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华是御书房的当差的一个小太监，主要是负责御书房的打扫工作。

　　在乾清宫当差在宫里是人人都羡慕的美差，哪怕是御书房的一个洒扫太监，出了乾清宫，也是受人追捧的对象。

　　申华的日子就过得挺滋润的。

　　申华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是喜欢赌。他倒是也不大赌，只和相熟的几个奴才一起隔三差五的小赌一番，权当调节生活了。他每次赌博时也很节制，最多赢上十两银子就会收手，免得有人故意输给他，实则是向他行贿，让他做一些要命的事。当然，输的时候他也很节制，每次带上二两银子，输光了也就罢手了，等下回手头有了余钱再来。

　　因此，虽说他有些爱赌的嗜好，却也没惹上什么祸事。

　　这天他又带了二两银子去找了几个志趣相投的赌友玩色子，运气还不错，半晚上赢了将近四两。正玩得兴起，忽然一股尿意袭来，他夹了夹脚，说：“我去放个水，你们先玩着。”

　　他一个伙伴说：“你小子可别尿遁了。”

　　申华扬扬手中的银子：“今儿个才进账四两，放心，还有一两呢，先放你们身上，等撒了尿再回来赢你们。”

　　另有一人笑说：“我劝你还是把尿憋着吧，这撒出去了，一会儿手里的钱也就洒出去了，我看呐，你一会儿尿了回来准输！”

　　申华抬抬下巴：“输就输，不过二两银子，我还输得起。”

　　又一人笑骂：“和你小子玩儿就是不过瘾！”

　　申华笑嘻嘻的溜了。撒完尿，申华从恭房出来，忽然看到远处后面有两个人影子投影在地上，申华捂住嘴，把到了嘴边的抽气声给按回去了，然后，就隐隐约约的听到常福、僖嫔、识字等几个模糊的字眼。

　　在宫里当差，好奇心是绝对不能有的，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申华悄悄摸摸的溜了回去。只是心里一直惦记着那几个模糊的字眼儿，精神不济，到底最后还是应了先前那人的话，除了赢的四两银子，带来的二两也输了个精光。

　　输完，申华拒绝了朋友的借钱，回去睡觉了。只是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已经从那几个模糊的字眼中猜测出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和他一起当差的另外一个人，常福，他恐怕是僖嫔的人，并且，识字！

　　得出这个猜测，申华可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完全明白这个猜测意味着什么。

　　在御书房伺候的奴才可是有一个硬性的规定，那就是不能识字！不仅是到御书房当差之前不能识字，在御书房当差后就更加不能识字了！若是被发现谁隐瞒了以前识字的真相，或者是在后来偷偷摸摸的学认字，那就是打死没商量！

　　像常福这样不仅识字，还为僖嫔服务的人，一旦被发现，那绝对是要被诛全家的！

　　申华有些游移不定，他是该将此事禀报给万岁爷，揭露常福的真面目，体现他的忠心，以谋取皇上的信任和提拔呢？还是装作不知，帮常福将此事隐瞒下来呢？

　　说实在的，申华和常福之间是有些不对付的，虽然常福见人三分笑，也从来没有和他红过脸，可是申华总觉得常福的笑很假，偶尔还能从他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对他的轻蔑。虽然每每申华都告诉自己是他看错了，可是现在申华知道了，常福这是看不起他目不识丁呢！

　　想想就有些不甘。

　　申华一咬牙，干了！

　　常福和他之间又不存在多深厚的友谊，他就是把他卖了又如何？谁也不会说他一句卖友求荣！反而会夸奖他对皇上忠心！

　　申华暗搓搓的想，说不定还能因此得到万岁爷的看重，成为像梁总管那样深得万岁爷信任的人呢！

　　这个买卖做得！

　　申华决定先试探一下，看看常福究竟是不是识字。

　　于是，轮到申华当值的时候，他故意把常福负责的那排书架给撞了一下，好些书籍都掉到了地上，杂乱的混在一起。申华装出一副惶恐内疚的样子：“对不起，对不起，常福，我不是有意的。”

　　常福的脸都黑了，虽然他识字，知道这些书籍的摆放规矩，完全可以把这些书整理好，不让人看出丝毫的异常。可是，这件事却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可若是他不正确整理，到时候万岁爷追究起来也不是玩的。

　　该死的申华，他怎么不去撞自己那边！

　　常福黑着脸说：“都怪你！要是万岁爷追究起来，我是不会帮你隐瞒的！”

　　申华又是下跪又是作揖：“是我的错，可是常福，咱们的这个差事可是又清闲又受人尊敬，出去只要一说是在御书房当差，谁不羡慕咱们两个？这事儿要是泄露了，我自然是没有好果子吃，可是常福你，恐怕也要受到牵连。不说怎么责罚吧，这个差事肯定是丢定了的。咱们当初可是求爹爹告奶奶才讨得这个差事的，你就甘心就这样被打回原形？到时候，往日里羡慕、奉承咱们的那些人，恐怕都要换一个嘴脸了，你受得了？”

　　常福垂着眼睑，他当然是不能失去这个差事的。有这份差事在身，就是那位主子也对他颇多看重，家中的寡母和弟妹也才因此过上了好日子，要是他失去了这份差事，他怎么样倒是无所谓，可是他的家人怕是又要过回以前那样被人欺凌的苦日子了。

　　他绝不容许这件事发生！

　　常福眼皮子动了动，说：“要不然咱们胡乱的把书放回去，放得对不对也无所谓，万岁爷要到九月份才回宫，这回离宫四个月，也许忘记了这些书的正确位置也不一定……”

　　申华看他一眼，你觉得咱们万岁爷这点事情都记不住？

　　常福也知道他说的是句废话，压低声音，说：“最重要的是，咱们打扫御书房的可是有两拨人，到时候万岁爷要是问起，咱们来个死不承认，再想个办法栽赃到那两个身上，不就行了？这么长时间，咱们什么布置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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