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若做不到身心一致2
夜离一怔。
这一句,彻底打消了她心中所有的疑虑。
他提到了钟家。
也回答了她的问题。
他是她父亲的朋友。
她竟是不知。
而且,她记得,她曾听他父亲跟母亲说过,沈孟是个道貌岸然、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小人。
就是这句话从一开始就影响着她对这个男人的看法,这些年一直没有好印象。
现在想想当时的情景,那天很多人,都是朝中大臣,在她家,大家谈到我行我素、不合群的沈孟,然后,她的父亲跟她母亲这样说的。
在那样的场合,他的父亲其实是说给别人的听的是吗?
看来,藏得深的人,不仅仅是沈孟,她的父亲亦是。
当然,她也表示理解。
特别是这些年在宫里混、官场上混,越发知道朝堂风云的诡谲和瞬息万变。
交友、朋党、和谁走得近,和谁走得远,稍有不慎,都会引来灾祸。
只不过,她的问题又来了。
“那请问沈相一直知道是我,还是几时知道是我的?”
夜离一边问,一边不好意思地笑,因为她方才说是最后一个问题。
终是抵不过心中疑惑太多。
如果一直知道她是钟家后人,那前面,他可不是一次为难她,有时恨不得置她于死地。
虽然,明面上,今日他也是在为难她,但是,这种为难跟以前的那些为难,显然不同。
“原本只是怀疑,在你在北国女扮男装的身份揭穿传回来的时候,我便产生了怀疑,无论是从年龄,还是各方面,你们姐妹二人都与钟家后人相仿。而真正确定,是昨日宫门口,我拽着你的头发将你从马车上拉下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你头顶发间的那一枚红痣,终于肯定你就是钟霓裳。”
沈孟说着,脸上并无过多表情。
夜离长睫微微闪了闪。
的确她头顶发间有个红痣,只是因为平素被头发遮住,看不出。
曾经听她大哥说,她跟霓灵刚出世那会儿,他们都以这个标志来分辨谁是她,谁是霓灵。
知道钟家,知道她的名字,还知道她发间的红痣,沈孟是钟家故人这点毋庸置疑。
只是,那在这之前,他扇了霓灵一耳光是事实,他想对付她也是事实。
算了,这个问题好像上升到了人性的层面了。
这世上的人,本就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
如果非要将人划分为黑白两种颜色,她想,沈孟这种人吧,应该是属于灰色的。
是那种非常护私、非常护短的人,对没有关系的外人,可以很冷血无情,但是,对待亲人和想要保护的人,一定是全心全意、不遗余力。
从他对沈夫人的不离不弃,沈夫人都那样了,沈府就沈夫人一个女主人,没有一个三妻四妾就可以看出。
从他对沈妍雪的宠溺和维护,甚至将沈妍雪的死归罪到她的头上,想要报复她也可以看出。
所以,这种人在外人看来,就是自私。
而在身边人看来,那是保护。
夜离忽然有些庆幸。
庆幸他是她父亲的挚友。
不然的话……
似是猜到她在想什么,沈孟忽的弯了弯唇角,“世事真是无常,谁能想到你们竟是钟家后人?想当初,夜灵当众爆出妍雪吸毒,妍雪在戒坊戒毒期间,你又让妍雪坐牢,后来夜灵被皇上选进宫的那段时间,我真是恨透了你们两人。”
夜离怔了怔,虽然心中早已知道这些,却还是不意他的如此直接。
“所幸没有造成什么无法弥补的伤害,否则,日后我也无颜去地下见你的父母。”沈孟轻叹。
“沈相言重了。”
夜离不想再去计较这些过去了的事。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都有自己为人处世的方式,她也不能强求别人。
而且,这次他帮了她、救了她是事实。
她感激他。
发自内心的。
“沈相怎么知道我父母葬在齐山的七棵松下?”夜离问完,又禁不住笑了:“我的问题是不是太多了?”
“我本也不知,是早晨夜灵过来找你的时候,我正好从厢房外面经过,听到了。只是没有听完,一个下人刚好过来找我有事,我便走开了。但我立即安排了人去处理这件事,若知道你的方法是到凤府去闹,我肯定阻止你了。”
说到这里,他陡然想起什么,“对了,我的人说碰到了夜灵,为了阻止她上山,给她施了迷香,让她睡了会儿,估摸着现在也应该要回来了,反正事情已经了结。”
“哦,”夜离微微意外,心里禁不住有些担心起霓灵来。
被迷香迷晕睡会儿应该没事吧。
“还有什么问题吗?若没有了,我还有点事。”
这次,沈孟先问。
“没有了,沈相去忙吧。”夜离笑笑。
沈孟转身拾级而下,走了两步又停住,回头。
“我跟你刚刚说的这些,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夜灵和凤影墨,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凶险。”
夜离怔了怔,说:“好!”
望着沈孟衣袍轻荡的背影,夜离微微失了神。
虽然知道作为一国之相,权势非寻常人所不能及,但是,能在那么紧急的情况下,将事情处理得那样完美,也绝非易事。
说明,他的暗势力也肯定很强大。
待沈孟上了马车,她才收回思绪,正欲转身进门,就蓦地看到霓灵打马而来的身影。
夜离眸光一亮,正欲拾阶迎下去,可是在下一瞬看到霓灵的样子时,又不由的心头一紧。
发髻蓬乱,衣衫不整,而且脸上的表情也空洞。
发生了什么?
提起裙裾,她快速拾级而下。
人马也行至相府跟前,霓灵翻身下马。
“三儿,怎么了?”
“姐,事情妥了吗?山上没看到大班的人。”
姐妹二人同时急急出声。
夜离怔了怔,“妥了,你不用担心,”伸手抓了霓灵的腕,夜离又颤声问道,“发生了什么吗?”
沈孟说,给霓灵施了迷香,让她睡了一会儿。
一个女子荒郊野外的,睡沉过去,难保发生什么意外。
这也是她方才就一直担心的事。
而现在看霓灵的样子,显然,她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我没事,”霓灵牵了牵唇角,微微笑道:“事情妥了就好了,若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我先回棺材铺了。”
说完,霓灵就准备走。
越是这个样子,越是急坏了夜离,她怎么可能就这样让她离开,一把将她拉住。
正拉扯之际,一个抬眸,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一马一人。
街上人来人往,可他因为骑在高头大马上,所以非常醒目。
夜离一震。
是张硕。
看他的样子,也比霓灵好不到哪里去。
衣衫破碎,一身狼狈。
夜离眸光一敛,当即明白了过来。
“是他是吗?”夜离盯着张硕,问向面前的霓灵。
霓灵脸色微微一白,循着她的目光侧首看过去,也看到了停在马路对面不远处看着这边的男人。
收回视线,她轻抿了唇,没有吭声。
夜离便朝张硕招手。
张硕怔了怔,并未直接打马过来,而是翻身下马,牵着马儿横穿马路往她们这边走。
“姐……”
霓灵慌了,一副想要逃的样子。
腕却是被夜离抓得死死的。
“三儿,在爱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你不欠他什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夜离只觉得一颗心痛到不行。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
她想说,既然不欠,为何要惧?
在感情的世界里,受伤的,注定是姿态卑微的那一个。
曾经她对陌千羽就是这样。
她的三儿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的三儿应该拥有更好的。
抬眸,夜离再次朝张硕看过去。
这时,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骚动,马蹄哒哒,是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人们纷纷惊叫着退至路的两边。
夜离跟霓灵本就站在路的边上,而张硕也已经穿过了马路来到了路边,可夜离却突然发现了人群中的一抹熟悉身影。
她瞳孔一缩。
是巧黛。
似是边走边在垂眸想着心事,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众人那么大的反应,自是也没有意识到危险。
眼见着那辆如同脱缰的马车就要逼至……
夜离呼吸骤沉,正欲开口朗声提醒,却发现已有人一阵风一般卷了过去,又以极快的速度将她裹至路边上。
马车呼啸而过。
夜离看着那在千钧一发之际险险逃过一劫的两人。
应该说路上的惊魂未定的所有行人都看着那两人。
包括霓灵。
对,是张硕。
最紧要的关头,是张硕飞身上前,将巧黛裹出了马蹄之下。
在众人的注视下,张硕放开了巧黛。
“你没事吧?”
“没,谢谢。”
巧黛后退了两步。
张硕看了她一眼,转身,朝夜离和霓灵走来。
“你找我有事?”眸光凝在霓灵身上好一会儿,他才问向夜离。
方才是夜离招手让他过来的。
虽然他惧怕过来,却又想要过来,正好夜离招手。
霓灵早已低敛了眉眼。
夜离瞥了霓灵一眼,见巧黛也已行至近前,唤她“坊主,”似是有事要找她。
夜离没有理会,而是对着张硕璀然一笑:“本来有事,现在没了。”
她本来让他过来就是想问清楚他跟霓灵两人的事。
现在看来,已然没有问的必要了。
说实在的,她的心里是有气的。
若不是霓灵当前,她真的恨不得想让张硕趁巧黛也在,把话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若做不到身心一致,就不要再来招惹霓灵。
但是,她忍住了。
因为霓灵在。
自己是过来人,她深知,那样做只会让霓灵再伤一遍,只会让她最后的一点自尊都失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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