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道清朗的声音,一道白色的身影,摇着折扇走了近来,他见了帝后也不行礼,大喇喇的坐在皇后左手边的位置,笑着看着皇帝。
姬筠寒深吸了一口气,定定的看着姬筠风,姬筠风却似乎没有看见他的眸光一般,只是风流的笑着,翘起一条腿叠在腿上,邪肆的看着帝后。
皇后脸色顿时一白,对着御医使了一个眼色,御医忙请示了一番,帮姬筠风把脉。
姬筠风凑近御医,直到眼睛对上眼睛,他使劲揉揉御医的脸颊,压低了声音调侃,“孙御医,我知道我长的很好看,可是你要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害羞的……”
孙御医慌忙低头,专心把脉,姬筠风这才笑着作罢。
旁边已经有丫鬟打来了温水,一人一盆递给姬筠风和姬筠寒道,“三爷四爷请洗把脸……”
“贴心的丫头!”姬筠风伸手,捏捏丫鬟的脸颊,逗的丫鬟一阵耳红面赤,这才作罢,将修长的手伸进水中,开始洗脸。
他洗的很仔细,可是也不刻意,最后将温热的毛巾搭在脸上须臾,舒服的叹息一声,这才将毛巾拿了下来丢在水盆中。
姬筠寒同他相比,就严肃的多,先是将毛巾打湿,然后拧干了水分,一点一点擦拭自己满是疤痕的脸颊。
“好了,昨晚的闹剧到此为止,老四你专心养伤,三天之后等着做新郎!”皇帝愤怒的瞪了皇后一眼,转身离去。
皇后则是阴沉沉的看着姬筠寒和姬筠风,一甩衣袖,狐疑的离去。
景阳轩书房中,姬筠寒和姬筠风坐着,两人面对面,气氛显得有些僵滞。
“你很早就醒来了,只是一直不愿意出来面对,是吗?”一身黑衣,脸上满是伤疤的姬筠风,复杂的看着姬筠寒,愤慨的道。
“对不起……”姬筠寒闭上眼睛。
“你究竟是不是我哥?”姬筠风弄不清楚,这究竟还是不是以前那个天纵英才的三哥。
“小风……”姬筠寒叹息一声,上前几步,伸手想要抚摸姬筠风满是伤疤的脸颊,却被姬筠风扭头,躲了过去。
“是岳空空劝我出来的,皇宫的一切恩怨,我真的不想再插手,母后已经死了,就算你查出凶手,报仇雪恨,你又能怎样?”姬筠寒叹息着,转过身,背对着姬筠风,蹙眉道。
“母后的死可以不计较,那父皇呢?”姬筠风从轮椅上站起身,走到姬筠寒的身边,抓住了他的衣袖,逼着他面对自己,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的道,“父皇呢?父皇被人掉包了,现在皇宫中的那个,根本就不是父皇,茹素以宫女的身份潜伏在那人的身边,目的只是查出父皇的下落,哥,这些你真的不管么?”
“我管不了!”姬筠寒摇头,神色淡漠,“小风,我只是想要离开,离开京城的是是非非,去大江南北闯一闯,你就当做你这个三哥已经死了……”
姬筠风的手,无力的落在,他站在他的身边,如一个孤独的孩子,低着头,并不说话。
“小风,听三哥一句劝,往事往矣,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别再纠结过去,只有这样,你才能得到幸福!”姬筠寒扶住姬筠风的肩膀,苦口婆心。
“对不起,我做不到你这么豁达,母后的音容笑貌,父皇的严厉教诲,还有我们一家人的甜蜜过往,全部都时时刻刻浮现在我脑海中,我必须查出母后的死因,找到真正的父皇!”姬筠风笃定的道。
“既然这样,人各有志……”姬筠寒蹙起眉头,闭上眼睛,从心底叹息一声道。
“哥,若是你想离开京城,帮我应付完三日之后的婚礼,随你离开!”姬筠风开口,狭长的凤眸中,满是坚定之色。
“就算你不开口,我也会这么做,岳空空已经告诉我了所有情况,你放心,三日之后,我会帮你将孙香香和凤栖霞一起娶回来!”姬筠寒拍着姬筠风的肩膀,点头道。
密室中,凤栖霜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久,没有人送饭给她,甚至连热茶都没有一口。
她几次起身,想要离开密室,可是却想起她正在和他负气,若是她这个时候出现寻找吃的和水,不是表明自己低头了吗?
不行,就算饿死渴死,她也要见到自己的相公,在姬筠风没有将真正的姬筠寒带来见她之前,她不可以低头。
这样想着,就在榻上躺了整整两天,入夜时分,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是轮椅转动的声音。姬筠寒那熟悉的黑色斗笠出现在了密室的门口,她如弹簧一般,从榻上起身,冲进了姬筠寒的怀中。
“寒,你没有死,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凤栖霜拥住了姬筠寒的身子,淡淡的花草香气萦绕在鼻端,就是这个气息,就是这个……
她是姬筠寒没错,他是她相处了这么久,每天朝夕相对的相公。
“栖霜……”隐藏在斗笠后面的姬筠风,深深的蹙起眉头。虽然已经看不清昔日俊美无俦的五官,但是那清灼的气质,依旧美的惊心动魄,他就如一只浴火之中的凤鸟,浑身烈焰燃烧,几乎焚毁周围的一切。
凤栖霜紧紧的抱着他,感觉到了失而复得的喜悦,原本以为,他死掉了,在坠崖的时候,已经死掉,他被她亲手埋葬。
可是现在,他就一身黑衣的坐在她的眼前,尽管他很丑,尽管他不能人道,但是他却是她的一切,是她的天和地。
那个时候,她不懂这种感情,她以为这只是单纯的依赖,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太监,后来她明白的时候,一切已经迟了……
凤栖霜脸上挂着一抹愉悦的笑意,推着姬筠风走了出去,门外,向左奇怪的看着凤栖霜,恭敬的跟她打招呼,她礼貌的应声。
景阳轩侧厅中,凤栖霜拿出了藏在身子上许久的一样东西,交给了姬筠风,姬筠风拿着那枚寒王玺印,沉默的看着包裹着玺印的黑布,良久不肯开口说话。
“寒,我不知道那个假扮你的人是谁,但是他死之前,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四爷,你知道,四爷那个人一向没个正行,所以我把东西交给你……”凤栖霜看着姬筠风,缓慢的道。
姬筠风点头,收好玺印,依旧保持沉默。
“寒,过几日四爷就要娶孙香香和栖霞,我们能不能将这寒王府让出来给他们……”凤栖霜蹲下半身子,捧住姬筠风的手,祈盼的看着他。
“为什么?”姬筠风动了动嘴唇,沙哑着声音开口。
凤栖霜低下头不再开口,她怎么能告诉他,她不想看见姬筠风……
她怎么能告诉他,这么多年,她受栖霞的欺负已经够了。
清净的日子没有过几天,她也不想看着凤栖霞和孙香香斗个你死我活。
姬筠风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安慰的道,“放心吧,有我在,她们不敢欺负你!“
凤栖霜动了动嘴唇,苦涩一笑,随即不再说话。
姬筠风和孙香香大婚那天,京城格外热闹,可是顾及到不久就是太子大婚,所以姬筠风的婚礼办的不算轰动。也就将寒王府挂了几条红绸,静月轩中多挂了几个灯笼,然后朝中几位重要的大臣来寒王府庆贺,甚至连帝后都没有现身。
孙阁老和凤远漕,很是不悦的看着这一场婚礼,眼看着吊儿郎当的四爷骑着高头大马,将孙香香和凤栖霞一起迎娶过门,两人吹胡子瞪眼,相互找茬。
“真不要脸,凤家的女儿,竟然做人家小妾!”孙阁老咬牙切齿。
“皇上有令,两人同时进门,不分大小,再说,谁先生下四爷的儿子,谁就是正妃,这可是历来我朝的规矩!”凤远漕对着皇宫的方向抱拳,义正言辞的道。
孙阁老冷冷一笑,一甩衣袖,随即走到一边招呼客人,凤远漕不甘落后,也走到一边,拉拢朝臣。
姬玧澄静静的坐在一边,旁边是礼官不住的吆喝,“刑部侍郎李大人送,夜明珠一对,金玉软甲一副,恭祝四殿下和两位皇妃早生贵子……”
“何御史送,青碧屏风一副,翡翠珠环两幅,恭祝四殿下和两位皇妃喜结连理……”
“柳通判送,镶嵌东珠珊瑚金项圈两幅,恭祝四殿下和皇子妃百年之好……”
“周太尉送,貂皮,狐皮数百张,金银器具各五十副,恭祝四殿下和皇子妃,锦瑟和鸣……”
“祁县太子妃,曹晓鱼送,送……”礼部的官员愣在那里,看着手中的礼单,目瞪口呆,然后看着祁县的一干下人,抬着一个金灿灿的箱子走了进来。
曹晓鱼一身男装打扮,手中拿着折扇,脑袋上戴着一个黑色的帽子,大摇大摆走进。她看见瞠目结舌的礼官,微微一笑,折扇潇洒的一合,坐在那里,清脆的嗓音替礼官喊道,
“曹晓鱼送,拔了毛的凤凰一只,恭祝四殿下和皇子妃,百年好合!”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那金灿灿的箱子上,果然,见那箱子里面,摆放着一只扒了毛的山鸡,可是山鸡虽然秃了,却依旧活蹦乱跳。
下人将那山鸡捉在手上,递给礼官旁边的寒王府中人,却见那人不敢去接,只能眼看着扒光了毛的山鸡扑扇着跑了出去。
众人惊呼着,眼瞅着那山鸡跑上宴席的桌子开始啄饭,却被曹晓鱼呵斥,“大胆凤凰,你以为你是凤凰就了不得吗?仗着爹妈给自己一个好身份,就想要为所欲为?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曹晓鱼看着那山鸡,怒道,她唇角浮起一抹冷笑,站起身,指着山鸡怒骂,“还不快滚下来,别给你脸不要脸,今儿我可以扒光你的毛,改明儿惹恼了寒王,一样炖了你!”
众人噤声,噤若寒蝉的看着太子姬玧澄,姬玧澄脸色越发难看,只是端起酒杯,装作没有看见曹晓鱼一般。
曹晓鱼于是骂的更加起兴,索性掐起了自己的小蛮腰,“你是凤凰,是因为太子殿下赐了你凤凰的名字,不是你生来就比别人高贵,若是没有凤凰这个名字,搁我们祁县,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哪里能进入这种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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