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牢里,凤凰的一身珠光,愈发显得骇人的刺目。
扫了一眼齐齐叩首的囚徒,凤凰旋即鄙夷的抬起手帕,盖在鼻端,紧接着朝着身侧的云无暇便是一番眸光暗示。
云无暇顷刻间会意,旋即微微抬头,朗声对着一众囚徒,言道:
“贵妃娘娘旨意!免礼平身!”
待得一众囚徒满脸疑惑的环眸而立,云无暇登时上前一步,再次朗声道:
“贵妃娘娘今日奉圣上口谕,不惜屈尊前来天牢,是有两件大事,要昭告诸位!”
众人闻声又是一番犹疑,顷刻间交头接耳的猜忌声,此起披伏。
凤凰掩面转眸,不动声色的将牢中众人一番细细打量。
不过须臾,一名五大三粗的虬髯大汉,似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焦灼不安,径直拖着沉重的锁链,哐当一声狠狠撞在了铁牢上,紧接着便是一声不耐烦的怒吼:
“又是你这毒妇!上次被你带出去的几个兄弟,至今不知死活!今天你又他妈故技重施!要杀要剐,给个明话儿,别他娘的给老子弄这些虚的!老子不奉陪!”
此言一出,整个牢房登时炸开了锅,先前那因猜忌而恐慌不安的情绪,在顷刻间又生出团团怨怒,而且随着人们的一番焦躁,这种怨怒在霎时急速的在人群中膨胀开来。
凤凰暗眸一紧,径直将一道狠辣的眸光射向方才那说话的虬髯大汉。那大汉见得牢中众人被自己一语调动起激昂的情绪,一时间愈发的猖狂,径直对着凤凰做出一番猥亵的手势。凤凰心中愤恨慢慢,脚下却不由自主的缓缓向后退了一步!
眼见得先前看上去一番恭敬的囚徒,在瞬间迸发出暴怒和叛逆,云无暇也在顷刻凝眉思量。
只是不过片刻,云无暇面容之上的担忧便再次被一如既往的平静所代替,只见她转身抬步,拾阶而上,不一会便高高耸立在牢梯顶端。
“想死,容易的很!”
一声清朗之中带着威严的怒喝,冷冷响在牢房之上。连凤凰都不由自主的随着一众囚徒,转身扭头,抬眸而亡。
但见云无暇高高在上的立足牢梯,一脸的冷艳威严:
“哪个想要急着去会会阎王,尽管报上名来,便是贵妃娘娘碍于天家律例,不便出手相助,本令人今日斗胆做一次不忠不义的逆仆,定会如了诸位的愿!”
话音刚落,牢房之中的喧闹嘈杂,便瞬间没了声响。
一直满面疑惑的慎刑司官则鸣,见得此状,心中愈发的不安。自从上次面前的这位凰贵妃,在新婚之夜,强行从牢中带走了几位重罪囚徒后,他的心中便一直对这位心思诡异的贵妃娘娘,生出了几分忌惮。如今眼见得她再次突如其来的摆驾慎刑司,官则鸣的心打从她迈进慎刑司的第一步起,便开始了惴惴。
那虬髯大汉听得云无暇一言,心中先是一怔,原本想要妥协,却见得一直垂首立在凤凰身后不远处的官则鸣,似是一脸的不怒不惊,是以刹那间转变了心思,再次晃动着一身铁锁,叫嚣道:
“这小娘们儿哪来的?是皇帝老子的女人?还是这毒妇的爪牙?竟然敢空口白牙的吓唬你爷爷我,哼!我呸!老子在江湖上声名鹊起之时,你这小娘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吃屎喝尿呢!哼,想吓唬老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谁!”
那虬髯大汉似是铁了心要跟凤凰主仆二人作对,话音刚落,便有一众囚徒朝着云无暇浪声大笑。适才刚刚平静的牢房,再次因为这番言语,愈发的骚乱不安。
眼见得云无暇一语恐吓非凡没有压下牢中的激愤,反而在瞬间激化了众人的情绪,官则鸣登时凝眉,旋即略一摆手,只见片刻之后,早已驻守在天牢门外的一众侍卫,登时持刀,快步次第的沿着台阶闯了进来。
一众骚乱的囚徒一见那持刀侍卫,登时吓得退步而缩,唯有那虬髯大汉所在的牢房,依旧是一番嚣张狂妄。
侍卫们一边将凤凰紧紧护住,另一边这利刃出鞘,霎时对准了虬髯大汉牢中的一众嚣张的囚徒。
官则鸣稳步朝前,幽幽走到了那虬髯大汉面前,威严的双眸之中满是警告:
“姜仐丘,想要活命的话,就放聪明点!记住,管住你的嘴,或许才能保住你的命!”
官则鸣低声一语,却是分外的威严,那虬髯大汉闻声,不由得浑身上下打了个哆嗦,旋即朝着那凤凰瞪了一眼,紧接着松开紧抓着牢门的手,铿锵着一身铁链,愤愤的蹲了下去。
凤凰冷哼一声,恨恨瞪了一眼那姜仐丘。
官则鸣缓步转身,旋即躬身搭手,朝着凤凰,毕恭毕敬道:
“贵妃娘娘恕罪!只是,适才贵妃娘娘执意硬闯天牢,官某早已出言相劝,无奈贵妃娘娘却一意孤行!官某实在无奈!但不知今日贵妃娘娘,突然莅临慎刑司,究竟所谓何事?!”
凤凰甩了甩手手帕,一边不屑的绕着官则鸣踱步,一边挑高了声调,高声道:
“官大人,本宫知道你还在为上次之事,耿耿于怀!是以今日一见面,并未说明来意,而是强行带着官大人,一并到了这天牢之中。想来,官大人心中必然压着怨气,如今见得本宫被这帮狂妄之徒,一番羞辱,但不知心中的积怒有没有散了些许?!”
官则鸣闻声,也不惊慌,只是顺势而跪,不卑不吭道:
“官某不敢,贵妃娘娘言重!只是官某承蒙圣上器重,委以重任,监管慎刑司!是以一切事务,无论大小,素来依律行法,丝毫不敢有半分越规!”
凤凰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登时冷冷一笑:
“官大人当真乃我南川之忠义臣士!如此这般,恪尽职守,循规蹈矩,倒让本宫自愧佛如,心生愧疚呢!”
官则鸣垂首静面,自是一番应承:
“官某身为朝臣,自当如此!贵妃娘娘身在后宫,这忠诚信义之道,自是与官某有所不同,官某自不敢妄言,贵妃娘娘也无需太过谦敬!”
凤凰见他牙关紧的很,心中不觉恼怒。云无暇此时已然悄无声息的拾阶而下,静静的立在了凤凰身后。
眼见得凤凰眸中怒火燃燃,云无暇登时上前一步,冷声道:
“官大人忠诚与否,待得千秋之后,自有世人评说。但官大人此番勒令囚徒,顶撞忤逆贵妃娘娘,确是眼下不争的事实,若是依官大人所言,凡事处处依律行事,本令人倒是要问问,官大人这般大罪,当如何处置?!”
官则鸣冷笑一声,径直起身:“官某清者自清,上不惧天地神明,下无畏南川律例!”
云无暇闻声,冷然一笑:“如此,甚好!”
一边说着,一边稳步朝着那虬髯大汉的牢房前走去。
“官大人如此这般高风亮节,想来方才这一幕教唆,定然是与官大人毫无关系,而是这大胆狂徒一人所为!”
话音刚落,那虬髯大汉,便猛地抬头,一把扑在那牢门上,恶狠狠的朝着云无暇高声叫骂道:
“臭娘们,一人做事一人当,爷爷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狐假虎威之人!骂你们都是轻的,待得你爷爷我得闲,定然让你尝尝爷爷真正的本事!”
云无暇寒眸冷光,面容之上却挤出一抹微笑,待得那虬髯大汉话音刚落,便径直抬足一步步逼近那姜仐丘。
满心郁怒的姜仐丘一见那云无暇一脸挑衅的逼近自己,径直张牙舞爪的晃动着周身铁链,发出声声穷凶极恶的叫嚣。
官则鸣见得此状,急忙凝眉示意呆立在牢门口两侧的几名侍卫。侍卫们瞬间恍然,急忙运力抬手,一把将那姜仐丘死死拽住。
姜仐丘手脚被钳制,口中却依然叫骂不休,云无暇的脸上却愈发笑得灿烂,官则鸣凝眉思量,须臾脑子中灵光一闪,不由得暗叫一声“不好”。
正要快步奔向那云无暇,却只听得先前声声嚣张的姜仐丘陡然间停止了叫嚣。
官则鸣一惊,飞步而至,却见得那姜仐丘双眼一番,庞大的身躯瞬间直挺挺的仰面而到。一朵乌黑的血莲,在他倒地亡命的瞬间,诡异的荡漾在他的胸前。
而此时,原本钳制主姜仐丘的那几名侍卫,早已呆愣如木鸡般瞠口结舌。
“你……”
官则鸣怒火冲天,径直伸手指向那云无暇,却见的云无暇微微一笑,不以为然的将手中染血的匕首,若无其事的装进了袖袋之中。
“官大人,此人胆大妄为,虽身在监牢,却无视法纪,竟然敢当真官大人和诸位囚徒的面,明目张胆的出言污蔑天家皇室,且屡教不改,顶撞贵妃娘娘,敢问此番数罪加身,顽固不化之人,依我南川律例,是该杀还是不该杀?!”
此言一出,整个天牢刹那间死寂无声,先前的浮躁喧哗和盘绕在牢房上空的种种繁杂的情绪,在顷刻间被众人心中齐齐而生的惊惧所替代。
官则鸣愤然甩袖,旋即搭手敬天:
“便是该杀,也该禀报圣上,循规,设序,奉旨而行,怎可容你这般嚣张天牢,藐视律法?!你……”
“官大人说的在理!”
话我说完,却听得凤凰陡然间自身后响起一声得意。
官则鸣怒然转身,云无暇冷笑一声,旋即垂首微微退在了凤凰身后。
只见凤凰不慌不忙的从袖中拿出一道明黄,旋即挑眉对着那一脸义愤的官则鸣,一字一句嚣张道:
“慎刑司官则鸣官大人,接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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