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阴寒,寥星无芒。
一袭黑衣趁着夜色,赫然嚣张的出现在东楚巫尊的军帐前。
“有刺客!”
小卒惊声,挥刀上前,就要朝着那黑衣人砍去,却不料那黑衣人,暗暗凝眉,顷刻间眸生不悦,旋即猛然出手,伸指夹住了尖刀,紧接着咔的一生脆响,尖刀裂断,飞刃穿喉,径直断了那小卒的性命。
“谁?!”
一声警惕响在帐中,黑衣人飞转身形,顷刻间入了军帐。
“你……”
一语惊愕卡在喉头,正要说什么,忽听得账外一众军卒,声声急切的朝着军帐飞奔而来。
待见得那帐前死卒,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正要挥刀一拥而上,却见得帐帘一掀,紧接着,从军帐中,走出一名面覆黑纱的中年男子。
“巫尊大人,您……您没事吧!”
为首的军卒,一声急切,就要踱步上前。
巫尊却陡然间厉喝一声:
“如此草木皆兵!若是那楚璃候暗夜来袭,岂不是正好中了他的圈套!你们都记住了,没有本尊的命令,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任何人不得擅离职守!”
众人闻声跪地,齐声而应:
“是,谨遵巫尊命令!”
那为首的军卒,脸上依旧是一番不安:
“可是,适才属下明明听到,有刺客前来……”
巫尊冷冷垂眸,扫了一眼脚下割喉丧命的小卒,不屑的瞬目道:
“此人不辨敌我,惊声鹤唳,本尊已然将他严惩!”
众人闻声不解,不由得面面相觑,巫尊扬手而威:
“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都下去吧!”
待得众人领命而归,那巫尊急忙转身,径直朝着军帐中,快步而去。
“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受惊了!”
璃洛暗眸森寒,缓缓拽下面上黑纱。
“巫尊大人免礼!”
巫尊起身惊诧:
“太子殿下为何突然深夜而来?难道是那南川监军又有什么新计划!?”
璃洛微微踱步,暗暗思量,须臾冷冷言道:
“自从他到得扬州,何时何处不在费尽心机的牵绊着本太子?本太子碍于那阆渊小儿的皇命,不得不做做样子,暂时搁浅了蛊奴南川的计划!原本以为他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皇家傀儡,不成想,他排兵布将倒是颇有一番见地!看来,我们当真低估了这个面覆银甲的神秘人,也当真不该小瞧了那帷幄天下的景太后!”
巫尊闻声长叹:
“是啊,要不是这神秘岛主,打着监军的幌子,来牵制太子殿下,想来太子殿下的蛊奴计划,如今早已波及到了豫州天华。只是老臣实在好奇,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那素来审慎的景太后,会如此信任的委其重任?莫非……莫非……他是……”
巫尊欲言又止,璃洛抬眸示意:
“但讲无妨!”
巫尊搭手禀复:
“听闻那景太后手里,暗暗藏着一支精兵!这精兵出处,正是那南川前朝护国右将上官峰的军队!难道说,这神秘岛主,就是那上官右将的军中统领?”
璃洛闻声转眸,一番思量,旋即缓缓摇头:
“不可能!”
巫尊凝眉上前:
“那景太后年轻时,曾和那上官右将,有过一段过往!如今那上官峰已然辞世,便是留下精兵,来暗中护佑宦之梵,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璃洛冷然一笑,娓娓言析道:
“如今南川九州,三分而立。
宦之梵坐镇豫州天华,委派那欧阳宇以缴灭凌睿的名义,分兵雍、兖、梁三州,实际上却是事事处处,在防着本太子兵临城下;
而那凌睿王以抢婚之名,叛出帝都,却不过区区数日,便雄霸冀州,坐拥青徐,本太子心知肚明,他如此嚣张,靠得无非是他那国公先父留下的狮虎军;
而本候,以楚璃候之名,抗楚护川,虽是轻而易举得了扬、幽二州,却因这银甲岛主和那北辽墨月的从中作梗,不得已让出了幽州,是以这幽州名义上虽已然划归阆渊,但实际上却还是被那一面银甲牢牢控制。
由此看来,这一张银甲后的真实容颜,并非与那宦之梵一条心!如若不然,他不会昼夜兼程,充军幽州,并暗地里为那些已经中了迷心蛊的幽州兵卒,偷偷解蛊!”
“太子言之有理!这银甲人,当真可恶!他既不是为那宦之梵卖命,又非效命于狮虎军,难道说,他早有预谋,意欲趁着乱世,割据成王?”
璃洛踱步捻指,寸心寸疑:
“听闻那二十一年前,蹊跷无踪的阆家小儿,如今悄然现世,正暗中筹谋着不为人知的诡秘!难道,这银甲人,便是那死而复生的阆家小诸葛,阆祉轩!?”
巫尊闻声再次惊愕:
“阆祉轩?太子的意思,是说那反叛南川的凌睿王的双胞兄弟,阆祉轩?不,这太不可思议了!鬼冢林有去无回,更何况,当年是那宦之梵亲手送他上路。这毒妇当年是何等的狠辣,老臣可是切身体验过!是以当年的她,绝不会让那小诸葛活着走出鬼冢林!”
璃洛暗眸之中,生出丝丝不屑:
“世上本无绝对之事!怕只怕,有人想要打着‘自欺欺人’幌子,瞒天过海,兴风作浪!”
巫尊凝眉不解:
“太子的意思……?!”
璃洛瞬目摆手,须臾寒声而问:
“前几日交代你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巫尊急忙颔首:
“太子是说,前几次战役中,突兀其来暗中帮助侯爷攻打我东楚巫军的神秘军队?老臣已经查清楚了!这支队伍,乃是由一些散兵游将临时组成,他们原本隐遁于南川市井,却个个身怀绝技,骁勇善战!依老臣推测,他们以往定是受过一些正规严格的训练正规军,是以这才能以区区几十名精兵良将,便活活斩杀了我数千巫军!”
璃洛的脸色,在巫尊言及“骁勇善战”和“精兵良将”之时,霎时浮现隐隐不悦。
巫尊察言观色,早已惴惴不安,是以不待璃洛回话,便径直上前一步,急急补充道:
“不过,他们再怎么兴风作浪,终究抵不过太子殿下的英明睿智!只是太子殿下,以身涉险,生生受了老臣的当胸一箭,虽是一举两得,不但保住了我一众东楚军卒,令这一支散兵游将,不得不悄悄撤退;而且名正言顺的让南川三山拱手想让。但老臣之心中委实不安,是以至今想来,心有余悸!这般罪不可恕,老臣甘愿受罚!”
璃洛瞬目冷声:
“身为统帅,你枉顾军令,擅自做主,却决断失误,害我东楚将卒白白损了数千!这帐,本太子暂且给你记着!眼下,大敌当前,你我二人合该齐心协力,抵御外敌,才是正道!”
“太子宽宏!这番恩德,老臣铭记在心!”
“你若知恩,更该鞠躬尽瘁!便是天下再如何混乱,本太子‘蛊奴南川’的计划,都不会停止!璃洛此生,势必独霸天下,一统山河!若是做不到,那便要整个天下,都做了陪葬!”
巫尊沉吟片刻,战兢抬眸:
“太子宏愿,不日定会实现!只是老臣顾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不明身份的神秘游军,怕是不会轻易被说服,甘愿为我东楚效命,而且他们行动极其隐蔽,就算是有意将他们蛊化成奴,怕是也需要一定时日,老臣只怕,只怕万一功败垂成,横生枝节,会耽误了太子的宏图大计!”
璃洛握掌成拳,兀自坚定:
“出其不意,战必求歼,避虚救实,速战速决,这样的作战风格,除了他,这天下还会有谁?!”
巫尊不明所以:
“太子的意思,已然猜到,那暗中助战,歼灭我数千巫军的游军是何人统领?!”
璃洛眸生阴狠,一字一句说的坚硬决断:
“不死凤麟!”
巫尊闻言,大惊失色:
“凤麟?他……他当真死而复生?!”
璃洛嫌恶的凝眉瞬目:
“做好分内之事,听从本太子的命令,好好的陪本太子唱乱天下!其余一切,所谓其他,都不是你该分心挂怀!你可记住了!若是再敢擅自做主,越俎代庖,本太子决不轻饶!”
“属下,谨记在心!”
巫尊叩首领命,须臾凝眉惴惴的提醒道:
“太子殿下,那银甲监军……”
璃洛昂首探空,不发一言。巫尊知趣,再不敢多嘴发问,只好默跪地,再不敢多言语半句。
辽远空旷的暗夜里,星隐锋芒月无踪。
突然间,一阵怪异的鸣叫声,隐隐传来。
璃洛一脸霜寒的面容上,霎时生阵阵得意,巫尊不解抬眸,循声而望,但见得夜空远处,两点银白,诡异恍若地狱冥火,此刻这飘然向着扬州边关,徐徐而来。
“莹儿,是莹儿!”
巫尊一跃而起,满脸的兴奋欣喜不溢言表:
“君上,君上他,终于回来了!”
璃洛闻声沉眸,面容之上霎时彻骨而寒。巫尊见状,急忙垂首,只是那面容之上的欣喜,却始终荡漾不去。
璃洛暗暗咬牙,须臾瞬目寒声:
“今夜子时,本太子要带领那南川的一群窝囊废,来取你的人头!你若还想活着见到父君,想来该知道怎么办!”
巫尊闻声惊愣,下一刻却笃定颔首:
“太子放心!这场戏,老臣舍命奉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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