此机会,我们一起,从此以后浪迹天涯,再也不回这里,好不好?”季扬正色道。
凤栖霜摇头,眸光落在他身后的包裹上,“你知道你这一走,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从此以后,我不能再叫季扬,我也不再是岭南王府的世子,我只能隐姓埋名一辈子,可是我愿意,栖霜,让我陪着你,照顾你一生一世,好不好?”季扬迫切的看着她,上前几步,握住了凤栖霜的手,眸光灼灼。
凤栖霜紧咬下唇,眼泪却已经落下,“我已经不干净了,我是姬筠寒的弃妃,我根本配不上你!”
“傻瓜,你怎么可能配不上我,呆在京城这么多年,你是我遇见最干净的姑娘!”季扬抬手,帮她擦拭去眼角的泪水。
“可是,可是……”凤栖霜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幸福来的太突然了,这么好的季扬,她怎么配拥有?
而且这一走,意味着他从此和岭南王位无关,他甚至不能光明正大的生活着。
“别哭了,我知道让你短时间接受我很难,但是不急,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我带着去蝶梦国看蝴蝶飞飞,带你去云水国看潮起潮落,带着你去神女国看冰封万里。总之从今以后,你不是凤栖霜,你也不是弃妃,我不是季扬,也不是岭南王质子,我们给彼此时间,慢慢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让时光静好,好不好?”
“好,当然好!”凤栖霜点头,哽咽着,落下眼泪。
季扬微微一笑,帮她擦拭眼泪,然后从衣袖中拿出一枚指环,将指环重新挂在了她的脖子上,她诧异的看着他,蹙起眉头。
“这个,才是我真正送给你的礼物!”季扬笑着看着她,将指环放入她的领口,顺着她的肌肤坠下。
“季扬,你太好了,好到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凤栖霜忍住汹涌的眼泪,站在那里,神色凄迷的看着他。
“傻丫头,你不用怎么办,只要安安心心的享受我对你的好,以后看见什么想要的,只要对我说,季扬,我要那个,季扬,我要这个,然后我就立马乖乖的双手给你奉上!”季扬笑着,逗着她。
凤栖霜脸颊上挂着泪,却“噗嗤”一声笑出来,她看着阳光的季扬,忽然觉得,心底的一大片阴霾被阳光驱散了不少,她站在那里,用手背试着眼泪,如一个孩子般,微笑纯真。
不远处响起一阵巴掌声,凤栖霜沿着巴掌声看去,只见姬筠风带着一队人马,押着一个人朝着这边走来,她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是直觉脑袋“轰”一声,所有的东西在脑中炸开,顿时一片混沌。
季扬看着凤栖霜的脸色,察觉到不对,缓慢回头,脸色瞬间难看到极点。当他的视线落在向左押着的那人脸上的时候,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惨白如纸,他站在那里,怔怔的看着姬筠风。
姬筠风不停鼓掌,啧啧的看着两人,俊美的脸上满是嘲讽之色,鄙夷的道,“当真是郎情妾意,羡煞旁人!”
季扬皱眉,看着被他随从押着的,戴着他的人皮面具的下人,冷声道,“姬筠风,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倒是想问问你,季世子,你想怎么样?”姬筠风冷笑连连,一把揭开那下人脸上的人皮面具,冷厉的道,“身为质子,竟然想要私自离京,季扬,你当真以为,这京城没有人可以约束你了吗?”
他勃然大怒,将手中的人皮面具狠狠的掷在地上,用森冷的眸光看着凤栖霜,咬牙道,“还有你,身为寒王府的人,却和季扬私奔,你还要不要廉耻,要不要你这张脸?”
凤栖霜脸色惨白,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她不想和他狡辩什么,她是寒王妃也罢,是弃妃也好,总之,和他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充其量,他只是一个欺辱了她的登徒浪子,而她,只是一个被强迫的嫂子。
现在是他的三哥不要她了,休书上写的很清楚,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他的三哥都没有出来管她,他又凭什么管她?
“她现在不是寒王府的人,她已经和姬筠寒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季扬上前,将凤栖霜护在后面。
凤栖霜只是低着头,并不说话。
姬筠风冷笑连连,看着季扬,冷声道,“来人,将他拿下,修书岭南王府,季世子叛逃京城,论罪当诛!”
凤栖霜脸色顿时惨白如纸,慌忙跑到季扬的身前,展开胳膊拦在他身前,护住了季扬,“他没有要叛逃,你们不许抓他!”
“有没有叛逃,不是你说了算,身为质子,竟然不安分守己,找人假扮自己呆在质子府,自己却跑来这里跟女人卿卿我我,季扬,呆在京城这么多年,你的好日子过的腻味了?”姬筠风警告性的看着季扬,一把抓开了凤栖霜,微微的颔首示意,让身边的侍卫抓走了季扬。
季扬回头,无奈的对着凤栖霜张嘴,他没有发出声音,可是她看的明白,他说的是,“对不起,你快走……”
凤栖霜当然不可能一个人在这个时候离开,清澈的眸子中盈满泪水,定定的看着姬筠风,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你要怎样才肯放过季扬?”
“我要怎样,你很清楚!”
这样的触感很好,他很喜欢,总之,他迷恋她身子上的一切。
这么久没见,原本以为,他对她的思念和喜欢减少,可是再一次见面他才发现,他恨不得现在就将她狠狠的压在身子下好好疼爱。
她是他身子上无人能够触及的一块禁区,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样强烈的思念是从何而来,可是偏偏这个小女人,连多看他一眼都不屑。
他不懂,究竟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这样没有魅力,连她的眸光都不能吸引。
凤栖霜摇头,摆脱开他的手指,后退几步,冷笑道,“你休想,季扬是岭南王质子,关系到曼青国的和平,你若是杀了他,岭南王季明贤不会放过你,皇后季明芳也不会放过你,我不信你真的敢杀他……”
“你不信?那我就杀给你看!”姬筠风冷笑,话语从牙缝中迸出,森冷无比,“传令下去,岭南王世子叛逃京城,杀无赦,刑期订在,明日午时!”
凤栖霜的脑袋,“轰”一声,她脸色瞬间煞白,身子摇摇欲坠的看着姬筠风,姬筠风根本就不理会她,只是转身离开,身形坚定。
她如一具没有思想的木偶般,摇摇晃晃走回城里的时候,城里的所有人都已经在议论,岭南王质子叛逃要被砍头的事情,所有人都用同情的口气议论质子。
这个质子,七岁来到京城,一直安分守己,可是没有想到,十二年之后,他竟然叛逃,而且被抓个现行。
想想也是,没有人愿意在监牢中生活一辈子,有机会逃,当然要逃。
可是他们都不懂,季扬不是要逃,季扬只是厌恶了这个地方,所以想要离开。
离开这里的纷纷扰扰,从此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为什么他们不懂?将话说的这么难听?
凤栖霜站在那里,神色凄迷的看着议论纷纷的人们,却没有办法反驳他们。
回到小四合院,还没有进屋,就听见了韩元梅的哭声,推开屋门,韩元梅立刻从地上起来,哭喊着,“栖霜,你快救救你爹,你爹又被刑部的人给抓走了,说死刑继续执行,不能改判!”
“为什么会这样?改判的公文都已经下达,官府怎么可以朝令夕改?”凤栖霜着急的搀扶住韩元梅,蹙起眉头道。
“我也不知道,突然就冲出一堆衙役,将你爹抓走了,可怜你爹,走的时候连衣服都没有穿好,他会被冻坏的,栖霜……”韩元梅哭着,紧紧的抓住凤栖霜的手。
凤栖霜点头,“我会想办法的,大娘,你不是认识李公子吗?你快换衣服,我们一起去找李公子,他一定知道怎么回事!”
韩元梅哭着跑进屋内换衣服,然后随着凤栖霜一起来到李府。
李府的大门紧闭,无论怎样敲门都没有人开门,后来路人告诉凤栖霜和韩元梅,李家出事了,现在一家人都被抓了,能不能洗清自己的清白,都还不一定……
凤栖霜站在那里,忽然之间,就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季扬被抓,爹也被抓了,背后似乎有人不愿意看见她好。
她顿时明白了这个人是谁,姬筠风……
混蛋,恶魔,他这样将她一步步逼上绝路,他以为她会屈服吗?她不会,若是季扬死了,她陪着他一起死就好,天堂地狱,她陪着他一起去闯。
耳边响起一阵人群的哄闹,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快去看啊,菜市场有人要被杀头了……”
是季扬,他们要杀了季扬,午时三刻,斩首示众,他们连一刻也不愿多等。
“栖霜,怎么办?你爹也要被砍头了,也是今天的午时三刻……”韩元梅哭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凤栖霜吸吸鼻子,转身,朝着菜市场跑去。
菜市场早已经人山人海,所有人都抱着欣赏的态度看着季扬和凤远漕斩首,上方坐着今日的监斩官大理寺卿李岩和刑部尚书刘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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