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皆是一愣,那人竟是宛如,按理说她姐姐出了这样的事情,如若顺治发起怒来,她是无论如何脱不了干系的,甚至还有可能被牵连身死,可她现在,不见丝毫慌张之色,反而面沉如水,此时更挺身而出,顺治眯着眼睛道:“贞嫔,你这是何意?难道还要留着它继续毒害皇后吗?”
宛如从从容容地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想萨满法师神通广大,定然另有他法以解皇后娘娘之困,而不必毁去此物。”
太后闻言惑道:“这等邪物为何不能毁去?”
宛如朝着太后欠身道:“回太后的话,臣妾的姐姐意图谋害皇后,臣妾既惊又恐,可惊恐过后,又不禁思量,姐姐自小温文贤淑,蚂蚁都不忍踩死一只,又怎会突然对皇后娘娘起了加害之心?若说是为了争宠夺爱,也不在情理之中,大家都知道,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娘娘,皇上最挂心的,就是臣妾的姐姐,这不知让多少人红了眼睛。皇后娘娘待人和顺,对姐姐来说是一把最好的保护伞,姐姐有没有这么蠢,将保护自己的人推倒呢?所以臣妾以为,此事定是有人栽赃嫁祸,那件邪物就是将来对证的凭据,所以万不能毁去。”
这一席话说得众人都若有所思,不错,不管怎么看,乌云珠都没有加害我的动机。娜拉在一旁哼道:“贞嫔,你这么说,是怕有朝一日皇上要诛你董鄂氏的九族你首当其冲吧?除了皇后姐姐的确是她最得宠,若是没有皇后姐姐呢?你怎么知道你姐姐不是想图谋皇后之位?”
宛如轻笑道:“容嫔姐姐,如若今日被怀疑的人是你,我会毫不犹豫的相信你有这种想法。”
“大胆!”娜拉气道:“你胡说什么!”
宛如不慌不忙地朝顺治磕了个头道:“皇上,如果此事真是姐姐所为,臣妾纵被赐死也无话可说,只是如若姐姐是被冤枉的,不但皇上英名尽毁,更会让亲者痛,仇者快!皇后之位,哪一个后妃不曾偷偷觊觎过?”
宛如的话真的是胆大至极,后妃们闻得此言,纷纷不自在地低下头去,不敢与人有眼神的碰触,宛如又道:“后宫之中谁不想每日陪在皇上身边呢?就连臣妾,也曾偷偷想过。”
顺治“啪”的一拍桌案,冷声道:“贞嫔,你知不知道,只凭着你这句话,朕就可置你的死罪。”
宛如微微一笑,“皇上,臣妾都快被诛了九族了,还有什么心底话说不得?皇后之位人人都想要,只是这国母之位任个人都坐得上么?姐姐她没有朝臣支持,没有皇子倚重,甚至因为果亲王之事,连太后都不喜欢她,这样的情形下,就算后位空悬,她又能坐得上么?皇上与姐姐相处有些时日,知道姐姐不是一个蠢钝之人,连臣妾都想得到、想得通的事,她会不明白么?”
此时太后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她微皱着眉头看着贞嫔道:“依你所言,贤妃是被冤枉的?”
宛如摇摇头道:“臣妾只是怀疑,毕竟人心隔肚皮,谁也不能清楚别人心中到底是怎么个想法,臣妾只是希望皇上与太后能给姐姐一个机会,如若真的是她,臣妾无话可说,理当以死谢罪,如若不是姐姐,也请皇上还姐姐一个清白,还我董鄂氏一个清白。”
顺治听了宛如这一席话,脸色连变,他与太后对视了一眼又低头看着我,我知道他心中已有些动摇,我勾了勾嘴角,朝着萨满法师问道:“法师,可有办法不毁去此物又能破除邪咒的么?”
萨满法师的面具仍然那么狰狞,只能看到眼睛的小孔处射出两道精光,他幽幽地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皇后娘娘得再受些折磨罢了。”
顺治皱着眉道:“什么办法?是……何种折磨?”
那法师看着我道:“只需将此物挂在龙气最盛之处,每日做法驱邪,再燃以檀香粉末去除诲气,如此七日,娘娘如果无恙,便可平安。”
顺治问道:“什么叫‘如果无恙’?”
那法师低沉地笑了两声,“娘娘究竟会如何本巫也不知情,只知撑得过七日,娘娘便不再受那邪咒之扰了。”
顺治听法师这么一说,不禁有些踌躇,我轻声道:“我想试试。”
他皱着眉道:“如若出了什么事情……”
“没事,”我轻笑道:“真若是有什么不妥,便让法师引来‘九天玄火’,烧了它便是。”反正就是直到现在,我对这邪咒之事,还是不太相信。
顺治又朝着太后道:“皇额娘觉得呢?”
太后思量了半天,才点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一试,只是一旦有什么意外,定要尽快毁去此物。”
顺治低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又沉声道:“贞嫔,但愿你的猜测是对的,否则……”
宛如恭敬地磕了个头,说道:“皇上,臣妾还有一事相求。”
顺治一愣,随即怒道:“贞嫔,皇后不惜以身犯险应你所求,你不要得寸尽尺。”
宛如道:“臣妾只是希望此事皇上能交由臣妾负责查清。”
“你?”顺治向场内扫了一眼,淡淡地道:“佟妃,此事就由你与贞嫔共同去查吧,以三日为限,三日后若仍是这个结果,”顺治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贞嫔,你便转告你的家人,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佟妃对于顺治的任命只是抬了抬眼帘,便在原地应声称是,宛如听着顺治的话脸色也不似刚才一般自然,她谢恩后站起身,福了一福道:“皇上,太后,皇后娘娘,臣妾得先行告退了。”
顺治微一点头,宛如招呼乌云珠的贴身宫女道:“蕊初,跟我回承乾宫,将承乾宫所有的奴才都召回来!”
这边佟妃听宛如这么说,悠悠地道:“临湘,咱们也跟着去吧。”
那边佟妃与贞嫔相继退下,太后心烦地摆了摆手道:“大家伙儿也都先回去吧。”
顺治也不理众宫妃,转身朝着萨满法师道:“那件物什,究竟要挂在何处?”
法师微一低头道:“龙气最盛之处,莫过于皇上的寝殿。”
“乾清宫?”
法师点头称是,太后忧道:“不知……这东西会不会对皇上有妨?”
法师道:“此物对皇上无妨,不过,却对太后有妨。”
顺治急道:“这又是何道理?”
“皇上,太后与皇后娘娘同为大清国母,这折颈之凤针对的,除了皇后娘娘,也只有太后了。”
顺治一听脸色大变道:“怎会如此?皇额娘的身子可有不适之处?”
太后微微错愕了一下,跟着极其欣慰地道:“哀家没事,皇上放心。”
顺治皱着眉道:“不妥,皇额娘还是先回慈宁宫去,这些天都不要过来了。”
太后刚想说话,法师欠着身子道:“理应如此。”
顺治随即吩咐道:“常喜,将那个物什挂到乾清宫去,其他人先各回各宫,这此事完结之前,不得出宫一步!”
众宫妃听命相继告退,最后只剩下太后、洛颜、静妃与淑惠妃,刚刚那么多人,没看清楚,现在众人退下,我才看见荣贵的双眼早已哭成了一双核桃,再加上一夜未眠,更显得楚楚可怜,我朝她笑了笑,荣贵再不管太后和顺治在侧,跑到我身边抓住我的手,开始还哭得呜呜咽咽,到后来干脆放声大哭,见她哭得伤心样子,我也不禁红了眼眶,静妃上前将她拉开,皱着眉头道:“别再哭了,你一哭,她也该哭了。”
太后也微红着双眼道:“是啊,贵儿,你也先回去罢。”
我轻声道:“放心,姐姐没事,你先回去,姐姐让袭人多做些金丝糕给你,好不好?”
荣贵抽抽答答的摇着头,顺治长叹道:“你先回去,你在这里,惠儿更难过。”
听得此言,荣贵的头垂得更低,她万分不舍地拉着我道:“姐姐,贵儿会一直为姐姐颂经祈福的。”
顺治又道:“静妃,你也送皇额娘回去罢。”
静妃闻言与顺治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我,无奈的勾了勾嘴角轻笑一声道:“姑姑,咱们也回去吧。”
太后点了点头,又看着我轻叹一声,这才起身,与静妃一同走了,洛颜凑上前来沉声道:“皇嫂,你放心,洛颜一定会查出幕后真凶是谁,我这就去承乾宫。”
说着,也不跟顺治打招呼,风风火火的便走了,这时角落里一个阴森的声音响起:“皇上。”
我吓了一跳,原来是那个萨满法师,他竟然还没走,他说道:“请皇上与娘娘移驾乾清宫,本巫要准备做第一场法事了。”
顺治轻叹一声,也不多言,抱着我上了御辇,回到乾清宫,此时那副让人看了便浑身不舒服的“凤凰折颈”已被挂在寝殿正中,绣品前香案俱已备好,顺治将我放至床上,便坐到床边,那法师道:“还请皇上在殿外等候。”
顺治冷着一张脸道:“法师尽管施法,只当朕不存在就行了。”
法师见顺治说得坚定,也不勉强,吩咐宫人点燃檀香,此香不似一般上供檀香,俱成粉末状,刚一点燃,便熏了一屋子的烟,我被呛得咳了两声,顺治连忙挥手驱散烟雾,法师又道:“皇上若有不适,请先出去罢。”
顺治摇摇头,“法师请继续。”
萨满法师腰间的铜铃声再度响起,屋内的烟雾也越来越大,到最后,我几乎看不到顺治的面容,只能紧紧的依偎着他,感受着他的存在。
那法师也不知用了什么招术,原本只有他一人在那里低唱着不知是什么的咒语,到后来,声音竟越来越大,好像有十几人一同吟唱咒语一般,震得我耳膜生疼,难道他指的“折磨”就是这个吗?真够折磨人的了,我正在不耐之际,忽觉脚底一麻,接着,那种麻痹的感觉从脚底一路向上漫延,迅速攻占我整个身躯,胸口处那种雷击之感再度出现,隐约觉得与先前的症状不同,但又说不出究竟有哪里不一样,我难受至极地大叫一声,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蜷在一起,一个有力的臂膀将我抱住,顺治略带惊慌的声音传来:“快!快烧了它!”
那法师置若罔闻地继续念着他的咒语,我只有呼喊出声才能稍解胸口的沉痛,我的身子不断翻滚,却始终挣不开那一双牢牢圈住我的手臂,我听见他大吼道:“快烧掉那邪物!惠!惠儿别怕,我在你身边,惠儿!嘘……别怕……别怕……”
他的脸贴在我的脸上,虽然浓雾阻隔了视线,但我却分明感觉到了他脸上的湿意,我心中既感动又难受,我控制不住地大叫道:“福临……我……我要死了……”
“不准胡说!”他的声音大得几乎盖过萨满的吟咒声,我脸上的泪水越来越多,已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还是我的,他吼过之后忽然放开我,接着香案之处一阵乒乓之声传来,其中还夹杂着几声闷哼,他……究竟在做什么?我心中一急,顾不得身上疼痛,双手支撑着想要坐起,谁知落手处一空,我从床上滚落在地,我痛呼出声,谁知这一摔反倒让我胸口处的闷痛感消失了不少,我居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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