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太后闻言,双眸之中顷刻间闪出丝丝疑惑。
匍匐垂首,周身颤抖的连罄,耳听得欧阳宇此言,一时间愈发的惊惶无措,正要开口朝着景太后说什么,欧阳宇却猛然间扭头,将满是杀意的目光投向了她。
景太后心中疑惑丛丛,而今又见得欧阳宇和连罄似是刻意在隐瞒什么,是以顷刻间心思百转千回。
多罗嬷嬷眼光六路,耳听八方,而今见得景太后一番凝眉,顿时上前一步,啪得一掌重重给了连罄一个响亮的耳光:
“不知礼数的狗奴才!太后娘娘听闻你家主子偶有面疾,一心挂怀,特不惜屈尊前来问候!还不快把你家主子请出来!”
连罄本就惊惧万分,如今挨得多罗嬷嬷一掌,愈发吓得丢了魂,一时间磕头如捣蒜,口中却是一番语无伦次: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太后娘娘饶命!”
景太后见得此状,凤眸之中顷刻间积聚起愈发浓重的怀疑。
欧阳宇一见连罄丝毫没了章法,急忙搭手禀复道:
“启禀太后娘娘,祥妃娘娘这几日偶感风寒,坏了嗓子,再加上前几日不慎……不慎染了面疾,甚是心忧,是以实在不敢污颜噪嗓,毁了天家声誉,是以一早便吩咐下来,便是皇上来了,也不许通传!”
景太后听得此言,愈发笃定了慕芊宫中藏着蹊跷,是以冷笑一声,不紧不慢的转身,稳稳坐了下来。
“欧阳侍郎对祥妃娘娘的事,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欧阳宇眉宇鬓角早已汗意涔涔,“臣德蒙圣上器重,委以重任,实在不敢掉以轻心!”
景太后面容之上挤出一抹冷笑:“欧阳侍郎能如此这般的衷心于皇帝,当真是我南川的福气!可哀家怕就怕,有一些个魑魅魍魉,会挂着羊头卖狗肉,表面上一片忠诚,实则阴谋满腹,在不动声色的祸乱外这南川后宫!”
欧阳宇听得出景太后话中的杀机,一时间义愤,挺直了身躯,朗声道:
“欧阳宇效忠南川之心,可鉴日月山川!”
景太后轻挑眉毛:“如此甚好!”
言罢一边冲着多罗嬷嬷摆手示意,一边威声道:“连一个外人尚且都能皇上的爱妃如此这般体贴入微的关怀,当真是令哀家这个做婆婆的汗颜!多罗,你且拿了上次珂玉郡主自西戎带来的回春画颜膏,亲自给祥妃娘娘擦上!”
“老奴遵命!”
此言一出,欧阳宇刹那间变了脸色,那周身惊颤不已的连罄,也在一瞬间目瞪口呆。
多罗嬷嬷不动声色的自袖中摸出一方小巧玲珑的白玉瓶,径直绕过玉石屏风,快步朝着南宫若的卧榻而去。
“不行!”
欧阳宇想也不想的飞身而起,下一刻径直张开双臂,挡住了多罗嬷嬷的去路。
多罗嬷嬷冷然一笑:“侍郎大人是信不过老奴,还是信不过太后娘娘?!”
欧阳宇心惊肉跳,张口便是一番断续:
“……在下不敢……在下只是……只是不想拂了……祥妃娘娘的旨意……”
多罗嬷嬷自不慌张的微微抬手,一边悄然将欧阳宇高抬的胳膊轻轻按下,一边含笑道:“侍郎大人大可放心,老奴身贱位卑,端的算不上天家之人,所以老奴觐见祥妃娘娘,一来合乎情理,二来也不会让娘娘难堪!”
言罢,抬脚便向前迈了一步。
欧阳宇不得已退步,却在下一刻再次驻足,口中急切道:
“嬷嬷说得在理!但嬷嬷久在太后娘娘身前侍奉,虽算不上天家皇贵,但也算得上是这宫里德高望重的前辈,论理岂敢劳嬷嬷亲自动手!”
言罢,也不待多罗嬷嬷回话,径直高声朝着匍匐跪地的连罄疾声道:
“连罄,还不快接过药膏,替你家娘娘上药!”
连罄闻声一怔,慌忙直起了身起身,忽然间只觉面前陡然投来景太后那锐利如刀锋的目光,是以刚刚挺直的身躯,陡然间再次匍匐在地。
欧阳宇见那连罄丝毫不敢动身,一时间焦急,想也不想就要去夺多罗嬷嬷手中的白玉瓶。
“嬷嬷受累,还是让在下将这药膏转交给连罄姑娘为好!”
熟料,多罗嬷嬷似是早就想到他会有此举动,是以在顷刻间手腕斗转,不待那欧阳宇瞬目,原本稳稳握在多罗嬷嬷右手之中的白玉瓶,便顷刻间移形换位到了多罗嬷嬷左手。
“不敢劳烦侍郎大人,这些后宫之中伺候娘娘的琐事,还是让老奴亲自来吧!”
言罢,伸掌撑臂,就要前行。
欧阳宇夺药不得,一时间愈发的焦急,是以不知不觉间脚下运力,意欲定足死死拦住多罗嬷嬷的去路。
却不想,多罗嬷嬷早有防备,一边负手前行,一边单臂运力,看似漫不经心的一推,欧阳宇便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数步。
欧阳宇一怔,心中正兀自惊讶多罗嬷嬷深藏不漏的内力,却见的多罗嬷嬷已经稳步走到了南宫若那张漫垂香纱的卧榻前,正要掀开那帘纱。
欧阳宇一急,再也顾不上其他,径直抬手一把抓住了多罗嬷嬷的手腕。
“嬷嬷还是不要为难在下!”
多罗嬷嬷冷眸侧目,反手将欧阳宇的手掌压下:“莫非侍郎大人是要公开违抗太后娘娘的旨意!”
欧阳宇再无托辞,掌下却是不甘,一时间双掌绕纱而斗,不过须臾便过了数招。
两人只顾着交掌相向,却丝毫没有发觉,那纱帐之中的床榻之上,一条玲珑的身躯正奋力朝着床榻边缘,奋力挪去。
景太后听得那屏风之后一番窸窣,顿时起身,正要朝着那床榻处走去,忽然间只听扑通一声闷响,紧接着又是一阵咕咕噜噜的滚动声。
景太后正兀自纳闷那声响所谓何来,却突然间只见面前的玉石屏风一阵剧烈的摇晃。
连罄闻声抬头,却不料刚一举目,便见那玉石屏风径直朝着景太后扑面压来。
“太后娘娘小心!”
连罄惊呼一声,想也不想的从地上爬起,一把将景太后推在了一侧。
景太后踉跄倒地,尚未来得及回过神,只听哐当一声巨响,那玉石屏风径直将连罄死死压住。
“护驾!”
一声疾呼响起,紧接着一众侍卫纷纷持剑闯了进来,径直将景太后团团护住。
“哎呀,撞死我了!”
随着一声焦躁响起,众人不觉闻声相望。
但见那散碎的玉石屏风后,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一名身着粉衣的妙龄女子。
欧阳宇一见那女子自己站了起来,还若无其事的一番的摇头摆脑,正要飞步上前,却不料多罗嬷嬷一把拽住了他。
“敢问侍郎大人,这鸠占鹊巢之人,是何方神圣?!”
话音刚落,欧阳宇还没来得及解释,只见那粉衣女子若无其事的伸了个懒腰,拉长声音道:
“南宫若,你这护卫也太放肆了!不仅不带我游逛着皇家园林,还胆大妄为的点了我的穴道,硬生生把我闷在这帐子中,还好我邚青柳福大命大!”
景太后一见那粉衣女子,顿时气怒交加,威声道:
“放肆!”
众人闻声莫不惊惧,一时间齐齐跪下。
欧阳宇长叹一声,推开多罗嬷嬷的手,双膝跪地,坦言道:
“太后娘娘息怒!微臣办事不力,未曾保护好祥妃娘娘!微臣甘愿受罚!”
邚青柳听得欧阳宇此言,眼珠子顷刻间咕噜噜一转,待见得众人莫不肃声而跪,一时间瞪了大双眼,缓缓转过身,径直朝着景太后投去好奇的目光。
多罗嬷嬷见她不知礼数的将景太后一番上下打量,顿时飞起手中的白玉瓶,径直打在了她的腿弯处。
邚青柳正一脸兴奋的伸出手指,冲着景太后,大声叫道:“你就是……”
熟料话未说完,只觉得腿窝处一阵剧痛,整个人不由得扑通一声,屈膝跪在了景太后面前。
“哎呦,疼死我了!那个不要命的狗奴才,竟然敢偷袭本宫!看本宫不要了你的狗命!”
邚青柳满脸愤怒的高声叫嚣,正要奋力起身,忽然间只觉颈间一凉,待得回过神,这才发现早有几名侍卫,手持长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多罗嬷嬷冷冷扫了一眼那邚青柳,旋即快步朝着景太后走去。
景太后满面威严的将那邚青柳一番上下打量,旋即抬步上前,凝眉问道:
“你是谁?!”
邚青柳一见那剑气寒光,顿时收敛了气势,陪笑道:
“太后娘娘,我是邚青柳。您可能没有听说过我,但我对您的事,确实知之甚详呢!”
景太后原本见她一张娇俏的面容下,隐隐透着几分嚣张,本就生着几分警惕,如今听得她说出这番话,一时间不由得缩眸凝眉:
“哦?邚青柳?!”
邚青柳一见景太后心生好奇,顷刻间来了气势,双眸之中顿时满是兴奋:
“是啊,是啊,我就是邚青柳!或许太后娘娘从前未曾注意过我,但家父邚卜言想来太后娘娘一定不陌生吧!”
景太后一听她言及“邚卜言”,登时一怔:
“你是钦天司邚卜言的女儿?!”
“正是!正是!”
邚青柳愈发兴奋,正要起身,忽然间只觉颈间压抑,旋即柳眉倒竖,怒然冲着一众侍卫喝道:
“没看见太后娘娘再跟我说话吗?还不快把你们这些臭屁玩意儿从本宫身上拿开
!如若不然,本宫定然把你们统统拉出去砍了喂狗!”
多罗嬷嬷听她一口一个本宫,不觉得心生疑惑,是以悄然附耳在景太后耳畔,一番耳语。
景太后微微凝眉,须臾缓缓摆手。
“你们退下!没有哀家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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